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給三隻茶杯，倒滿了茶，放下茶壺才開口道：“老師，您開口了，我本來不該堅持。”
    韓三評無奈歎氣：“該說但是了吧？”
    這小子，還是太年輕。
    沒能理解自己的深意。
    不讓你兩部戲都上暑期檔，可不是怕別人說閑話那麽簡單。
    唐文微微一笑，沒說但是：“今年即將過半，國內電影一部能打的也沒有吧？
    今年最高票房多少來著？
    不算年初的《無間道》，要數那部《天下無雙》了吧。
    它票房有多少，兩千萬出頭？”
    “兩千四五百萬，到了你這兒就成兩千萬出頭了。”
    說了他一句，韓三評歎口氣。
    他知道，唐文還有下半句話沒說。
    那就是今年引進的好萊塢大片，上半年僅《魔戒》《哈利·波特》兩部電影，已從國內卷走了1億票房。
    唐文在好萊塢廝混的日子裏。
    國內的電影行業從業者，看到這兩部電影的表現。
    心裏再無一絲僥幸。
    好萊塢到了國內，竟然沒有半點水土不服。
    觀眾很喜歡。
    於是，他們大呼“狼來了”。
    不敢質疑高層，但仗著資曆老，敢罵韓總，罵他們是在挖國內電影行業的根基。
    韓三爺地位雖高，也沒少挨罵。
    還是那句話，21世紀初，國內電影行業正在初步發展階段。
    每年的總票房有限，外人多吃一口，內地電影人就要少吃一口。
    這是利益之爭，無法調和的。
    唐文繼續蠱惑：“我的兩部戲上映，您對外可以說，是為了阻擊好萊塢大片。七八月有什麽大片上映來著？”
    韓三評聽了直搖頭：“我就怕你有這種想法，暑期檔，厲害的騙子不少。”
    “哦？”唐文眨眨眼。
    今年在國內上映的好萊塢電影，還有什麽來著？
    不過，不論什麽電影，都比不上年終張一謀的《英雄》啊。
    那片子，雖然有各種問題，但2.5億的票房是實打實的。
    唐文不想和他對上。
    “七八月的進口片，都是大片。”
    韓總剛剛說，怕唐文把票房吃光了，不過是句借口。
    背後隱藏的，是對他的愛護。
    因為七月有《星球大戰前傳2》。
    八月有《蜘蛛俠》《精靈鼠小弟2》。
    全是特效大片。
    韓總眼神嚴肅起來：“你的兩部電影，真對上他們，就算能壓住，票房也會被分走不少吧？不如九月、十月再上。”
    意思已經挑明了。
    就是要照顧唐文，讓他的兩部電影，能舒舒服服地拿票房。
    九月、十月，進口片沒有那麽特別能打的。
    國內同行上映的電影，在唐文麵前根本不夠看的。
    什麽？不是說顧全大局？
    嗨！
    我韓三評現在還是副手，顧全大局有一把手呢，輪不到我。
    有《蜘蛛俠》和《星戰》啊。
    唐文略作思考，仔細回憶起兩部電影取得的票房。
    《星戰》他不擔心，這個係列，在美利堅被捧上了天。
    但在國內始終沒有大火過。
    而《蜘蛛俠》其實在內地頗有市場的。
    要不是目前內地的影院數量不足，排片、宣傳方麵，也受到限製。
    隻怕單單一部《蜘蛛俠》就能狂攬上億票房。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這句《蜘蛛俠》裏的經典台詞，很對國人胃口的。
    華夏男兒，多的是不怕犧牲，隻求封狼居胥的人。
    這台詞，太對味兒了。
    如果在上映前，讓《蜘蛛俠》放開了宣傳。
    把這句台詞傳達的精神宣傳出來，少說增加上千萬票房。
    上影任總插話道：“你不知道，你韓老師被人罵慘了，說他專門挑精品大片引進，是吃裏爬外，不想讓國內電影行業發展起來。”
    “好家夥！帽子扣得夠大的。”唐文嘴角泛起冷笑。
    韓三評倒是不太在意：“一幫老家夥罷了。不用理他們。”
    他紅色背景出身，大風大浪見得多了。
    那些罵他罵得最狠的人，見了麵要麽彎著腰客客氣氣，要麽連麵都不敢見。
    唐文想起來了，02年上映的《星戰》《蜘蛛俠》票房沒有超過5000萬。
    既然這樣，其實可以正麵爭一爭的。
    畢竟，暑期檔的總票房比九月、十月要高得多。
    學生們都放假了，他們是看電影的主力軍。
    打定了主意，唐文勸道：“《星戰》係列我看過，雖然大名鼎鼎，但恐怕不符合國人口味，如果用《天下無賊》來和它打擂台，應該能贏。
    至於《蜘蛛俠》，隻要不讓他們大肆宣傳，《無間道2》也能贏。”
    不同於前世，《無間道》在內地已經把名氣打出去了。
    經過大半年的發酵，觀眾都認可這是一部好片。
    期待續集的人，同樣不少。
    而《蜘蛛俠》在國內，名聲不顯。
    要等幾年後的《蜘蛛俠3》才能真正形成威脅。
    韓三評呼吸一滯。
    好小子，我說了半天，你還是想和好萊塢打擂台是吧？
    “有能輕鬆拿票房的辦法，為什麽要冒險？”他不滿地看著唐文。
    唐文平靜地回：“老師，不能總讓您一直為我遮風擋雨吧？”
    認了這位韓老師之後，大多數時候，是唐文在沾光。
    電影排期方麵就不說了。
    電視劇也讓中影去賣片，價格從來沒低過。
    還有，於東未來市值百億的博納公司，要不是韓三評的關係。
    唐文即便以後有機會投資，也不可能以那麽低的價格，占到1/3的股份。
    韓三評一愣，和任總對視一眼，眼裏透出一種孩子長大了的欣慰。
    他們身居高位，一路走來，身邊全是靠著他們、依賴他們的人。
    像唐文這樣，要為他們遮風擋雨的晚輩，真是頭一個。
    內心越是感慨這學生收得不錯，韓三評越不願意鬆口。
    還是想讓唐文，去掙輕鬆的票房。
    些許罵名，他不在乎。
    唐文明白他的意思，勸道：“老師，好萊塢目前的文化輸出，整體來說，我們抗衡不了。
    但我既然眼下有勝算，應該主動和所謂的大片碰一碰。
    總不可能仗著您兩位的身份，一直避著他們上映吧？”
    “看來，你不是一時衝動？”任總詢問道。
    “不是衝動，我主動迎戰，外界對您兩位就說不出什麽來。”
    唐文講的委婉。
    韓總、任總，在不少場合，公然表達過對唐文的親近和照顧。
    整個電影圈都清楚，他們關係匪淺。
    如果真把唐文主控，中影、上影投資的這兩部戲，放出去和進口大片打擂台。
    電影圈內，不光說不出什麽來。
    還有不少人，會覺得唐文硬氣，韓總、任總處事公正！
    兩人目前大權在握，但還是副手，能得到這份名望也不錯。
    以兩位老總的道行，這些不需要明說。
    唐文一開口，他們就懂了。
    可惜，沒有實質性的好處。
    唐文既然開口了，謀劃自然不止於此。
    “您二位可以趁機提出一個計劃。”
    “什麽計劃？”兩位領導好奇道。
    唐文笑笑：“國產電影保護月。”
    “嗯？”
    “哎！”
    兩人對視一眼，眼睛放光。
    “仔細說說。”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次不光是能獲得名望。
    做好了，有實實在在的成績。
    唐文沒什麽好隱瞞的：“簡單來說，固定某個月份，不給進口排期，隻上國產片。暑期檔是不錯的時間。有足夠的票房……”
    他合盤托出。
    韓總、任總連連點頭。
    這種保護計劃不可能放在明麵上，出一個什麽正式的文件來實施。
    有韓總在，也沒必要這麽做。
    問就是恰好如此，不是不給你們排期，是巧了。
    好萊塢的文藝片，普通都市片，完全可以排進暑期檔的。
    我們可不是小氣的人。
    “好好好！”任總喝了口茶，壓下心裏的激動。
    本來，上影的經濟狀況其實不太行。
    自從跟唐文合作，電影、電視劇，部部賺錢。
    取得的成績已足夠耀眼。
    如今再加上這“保護月計劃”，怕不是很快能邁出那一步了？
    韓總同樣端起茶杯灌進嘴裏，稍稍冷靜了下，才誇起唐文：“不錯，一環扣著一環。有眼界，有想法，有高度。”
    做久了領導。
    誇的每一句，都是有深意的。
    唐文想到了他們沒想到的事，化危為機，又給出了切實可行的操作辦法，去獲得成績。
    可謂優秀！
    要不是他在體製外混得風生水起，韓總都想培養他做接班人了。
    又商議了一陣。
    《無間道2》《天下無賊》上映日期定下來。
    恰好在《星戰》《蜘蛛俠》前麵三天。
    狙擊對方的意味十足。
    至於排片方麵，有韓總、任總在，完全不用擔心。
    圈內人也不會有什麽異議。
    人家主動迎戰大片，不給點優待，怎麽說得過去？
    在魔都又待了一天，唐文飛回京城，將《天下無賊》的粗剪版本，先送去審核。
    而後幾天，他始終泡在剪輯室裏。
    剪片子是細致活。
    直接決定一部電影的成敗，是急不來的。
    但整部電影在他腦海裏裝著，加上大師級的【導演】【剪輯】技能在身，他剪片子，不需要怎麽思考。
    要不是怕剪得太快，過於驚人。
    用不了一天，他就能剪完。
    唐文在剪輯室磨洋工的這幾天，也沒忘了聯絡感情。
    首先是董漩。
    這天，漩妹子回到家，一開門，人驚呆了。
    家裏擺滿了鮮花，一盆盆，紅的玫瑰，白的百合。
    在燈光的照耀下，仿佛來到了電影場景裏的花房中。
    “就知道浪費錢！”
    董漩又驚又喜，放下包，摸了下右手手腕。
    那裏戴著唐文送的彩金鐲子。
    桌子中央的巨大雪白花束中，放著一張紅色卡片。
    她顧不上換鞋，上前拿起來一看。
    【對不起，沒有好好陪你，我記得百合是你最喜歡的花】
    “哼！”董漩彎起嘴角：“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那麽久不陪我。”
    她換上拖鞋，在屋裏走來走去，欣賞著滿屋鮮花，拍戲的疲憊一掃而空。
    隨後，忍不住給唐文打了個電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還在熬夜剪片子呢。上映日期定了，暫時回不去。”唐文語氣裏，藏著淡淡的疲憊。
    “哦，那好吧。”董漩語氣低落，沒有糾纏。
    她向來懂事。
    聊了一陣，掛了電話，唐文躺在床上，繼續補覺。
    他昨晚約了丫鬟和小姨。
    壓根沒睡幾個小時。
    白天又一直待在剪輯室裏。
    中午抽空和高媛媛約了會。
    大美媛因為他在電影節上，擁抱了湯維，在車上特意檢查了彈藥儲存情況。
    唐文哪會跟她客氣？
    所以，一天折騰下來，唐文這會確實困了。
    另一邊董漩，叫住在附近的女助理來家裏，給自己拍下一係列人比花嬌的照片。
    她親自挑出來一組旗袍照，用郵箱發給唐文。
    她可是知道，唐文最喜歡她穿旗袍的。
    第二天。
    劇組下工，董漩回到家裏，屋內依舊花房模樣。
    隻是桌子上的百合，變成了99朵紅玫瑰。
    紅玫瑰上麵，有一張信紙，和一盒磁帶。
    “難道是他的新專輯？不對啊，沒聽說他最近要出專輯啊？倒是給一些女人寫了不少歌。”
    董漩想到了好幾個名字：王祖嫻、範兵兵、周訊……
    拿起信紙，紙上是熟悉的漂亮鋼筆字：
    【親愛的漩：我寫過不少歌曲，你懂我的創作速度】
    【給其他藝人寫歌，文不加點，一氣嗬成】
    【但提筆為你，我慎之又慎】
    【聰明如你，想必已經猜到磁帶裏是什麽了】
    【而我想，你也一定能猜出這首歌的名字】
    【吻你千千萬萬次——唐文】
    盡管心裏早有預期。
    但真的看到，董漩忍不住產生了輕微的眩暈感。
    她迫不及待地拿出收音機，將無名磁帶，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收音機轉動。
    音樂流淌。
    唐文清澈的聲音傳出來：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裏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
    也可以偷偷地想念
    ……”
    《寧夏》，一代人記憶中的歌曲。
    2004發行，在“MusicRadio中國TOP排行榜”上，獲得過“港台年度金曲”獎。
    可以說是經典中的經典。
    聽完一遍，董漩幾乎要醉了。
    這就是我的心聲，我想要的愛情啊！
    他真的懂我……
    最近一直默默努力演戲，很少見到唐文，也沒什麽社交的漩妹子，不由淚濕了眼眶。
    他果然是愛我的。
    《寧夏》一遍遍循環著。
    無需別人提醒，董漩自然而然想到，這首歌名字叫作《寧夏》
    眼下正是夏天。
    歌曲唱的是自己的愛情。
    沒有什麽，比這更美妙了。
    唯一可惜的是，唐文不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