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爺子放下茶缸，“知道。”
    葉衛城瞳孔一縮，立即追問，“爸，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麽不把證據毀掉，長青如果把這事鬧開了，咱們葉家就完了。”
    葉老爺子麵無波瀾，隻淡淡道：“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管是什麽樣的結果，都是你們夫妻，乃至整個葉家該承受的，誰也別說自己無辜，包括我自己。”
    當年他為了保全整個葉家，選擇了暫時委屈長青，一晃這麽多年過去，長青長大了，也是時候算算舊賬。
    好在如今世道變了，不興搞那連坐的一套，至少葉家沒參與動手的人，不會受到太大的牽連，但以後想要在仕途上晉升是不可能了，也要遭受一些世人的白眼和指責，這都是他們應該承受的。
    夫妻倆聽到老爺子這話，心瞬間就拔涼拔涼，如墜冰窟。
    焦玲玉大喊一聲，“爸，我可是你們老葉家的長媳，給你們葉家開枝散葉，這麽多年照顧衛城和兩個孩子長大，我沒有功勞也總有苦勞吧？你不能這麽對我啊！”
    葉老爺子看著焦玲玉，問出他一直想問的話，“你是葉家的兒媳，白青萍就不是葉家的兒媳嗎？她生的孩子就不是葉家的子孫嗎？你精心照顧兒女的同時，卻將狠毒的魔掌伸向年幼的侄子，謀財害命，罔顧人倫，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說苦勞？”
    話說到這裏，夫妻倆總算回過味來了。
    焦玲玉一臉驚恐地看著老爺子，“你一直都知道，對不對？你一直都知道。難怪每次都失敗，是你在背後幫他對不對？”
    葉老爺子沒直接承認，但也沒否認。
    葉衛城同樣一臉驚恐地看著老父親，“爸，如果在背後幫長青的人是你，那那些證據是不是也是你給他的？”
    憑葉長青的本事，他不可能辦到，十年前他才多大，如果那麽有本事，又怎麽可能會遠走他鄉。
    “沒錯，是我給的。”葉老爺子坦然承認。
    直到現在，葉衛城才真正感覺到了害怕。
    原來這麽多年來，父親一直保留著那些罪證，就等某一天拿出來，定焦玲玉的罪，也同時在定葉家每一個人的罪。
    焦玲玉尖聲喊，“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如果真的在乎葉長青，你當年幹嘛去了？當年你但凡表現出一點重視他的樣子，我會那麽做嗎？我敢那麽做嗎？說到底，根源其實在你身上，現在你卻要把所有罪責都扣在我頭上，想得美，我告訴你們，這個鍋我不會背，要有罪，你們全都有罪。”
    葉老爺子始終麵色平靜，他看著逐漸癲狂的焦玲玉，等她喊叫完，才慢慢開口，“我已經辭了司令的職位，之後不管是什麽結果，我都無條件接受。”
    “你瘋了？”葉衛城大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瘋的人，這人還是他父親。
    葉老爺子不想多說了，也沒什麽好說的，這對夫妻永遠也不會明白。
    夫妻倆知道在葉老爺子這裏得不到他們想要的幫助後，也待不住了，他們得趕緊想辦法，絕不對落在被動的位置。
    一家四口走出廳門時，葉老爺子突然喊住葉衛城，“衛城，坦然接受因果，不要再做錯事，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忠告。”
    葉衛城像是沒聽見，大步離開了小洋樓。
    葉衛城走得很快，焦玲玉小跑才能跟上，她看著丈夫的背影，心裏慌得很。
    結婚二十多年，她怎麽會不了解這個男人呢，極度的自私自利，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的責任心和父愛，都是他為了維持形象而裝出來的，隻要回到家，關上門，隔絕了外頭人的視線，他變臉比翻書還快。
    眼下這樁事，如果擺不平，葉衛城一定會第一時間跟她離婚，和她把關係脫離幹淨，以免受到她的牽連，至少也要將牽連傷害值降到最低，這是葉衛城一慣以來的做事準則。
    就像當年，他明明對她做的事一清二楚，卻裝的一無所知，一邊享受豐盛的成果，一邊把自己擺在好人的位置上。
    虛偽至極！
    可眼下，她需要這個虛偽的人。
    焦玲玉小跑幾步追上葉衛城，拉住葉衛城的胳膊，輕聲問：“衛城，我們現在怎麽辦？那些證據絕對不能留著呀。”
    葉衛城抽回自己的胳膊，不耐煩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不要扯上我。”
    焦玲玉再次抓住葉衛城的胳膊，“衛城，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分什麽你我？我的事就是你事。”
    這話倒是提醒葉衛城了，他停下腳步，左右看了看，此時正是飯點，家家戶戶都在吃晚飯，天色也黑沉下來，周圍除了他們一家四口，空無一人。
    “明天一早去辦離婚。”葉衛城壓低聲，丟下這話後大力抽回自己的胳膊，扭身就走。
    焦玲玉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葉衛城會這麽快提出離婚。
    嗬，想得真美。
    焦玲玉又去追葉衛城，不過這回葉衛城有意不想她追上，步子邁的越發大，等焦玲玉追上時，一家人已經走出了大院大門。
    一路上葉衛城有意不搭理焦玲玉，直到回到他們現在的家中，焦玲玉才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
    “葉衛城，你想在這時候甩開我？”
    葉衛城在椅中坐下，心裏憋悶的難受，被焦玲玉這一質問，當即反駁，“什麽叫甩開？我和你性格不合，過不下去了。”
    焦玲玉氣得胸口急速起伏，便還沒失去理智，畢竟這就是眼前這個男人的本性，她早就看透了，“二十多年夫妻，不是你說撇幹淨就能撇幹淨的，你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別人說了都不算，我說了才算。”
    葉衛城臉色一沉，眼眸眯起，“你威脅我？”
    焦玲玉輕嗤，“不敢，我怎麽敢威脅葉副部長你呢，我隻是在陳述事實。這種事一開爆出來，你說你毫不知情，別人可能心裏不信，但麵上還得裝著信一下，畢竟也沒個證據不是。可如果我說你是知情的，甚至是同謀的，你說結果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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