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一個巫族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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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地醒來。不知何時,身前不遠處站著兩個老者。
    一白發肥胖老頭,身強力壯,膀大腰圓,顧盼自雄,身穿獸皮。站在冥殺長矛的邊上,單手摩挲著矛杆。
    另外一個是個背簍老者,身穿土黃粗布衣服,麵色紅潤,鶴發童顏。腳邊擺放著破山長劍。
    倆人聊著天,距離不遠不近,仿佛熟識,但又互相戒備。
    “一天之內連看了兩場大戰,而且都這麽精彩,回去之後必須得和孩兒們好好地說道說道,哈哈!”胖老頭說道。
    “嗬嗬,確實啊,前麵的不用說,後麵兩個小輩打的也很精彩,就是最後的手段陰毒了點!”背簍老者說道。
    “老阮頭,這個專仲死了,你就再也不用東躲西藏的了吧?”胖老頭笑道。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可睡個安穩覺了!”背簍老者回懟了一句。
    眼見姬南爬了起來,兩人同時張嘴問話。
    “你是妖族?”肥胖老頭問道,聲音粗魯。
    “你是巫族?”背簍老者問道,話語和善。
    倆人互相看了一眼。
    姬南點頭,沒有明確回答。
    “火係妖法誰教你的?”肥胖老頭問道。
    “刺涅九山誰教你的?”背簍老者問道。
    兩人又是同時問話。
    姬南此時暈頭轉腦,體內真元混亂,胸口仿佛堵著一塊大石,喘不過來氣,他沒有說話。
    “你還會白骨法術?”肥胖老頭問道。
    “你還會姬氏拳法?”背簍老者問道。
    兩人又是同時問話。
    這回倆人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對彼此的搗亂表示不滿。
    嘯聲傳來,兩人回頭。
    極遠處急急飛來一大群人,正是醜北、唐焚、鹹巫等人,全身的氣勢全部放開,殺氣騰騰,戰意滿滿。
    白發胖老頭“哼”了一聲,然後瞥了采藥老人一眼,然後向姬南道:“你修習的火係妖法對我很重要。你到蠻荒之地隨便找個妖族就說找老魏,就能找到我!一定要來,否則有你好看!哼!”
    說完老者就慢悠悠的禦風離開了此地。
    背簍老者笑嗬嗬的看著遠處過來的人。一群人離老遠就散開,呈戰鬥隊形壓了過來。
    “嗚嗚!”一聲淒厲的嚎叫,隨後一個渾身黑袍的身影從人群中飛出來,張牙舞爪的朝著老者衝了下去。
    “孔陽,你瘋了!快回來!”清歡大聲地喊道,怕兄弟有閃失,隨後也緊跟著衝了下來。
    地麵之上,姬南也慌忙取出一把長劍,準備隨時衝上去接應孔陽。
    孔陽降落地麵之時“噗通”摔倒,然後連滾帶爬的衝到老者麵前,猛地跪倒,抱著老者的雙腿嗷嗷痛哭,聲音淒厲。
    老者也有些激動,輕輕拍著孔陽的頭頂。
    眾人麵麵相覷,眼見老者不像是敵人。隻好先圍到姬南身邊,看看大巫覡的安危。
    鹹巫和唐焚不由分說,一個提起姬南左手,一個抓起姬南右手,仔細地診斷起來。
    芙茹滿臉淚水,死死地抱住姬南,一刻也不撒手。此刻的姬南幾近半裸,渾身血汙,可芙茹毫不顧忌。
    清歡等人戒備著周圍的情況。有義還去檢查了地上幹癟骷髏的女屍。
    醜北在人群中仔細地看著遠處的背簍老者和痛哭的孔陽。
    待孔陽哭聲稍止,才分開人群走到老者身前三丈之地,萬福施禮道:“請問您老可是阮櫟老祖?”
    “哦?小姑娘是巫族?知道我的人應該不多了啊!”背簍老者笑嗬嗬的說道。
    “後輩醜北拜見老祖,老師紫鶴兒曾和我說過,我族有一位老祖隱居在蠻荒之地內!醜北見到您真是榮幸之至!”
    醜北高興地跳了起來,隨後鄭重地以巫族大禮拜見老者。
    老者笑著擺擺手:“起來說話吧,老夫山野粗人一個,散漫慣了,最煩這些規矩。紫鶴兒小姑娘咋樣了?哦,你是她的弟子,你就是下一任的小巫女了。唔,確實不錯!”
    醜北臉紅的嗤嗤笑了起來,沒想到這世間還有人管老師叫小姑娘。
    兩人在這邊聊得熱烈。那邊姬南已經被眾人檢查個通透,皮外傷沒事,服下上好療傷丹藥養幾天就好。
    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體內氣海和脈絡之內,真元如翻江倒海一般翻滾不停,整個人如一個充滿真元的皮球。
    現階段別說動手廝殺了,就是動作大一點都可能真元爆體而亡。
    至於說術法肯定是一點不能運用了。眾人也不會再讓他有機會親自下場廝殺了!
    有義汲來清水,姬南簡單洗漱一番,重新穿上衣袍。
    在屏退眾人,攆跑十分不情願的芙茹後,醜北拉著姬南趕快過來拜見背簍老者。
    原來背簍老者名叫阮櫟,是巫族唯一一位七品大巫,按照輩分來說,現任巫女紫鶴兒和妍蚩也得管他叫爺爺。
    本來按照當年人族和巫族達成的協議,被驅逐流亡的巫族不允許再有七品以上的巫,隻允許有兩名六品巫和五名五品巫自保,超過這個數字將被格殺勿論。
    幾千年以來,巫族曆代即使有驚才絕豔、實力強橫的大巫想要偷偷越過這個門檻,也都被各大王朝想盡辦法幹掉了。
    像紫鶴兒和妍蚩這樣早已達到了修行瓶頸,可隨時越過門檻的大巫也隻好限製自己的修為,不敢越過紅線。
    阮櫟是千年以來唯一的例外,因為他是巫醫,自古“具百藥以備疾災”,不具有什麽攻擊性,況且修行之人誰能保證自己沒災沒難的,沒準哪天就得請人家來給看病,所以人族大能們也就默認了他的存在。
    阮櫟常年在蠻荒之地隱居,極少回九黎部,一方麵是為了避嫌,另一方麵也是不堪其擾,以前總是有各種修行人來找他醫病。
    後來更有修行大能或者大仙門想要捉他回去,例如銀麵人專仲這樣的魔頭,例如無盡海這樣的龐然大仙門,他隻好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身為七境的大巫,逃跑的本事總還是有的。
    樂之和孔陽就是他當年在深山隱居修行時的產物,既是動了惻隱之心,也是作為醫術研究的對象。
    教兩個小怪物讀書習武,倒也一番樂趣。
    後來被專仲追迫太急,隻好獨自逃亡。想來一個大魔頭也不會為難兩個小孩子。
    聽完醜北的介紹,姬南以晚輩禮鄭重拜見了巫族七境老祖。
    阮櫟也在剛才與醜北的談話中知道了姬南的身份和來曆。
    以前的巫族,也就是現在的九黎部,能有這樣的結果也不錯,通過這種方式重新融入天下,不再被人族王朝驅逐迫害。
    阮櫟唏噓了一下,對姬南很是勉勵了一番。
    姬南邀請阮櫟回九黎聖山坐鎮,老者笑著搖頭拒絕了。
    年老成精,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老者答應既然環境寬鬆了,以後倒是可以常回去看看。
    阮櫟借著給姬南摸脈診斷為名,支開了醜北。
    眼見附近無人,老頭說道:“其實專仲和樊凡對峙之時,我和老虎妖就已經在附近了。這十萬大山和蠻荒之地,幾十萬裏地隻有我們三個七境修者。專仲是戰力最強的,以前壓著我們倆……”
    “……此番專仲喪命,平衡打破,怕是人、妖兩族還要有一番風雨。我觀老虎妖對你仿佛有所忌憚,還邀請你去做客,你可借此一番作為,盡力消除雙方的矛盾分歧。”
    姬南點頭稱是。
    阮櫟繼續道:“我觀你所學極為駁雜,拳技、劍術、妖法、巫術、鬼法,信手拈來運用自如,很是不錯。隻是你最後殺死敵人的功法過於戾毒,與噬精魔功相似,容易引起天下修者共怒……”
    “……所以切記,今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此法。而且此法隱患無窮,我剛才仔細探查了你的經脈氣海,你吸入的真元數量不少,雖然可一時被你使用,但是長久之後必然衝突……”
    “……我思考再三,似乎隻有當年的明宗大光明術可以消除此患,現在明宗早已被大周朝廷剿滅,到哪裏去找。所以你還是在聖山好好待著,待我找到其他辦法再說。這裏有幾顆藥丸可保你一年之內無事。”
    阮櫟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遞給姬南。
    姬南有些感動。
    阮櫟的醫術確實舉世無雙,隻是搭脈這麽一會功夫就發現了噬精真經的致命缺點。
    姬南能感覺到老人對自己的關心絕對是發自內心,是對族人和後輩的關愛和語重心長。
    姬南湊到老人身邊輕輕說了幾句,老人聽後沉思不語。
    “也許這就是天意吧!”老人抖抖袖子站起來。
    阮櫟飄然而去,孔陽也被老人帶走,說是帶在身邊做個伴。
    眾人收拾了一番。將楊暖暖埋葬,雖是敵人,可也不能曝屍荒野。
    姬南將冥殺矛和破山劍收進藏心鐲,在一片碎石廢墟下找到了兩具殘缺的屍魔遺骸也一並帶走。
    據阮櫟老祖說,這屍魔遺骸對樂之修行有益。
    突然從一塊石頭下傳來了幾聲哀叫聲。
    緊接著,一個小小的身子掙紮著從石縫下爬了出來,是那隻黑色的小狗,一隻後腿看起來是斷了,也許還有其他的傷,身上泥土混雜著鮮血,顯得異常淒慘。
    正在附近轉悠的芙茹循著聲音找了過去,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遠處的姬南眉頭皺了一下,這隻小黑狗是專仲的愛寵,
    聽說每日用死氣和幽冥鬼火煆燒,絕不是什麽善物。
    芙茹走到小黑狗身邊蹲了下來,仔細打量著它。
    小狗身上至少有十幾道大大小小的傷口,有些已經結疤,有些還在滲著血水。
    “我養它吧!?”芙茹回頭對姬南喊了一聲。
    姬南堅決地搖了搖頭。
    芙茹咬了咬牙,慢慢地站起來。
    小黑狗看著她,又低叫了幾聲,兩眼露出哀求的神色。
    芙茹容色變幻,再次轉頭哀求的看著姬南。
    姬南看看其他人,醜北也露出懇求的神色,唐焚、清歡等人都笑嘻嘻的看著他,他隻好無奈的點點頭。
    一隻小魔狗而已,以後真要是作惡,再處理也不遲。
    芙茹歡叫著掏出手帕將小黑狗包了起來,醜北也湊上去取出手帕包紮起小狗的傷口。
    倆個女孩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女人,真是容易母愛泛濫啊……”,姬南低聲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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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天地,廣闊無垠。
    無數的生靈生活在廣闊平原和深山大澤,也有眾多的修者和精在努力的修行。
    西北地區的白貢山是一座綿延千裏的山脈,由於它的最高峰曆史上曾經數次噴發火山,山上堆滿了灰白色的石頭,所以當地人叫它叫白雪峰。
    不過,白雪峰上氣候多變,剛剛驕陽直射,突然間就會暴風大作,黑雲滾滾,雪花飛舞。
    這一天的夜晚似乎特別的長,而圍在白雪峰的修士也有點多。
    黑暗之中,有人低聲的說道:“那個女人就在石屋裏,我們再不動手也許就被別人搶先了。”
    “我們此來是為了報仇,不是來送死。那個妖女的實力比我們都要高,想要殺她又豈是那麽容易。讓別人先去消耗她的氣力不是更好。”從聲音就能聽出此人頗有心計。
    “剛才她那最後一擊顯露出的法力,隻怕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啊。”又一個聲音說道。
    “嗬嗬,既然被咱們圍住了,她再想像上次那樣跑可就困難了,這次咱們來了三個仙門二十幾個人,我就不信拿不下她。嗬嗬,現在她手上無寶,又無幫手,時間一長定然堅持不住。”這說話的聲音正是之前那個頗有心計之人。
    山坡上的石屋門口一亮,有個女人從屋裏掀簾出來。
    白衣纖塵不染,皮膚潔白如雪,淡金色的長發在腦後隨便挽了個發髻,眼眸清寂。
    正是好久不見的霜月。
    此時的霜月氣質已經完全不同,身上有著一股冷絕氣息,是一種漠視世間的冷傲。
    雖然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黑夜裏所有的目光就都看了過來,一些呼吸的聲音都變粗了。
    “既然來了,就快點動手吧!”霜月的聲音隨風而來,卻沒有一絲飄忽不定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很濃烈的殺氣。
    三道身影飄然落下,當先一人長相稍老,鮮亮道袍,背上一把黃穗長劍。左右各立有一年輕弟子。
    一名年輕弟子大喝道:“妖女,你已插翅難逃,還不速速就縛,道門仁慈,也許還能留條性命。”
    “嗬嗬!速速就縛?留條性命?當年我娘就是信了你們的鬼話才落得扒皮抽筋的下場啊!”霜月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