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
    《無間道》上映第一晚，月上中天，夜已經深了。
    劉威強、麥兆暉、劉徳華、楊授城，幾人聚在一起抽雪茄，喝紅酒，等待票房數據的匯總。
    老板不睡，霍文希隻好跟著熬夜。
    兩位導演眉頭緊鎖，劉威強尚好，有自己的公司，拍過一二十部戲，在圈內小有地位。
    麥兆暉就沒那麽淡定了，一會兒起身走到窗邊，一會兒坐下大口抽茄。
    緊張之意有目共睹。
    “安啦，你們倆怎麽比我這投資人還緊張？放鬆點，樓下有房間，需要的話可以把女朋友叫來！”
    聽著大佬的調侃，麥兆暉苦笑搖頭。
    他現在哪有那種心情。
    這電影不但投入了他的心血。
    而且關乎他的前途！
    上映前，打出了救市之作的口號。
    主演劉徳華、梁超偉，配角是梁嘉輝、曾智偉。
    有當紅小生餘紋樂、陳冠稀加盟。
    票房好，是大家的功勞。
    萬一票房不好，讓誰背鍋呢？
    除了資曆最淺的自己，不做第二人選。
    電影要萬一真是砸了，自己少說五年當不了導演。
    呸呸呸！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子裏煙霧繚繞。
    劉徳華、楊授城也開始有些不自在。
    投影機播放著香江經典電影《少林足球》，明明是部上佳的喜劇片，幾人卻全然沒有笑意。
    香江電影，最近幾年不景氣不是句空話。
    99年，最賣票的電影《喜劇之王》隻有2000多萬票房。
    這紀錄放在94年，連前八都進不去。
    “咳咳”，劉徳華仰頭灌下半杯紅酒，被嗆得直咳嗽。
    楊授城笑道：“華仔，看來你也有壓力啊？片酬都到賬了，不用慌啦。”
    劉徳華獨自出來創業，虧了幾千萬，目前還在拚命接片還債。
    但他此時考慮的還真不是自己：“我怕在內地不賣票。”
    港片巔峰時期，橫掃日韓、寶島省，以及整個東南亞。
    城龍在寶島省拿下過20幾個票房冠軍。
    劉徳華也有幾部票房爆炸的電影。
    但從六七年前開始，他們的號召力下降了不止一籌。
    各地在扶持本土電影。
    港片被邊緣化了。
    楊授城是大老板，眼光站位高，能理解劉徳華的想法：“唐文人雖年輕，但辦事老辣，你知道他為了不改劇情，和內地部門做了什麽承諾？”
    幾人一起看過來，滿眼好奇。
    劉徳華：“還有這事兒，我說怎麽突然不用補拍劉建明被帶走的戲了。”
    楊授城不緊不慢地抽了幾口雪茄：
    “第一，他承諾《無間道》在內地破億；
    第二，《無間道》後麵另有兩部續集。
    在最後一部，劉建明會得到報應。”
    “嘶——”
    “大水喉啊”
    “真有魄力啊”
    霍文希眼睛發亮：“我們應該相信唐導的眼光！”
    劉徳華搓了搓手：“如果內地票房能過億，港片大有前途。”
    其他幾人一起點頭。
    唯有楊授城噴出一口煙霧，沒有說話。
    想得太簡單了。
    哪有那麽容易？
    中影、上影兩位大佬不知道做了多少努力，又有唐導背書，相關部門才勉強同意上映這部《無間道》。
    其他港片，沒有這背景，想都不要想。
    內地市場，尚在完善中，遠沒有那麽開放。
    這話他沒說，屋裏的氣氛好了不少。
    大家心裏不再那麽壓抑，逐漸談笑起來。
    “多少？再說一遍？”
    熬到淩晨，霍文希終於接到統計人員的電話。
    電話一掛，迎著幾人期盼的目光，她大聲道：“300萬！BOSS，一天拿下300萬港紙！我們成功了！”
    麥兆暉用力一揮拳，嘴裏大喊“yes！”
    劉威強也鬆了口氣，狠狠地拍著他的肩膀。
    劉徳華、楊授城起身擁抱，共同舉杯。
    大家如同剛剛做完馬殺雞似的，渾身輕鬆下來。
    “打給唐導，讓他也開心一下。”
    “我來打。”霍文希拿起電話。
    正在睡覺的唐文被吵醒，迷迷糊糊摸向手機：“喂？什麽事？”
    霍文希剛要說話，就聽到一個女聲在抱怨：
    “誰呀？大半夜的？”
    霍文希聽不出來餘飛虹的聲音，但能聽出來，這女人不是年輕女孩。
    嗬嗬，從被按在玻璃牆上那晚，我就知道你愛少婦！
    “咳，唐導，我是霍文希。楊總助理，《無間道》票房出來了，特意跟您說一下。”
    唐文把手放在餘姐姐身上該放的位置：“多少？”
    對麵開了聲音外放，楊授城和劉徳華的聲音一起傳過來：“300萬！”
    “剛拿到數據，300萬。”
    他下意識想問：300萬美金嗎？
    值當淩晨打電話嗎？
    不過，想想這是香江一地、一座城市的票房。
    港幣尚未貶值，300萬稱得上很不錯了。
    “好！幹得漂亮……”唐文鼓勵了幾句，答應回頭給劇組慶功。
    掛了電話。
    餘飛虹出聲：“首日票房300萬？”
    “慶祝一下吧。”唐文雙手下滑，落在白皙彈軟的腰間。
    “去，我又沒演這部戲，你找別人慶祝去。”
    “噓、小姨，我女朋友在隔壁呢。”
    “小變態。”餘姐姐不由發緊。
    “啪啪啪啪……”
    慶祝，少不了大力鼓掌。
    慶祝完，兩人睡得更香了。
    次日，韓總、任總知道《無間道》首日票房，安排幾家媒體開始宣傳。
    等再過幾天，幾位主演要來內地跑路演。
    哪怕是餘紋樂、陳冠稀這種配角，也要至少跑7天。
    在快節奏的香江娛樂圈，用7天路演時間，已經相當長了。
    畢竟，快的話，他們10天能拍一部電影。
    “唐董，您的新書有不少人寫書評。”秘書夏天，一邊泡茶，一邊閑聊。
    “怎麽說的？”
    “有位評論家說，您寫情寫到了極致。”
    《嫌疑人X的獻身》這本書：
    講的是一位外貌不起眼，又極具天賦數學老師。
    為了替心儀的、隔壁的未亡人母女，遮掩殺死無賴前夫的罪行。
    不惜殺流浪漢替屍，企圖將殺人案變成永遠無法破解的謎題。
    但最終被其大學同學看破手段的故事。
    情寫到了極致？
    這算什麽評價？
    夏天輕輕端上來一杯茶，用歎服的語氣說：“很多女生喜歡這本書，說是新時代的殉情故事。”
    唐文眼中滿是疑惑不解：不是？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難道我抄串書了？
    “我這本書的賣點，是懸疑啊。”
    “對啊！”夏天肯定道：“為了愛情，不惜付出生命的懸疑故事。”
    唐文：好家夥，你們女生眼裏隻有愛情是吧？
    夏天繼續說：“因為出版社在扉頁用了您的照片，很多女學生，會把您想象成故事裏的男主人公呢。”
    唐文：嗬嗬，我不可能當舔狗的。
    “您帥氣，又那麽有才華，現在網上的女孩子把您當作夢中情人呢！”夏天語氣裏帶著莫名的驕傲。
    唐文微微一笑：“現在的女學生，怪有眼光的。”
    “您真幽默。”夏天展顏一笑，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心裏話。
    央台。
    《感動華夏》的項目，正式立項。
    在匯報會上，李大秘除了講解項目立意，還特意提到唐文是項目的創意總監。
    並播放了他的《少年華夏說》。
    更高層的領導聽完，頻頻點頭，下來之後，隨口對身邊的助理主任說道：“這首歌，應該放給全國人民聽一聽的。”
    短短一句話，產生的能量巨大。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
    某些老板努力一輩子。
    不如大佬一句：我看小王不錯，認真負責，這個項目就給他吧。
    主任向宣傳口的領導，一字不差、一字不多地轉達了這句話。
    當天，宣傳部門立刻召集春晚總導演、副總導演開會。
    “現在要加一首歌？”陳總導演覺得不可思議，以至於情緒沒控製好，當場反問出聲。
    距離春晚正式開播，沒有幾天了。
    現在加歌，往小了說，可能要拿掉一個，很多人辛辛苦苦準備了許久的節目。
    往大了說，強行塞進來一首歌，晚會多出好幾分鍾時間。
    從主持到導播、演員，全部都有變化。
    弄不好，一個環節不對，整台晚會稀裏嘩啦，節奏就全亂了。
    “我知道有困難。但這首歌意義重大，我們希望更多人能聽到。”
    高層領導沒有說要上春晚。
    但哪有比春晚收視人數更多的節目？
    時間也合適。
    上春晚是最好的選擇。
    聽到領導說“我們希望”，陳總導演冷靜下來。
    她知道大領導向來沒有廢話。
    這句“我們希望”，不是指的部門內，否則直接說“我們部門”就行了。
    所以，來頭更大？
    她立刻開始分析：“領導，首先我要知道，這首歌時間多長，幾個人唱，有沒有伴舞團隊？”
    至於上場的時間，不用討論。
    領導都說了，肯定放在晚會的黃金時間。
    李秘書接過話來：“現在能確定的是，歌曲時長在3分半以內。演唱者，也就是創作這首歌的人，是唐文導演。你應該不陌生。”
    “唐文？！”陳導震驚。
    “有問題？”
    “沒有，領導。”她連忙解釋：“如果這首歌是唐導來唱，那麽他在今年的春晚上，將會出場四次！”
    陳導又說了唐文其他三次表演內容，最後問道：“會不會太多了？”
    領導皺眉。
    安排事情要尊重某些規律。
    其中約定俗成的一條就是：事不過三。
    比如，高考選擇題的正確答案，不會出現連續四個“C”。
    如果出現，那一定是答題人錯了。
    一台晚會登場四次。
    確實多了。
    領導看看陳導。
    陳導也很為難，解釋了一下，為了讓著名女星王租賢參與，拉高年輕觀眾的收視率。
    特意安排了她和唐文，一頭一尾雙雙登台。
    若是驟然把唐文拿下去，剩王租賢孤零零一個，會顯得很突兀。
    若要臨時找人來替，一般明星不行，必須是大腕。
    可大腕們春節最忙。
    春節當天的檔期早就排滿了。
    眼看事情僵住，李大秘及時開口：
    “我們是否可以宣稱，是為了過年討吉利，特意安排唐導上了四次。
    畢竟，《恭喜發財》是他寫的。
    他過去一年，影視事業做得很成功。
    在年輕人心中，一定程度上，是財富的代表。”
    李大秘，話遞的舒服。
    最熟悉他的領導，腦海中靈光一閃：“開場歌曲《恭喜發財》的名字，臨時改成《四方來財》如何？”
    陳導一愣，脫口而出：“秒！”
    “領導高明！”
    “這樣一來，就成了一種美好的祝福。”
    “唐文導演露麵四次，恭祝大家四方來財！”
    “呼應上了！”
    領導滿臉堆笑，大手一揮：“那就這麽定了。歌曲表演的事兒，要抓緊時間和小唐商量。”
    “好的領導，起碼時間上沒問題，畢竟唐導本來就有三個節目。要整晚待在咱們後台。這一下就更跑不了了。”
    “哈哈哈……”
    李大秘和陳導回到春晚導演組，傳達了這一臨時變動。
    組內一片嘩然。
    但李大秘親自過來為總導演站台，大家明白背後的意義。
    這是遇到不可抗力了！
    那就沒什麽好說的，在陳導的組織下，紛紛投入工作。
    討論那些環節，能擠出三分半到四分鍾的時間，插入這首歌。
    陳導和李大秘雙雙回到辦公室，聯係唐文。
    “什麽？”唐文浴桶裏的腳，踩住了丫鬟的小手：“春晚，我又加了一首歌？”
    他看看來電號碼：春晚總導演陳璐。
    這也不是早期的詐騙電話呀！
    但不能吧？
    如今的春晚，收視率非常堅挺。
    影響力極大，造星能力極強。
    春晚上不錯的歌曲，用不了幾天就能火遍大江南北。
    能讓歌手一夜成名。
    什麽叫又加了一首歌？
    一個“又”字。
    把總導演幹沉默了。
    李大秘笑道：“唐導，誰讓你太優秀了！《少年華夏說》很多領導聽了都說好。我們的意思是，春晚上給你加加擔子！”
    “沒問題，李處，今晚有時間嗎？等我”，他看看穿著黑絲，正在給自己洗腳的霍斯燕。
    又道：“等我一個小時，我捋順思路，馬上去台裏。”
    “不著急，明天也可以。”
    唐文明白這是領導沒時間，立刻改約明晚。
    掛了電話，他打給秘書夏天：“今晚加個班，《少年華夏說》的舞台呈現形式，做個方案，前麵加童聲，背景加上一些……”
    嘴裏交代著，他右手在霍斯燕烏黑的秀發上，輕輕一晃，操作了幾秒。
    “誒？”
    霍斯燕晃了晃小腦袋，發現披肩發，突然就變成了馬尾。
    “少爺您怎麽做到的？”
    唐文笑笑：無他，唯手熟耳。
    輕輕拉起馬尾，手機又響了。
    是好兄弟周訊。
    “她能有什麽事兒？”
    唐文隨手掛斷。
    好兄弟又打。
    一連三次，隻好接了：“啊啊啊——”
    對麵傳來周訊氣急敗壞的怪叫。
    唐文樂了，連忙打聽情況：
    “怎麽了兄弟？男朋友劈腿了？
    還是前後沒銜接好，他們檔期撞車了？
    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實在不行，哥們犧牲一下，給你擋箭怎麽樣？”
    “你！”正打算興師問罪的周訊，氣得眼前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