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算了,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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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輝般的月色籠罩著清月閣,將其襯得似廣寒仙宮一般巍峨雄壯。
    寧蘭站在通往清月閣的廊道上,遙遙地瞧著身前立著的魏泱,瞧著他緩緩慢下來的腳步,心裏生出些自嘲的意味。
    她還是太高估了自己。
    哪怕她絞盡腦汁地使出了激將法。
    魏錚不是衝動易怒的人,最多被這激將法逼到起了要去清月閣質問嚴如月的念頭。
    從西霞閣到清月閣可有一刻鍾的路途,薄涼的風拂進人心,魏錚心池上盛滿的怒意也息止了下來。
    褪去衝動的他,便會猶豫,會仿徨。
    寧蘭輕笑。
    她才不會就這麽算了。
    嚴如月既如此在意魏錚,那便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夫君為了別的女人斥責怒罵她。
    寧蘭止步,輕輕扯住魏錚的衣角,“算了,爺,咱們回去吧。”
    魏錚頓了頓。
    “我在你心裏,就是這麽懦弱的一個人?”魏錚麵如冠玉的臉龐映在朦朧的月影之下,他扯了扯嘴角,目光灼灼地注視著她。
    寧蘭不語,隻是低著頭露出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來。
    魏錚指了指不遠處的院門,道:“跟我走。”
    他蒼白的臉色裏辨不出半點喜怒來,濃重的夜色掩映著他的神色,讓人分不清他的心緒。
    寧蘭慌亂得心口直打鼓,愣了一會兒後還是選擇跟在了魏錚身後。
    不多時,負責開路的無名叩響了清月閣的院門。
    守門的婆子瞧見來人是魏錚,立時打開了院門,堆著笑道:“世子爺來了。”
    魏錚麵沉似水,眸光落在不遠處仍點著燈的正屋之上。
    那婆子嘴角還掛著笑,待瞧見魏錚身後立著的寧蘭後,這笑意便慢慢地退了下去。
    經了白日這事,滿府上下的人都知曉了寧蘭這號人物。
    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魏錚走向正屋,寧蘭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待走到通往正屋的青石階上,魏錚又回頭對寧蘭說:“你在這兒等著,今日我必定為你討個說法來。”
    寧蘭低著頭輕輕應了一聲。
    卻也生不出歡喜之意。
    魏錚與嚴如月才是成婚三年、恩愛非常的夫妻。
    魏錚今日為她出頭,多半是要與嚴如月爭一爭一家之主的威嚴,而她隻是在這夾縫中偷偷采擷些利益而已。
    她的存在隻怕已將嚴如月惡心得食不下咽了,那麽今日她將魏錚激得趕來清月閣與其爭吵,就等同於在嚴如月心上紮刀。
    如此就夠了。
    旁的,她奢求不得。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期待。
    魏錚一步三回頭,瞥了好幾眼寧蘭後,才推開屋門走了進去。
    嚴如月已在其中候了他許久,瞧見他英武偉岸的身影後,也隻是淡淡一笑。
    昏黃的燭火閃爍,她冷笑:“爺是來興師問罪的嗎?”
    魏錚俊朗的麵容裏沒有半分笑意,他隻是冷冷淡淡地瞥了嚴如月一眼,倏地問她:“為何你總是不肯放過寧蘭?”
    這時的嚴如月已透過支摘窗瞧見了廊道上立著的寧蘭。
    她心如死灰地笑了笑,心口處漫上了細細密密的痛意。
    這一刻,嚴如月怔然般地瞧著眼前的魏錚,隻覺得他無比陌生。
    所以,她便倉惶地落下了兩行清淚,便笑著問魏錚:“夫君,我們兩個到底是怎麽了?”
    她盈盈落淚,魏錚神色間有些鬆動,可轉眼想到寧蘭那高腫不已的臉龐,心腸又硬了下來。
    “我早就與你說過的,我與寧蘭之間隻是一場錢貨兩訖的交易,你既這般看不慣她,將她當成了真正的外室看待,不如我當真把她收了,抬為貴妾如何?”魏錚冷聲開口道。
    嚴如月眸中的淚愈發洶湧了幾分,傷心難忍之下,她便拿出了袖袋裏的玉佩。
    這是一對刻著鴛鴦紋樣的白玉玉佩,是當初她與魏錚成婚之時金陽公主親自交到她手上的。
    這些年,嚴如月對其愛不釋手,今日卻當著魏錚的麵將那玉佩拎了起來,而後又猛地往地上一砸。
    玉佩碎裂的聲響傳入魏錚的耳畔,他才鬆軟了幾分的心又猛地堅硬了起來。
    “爺莫非還想我向她低頭認錯不成?”嚴如月嗤笑一聲,咬著牙質問起了魏錚。
    魏錚沉聲:“你近來性情大變,想來多半是唐嬤嬤在背後攛掇的原因。主子做錯了事,就讓奴婢來認錯吧。”
    這話的意思就是讓唐嬤嬤低聲下氣地給寧蘭認錯。
    這樣既保全了嚴如月的麵子,也能讓寧蘭出了今日的這口惡氣。
    可嚴如月這般驕傲的人,怎麽可能願意讓唐嬤嬤給寧蘭低頭?
    她實在不敢相信,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魏錚怎麽會提起這麽過分的要求。
    “夫君是被豬油蒙了心。”嚴如月嗓音尖利無措,說話聲裏染著幾分崩潰,“那賤婢就算是被我活生生地打死了,也不過是賤命一條,怎麽配讓唐嬤嬤與她道歉?”
    女子的嗓音嘹亮又尖利,不但飄進了魏錚的耳畔,也吹入了屋外寧蘭的耳朵裏。
    她神色淡然,仿佛是早已料到了會從嚴如月的嘴裏聽見這麽難聽的話語。
    魏錚卻是忍不住心裏的怒火,隻聽他冷聲質問著嚴如月道:“如月,我再與你說一次,我與寧蘭之間不過是一場交易,等她生下子嗣後我就會將她送出京城。她的存在,根本損毀不了你任何的利益,你沒有必要將她逼入這等死局。”
    嚴如月紅著一雙眼,嗓音淒厲地說:“既隻是個賤婢,爺為什麽三天兩頭要去西霞閣!還要把這賤婢帶來魏國公府,今日還要逼著自己的發妻向個賤婢道歉?”
    “那是因為你幾次三番地要暗害她,今日又將她打成了這番模樣。刑罰有令,任何人不得在家裏私設刑罰,你將寧蘭打成這樣,已是觸犯了刑罰大義,我作為刑部侍郎,絕不能徇私枉法。”
    魏錚的臉色已黑沉不已,哪怕麵對情緒崩潰的嚴如月,他依舊擲地有聲地重複:“不管你願不願意,今日,你必須讓唐嬤嬤出來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