葉家
    共和路的四合院裏，葉老爺子突然回來，把正準備吃飯的葉家人嚇了一跳。
    葉衛城趕忙放下筷子，起身迎上老爺子，“爸，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也沒打聲招呼。”
    葉老爺子看著大兒子的臉，足足看了十幾秒才開口，“我回來還要跟誰打招呼？你們是不是在這裏住久了，覺得這房子是你們的了？”
    葉衛城皺眉，他怎麽感覺父親這話裏還有話。
    要說這房子是誰的，其實不是在場任何一個人的，是葉長青的媽媽白青萍的。
    不過白青萍嫁進了葉家，她的自然就是葉家的。
    葉衛城說，“爸，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咱們一家人還分什麽你的我的。”
    “不分？”葉老爺子冷笑，“那你把你的存折拿來給我。”
    葉衛城一愣，“爸，你要我存折幹嘛？”
    “你不是說一家人不分你我的嗎？既然這樣，你的不就是我的？以後你的工資我去領行不行？”
    老三葉衛邦走過來，“爸，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說話這麽衝，生什麽氣呢？”
    葉老爺子看了葉衛邦一眼，哼了一聲，沒再提要葉衛城存折的事，走到紅木椅前坐下。
    葉衛城鬆了口氣，他是真怕父親追著他要存折，那他是給還是不給？
    葉衛邦問：“爸，您吃飯了嗎？我們也是剛吃，一起吃點吧，今天陳蓮做了黑魚湯，鮮得很，我讓她給您添一碗來”
    葉老爺子看著葉衛邦，問：“長青的事你知道嗎？”
    葉衛邦一愣，隨即點頭，“知道。”這事他能不知道嗎，說不知道老爺子也不能信啊。
    “你身為長青的三叔，親侄子躺在醫院裏搶救，你有沒有想過去看一眼？在家吃鮮掉眉毛的黑魚湯時，有沒有想過給你親侄子送一碗？”
    葉衛邦傻眼，這種事老爺子從前從來不過問的，今天是怎麽了？
    葉衛邦的妻子井蓮趕忙給丈夫解圍，“爸，我們是說好了吃過飯就去看長青的，黑魚湯都給他裝好了。”
    葉老爺子哼了哼，真當他老糊塗了？拿這種鬼話來糊弄他。
    葉老爺子的目光在葉家眾人麵上轉了一圈，問：“焦玲玉呢？”
    葉衛城心頭一緊，趕忙說，“玲玉有點不舒服，在屋裏休息。”
    葉詩見爺爺提到媽媽，趕忙湊到老爺子跟前告狀，“爺爺，我媽今天被一個女醫生打了，太過分了，她根本沒將咱們葉家放在眼裏。”
    葉老爺子看著葉詩，問：“我們葉家是什麽很不了不起的人家嗎？人家為什麽要把我們看在眼裏？”
    這話把葉詩堵得說不出話來，臉都漲紅了。
    葉老爺子接著說，“你媽要是沒做錯事，人家無緣無故會對她動手？如果真是那個女醫生的錯，以你爸的本事，還能動不了她？”
    葉衛城正想問這事，“爸，那個女醫生態度確實不行，聽周院長的意思，她是您從軍部調去的軍醫？”
    葉老爺子看著這一屋子的人，兒子，孫子，孫女，這麽多人，估計全綁一起都比不上人家宋芸一根手指頭。
    “不要去招惹她，你們招惹不起，真惹出什麽事來，別指望我能幫你們擺平什麽。”
    葉詩不信，他爸可是公安部副部長，她爺爺可是司令，三叔的職位也不低，這樣的葉家，還會有她葉詩招惹不起的人？
    不就是個軍醫，能有多大的能耐。
    不過她心裏雖然是這樣想的，卻不敢當著爺爺的麵表露出什麽來。
    葉衛城看著葉老爺子，突然問：“爸，您今天突然回來，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葉老爺子確實有事要說。
    “我記得你們各自單位都分了房，既然各自都有房，這幾天就收拾一下，搬到你們自己的房子裏去住吧。”
    葉衛城震驚，“爸，你在說什麽啊？”
    葉衛邦也是一臉震驚，“爸，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好端端的幹嘛突然讓我們搬家？”
    葉老爺子看著兩個兒子，“什麽叫好端端的？長青回來了你們不知道嗎？這房子是誰的你們心裏沒數嗎？住了這麽多年，也該住夠了吧？沒收你們房租就不錯，還囉嗦什麽？”
    “爸！是不是長青跟你說了什麽？是不是他要求你這麽做的？我找他去！”葉衛邦怒不可遏，轉頭就要走。
    “給我站住！”葉老爺子大聲喝道。
    葉衛邦雖然脾氣不太好，可老爺子的話他也不敢不聽，隻能強壓住怒火轉身回來。
    “我沒有見長青，從十年前那件事後，他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老爺子麵色平靜地說，無人知曉他的心有多痛。
    葉衛城麵色一變，葉衛邦卻一臉疑惑，“十年前什麽事？”
    葉老爺子沒理小兒子，而是目光平靜地看向大兒子，“老大，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件事嗎？”
    葉衛城不敢說不知道，他確實知道，也知道老爺子知道他知道。
    但他也不想說自己知道，隻能用沉默作答。
    葉衛邦急得撓頭，“究竟什麽事啊？”
    原本有些事，葉老爺子不想說不想提，可到了如今這個局麵，他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有些腐爛和惡臭的東西，不是遮住就能粉飾太平，更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消失。
    或許，到了將那些汙濁露於人前的時候了。
    那個孩子已經長大，該給他的公道，也到了給他的時候。
    葉衛城意識到什麽，大聲喊，“爸！”
    葉老爺充耳不聞，緩緩開口道：“十年前，焦玲玉雇人綁了長青，將他裝到麻袋裏，綁上石頭後拋入河中。”
    葉衛邦和井蓮以及大房三房的幾個子女，全部都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剛剛他們聽見的。
    葉衛城則陰沉著臉，緊抿著唇不說話，雙手攥成拳。
    葉老爺子接著說，“我的人及時救下了長青，抓住了行凶的人，長青也因此知道了是誰在一次又一次的害他，知道了是我派了人暗中保護他，他跑到軍區去找我，應該是想質問我，為什麽明知焦玲玉的所做所為，卻沒有為他出過頭吧。可是那天，我沒有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