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說完“皇瑪法偏心”後，就意識到氣氛有點不對，本是不打算解釋了。偏偏開口阻止他的是李氏。
    小孩叛逆的性子上來了，李額娘不讓他說，他偏要說，這才一本正經解釋起來。阿瑪要怪罪就怪罪好了，反正當哥哥的要有擔當。
    誰料他話音剛落，就見阿瑪麵上的冰冷瞬間散了，有些哭笑不得。旁邊的福晉已經忍不住笑出聲。
    鈕祜祿氏一顆心瞬間落回胸腔，有點無奈地抬手摸了下兒子的小腦袋。
    年氏笑著開口解釋，“四阿哥，並非皇上偏心，隻是因為妹妹還小，送文房四寶金銀錁子她也用不到。”
    自然不好跟孩子解釋什麽阿哥和格格的不同。
    弘曆看向胤禛，似乎是在問，真的是這樣嗎？
    胤禛點頭，“正是如此。”金銀錁子是各府小阿哥小格格每年都有的，文房四寶卻隻有三歲以上的小阿哥有。今年過年，弘曆和弘晝各得了一套，康熙也是借此提醒這些小阿哥的阿瑪，該給孩子開蒙了。
    因此，弘曆今年年初便開始學《千字文》《百家姓》。
    弘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鬧了笑話，小臉瞬間通紅，乖乖低下頭認錯，“是兒子魯莽失言了。”
    胤禛招手讓弘曆到近前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護著妹妹的心沒錯，卻不可急躁妄下結論。記住了嗎？”
    弘曆點頭，“兒子記住了。”
    “哎呀，我們弘曆以後定是個好哥哥。”四福晉道，以前弘暉在時，自家爺對弘暉這孩子最滿意，弘暉夭折後，弘時不討王爺喜歡，倒是這小小年紀的弘曆時常得王爺誇讚。
    就是福晉自己，也喜歡乖巧聰明的弘曆，對他比對府裏另外兩個阿哥更和善。
    李氏被這小孩的腦回路給整懵了，慢半拍才回過神來，“四阿哥呀，你可把你額娘嚇死了。”
    鈕祜祿氏：“……”
    就不能趕緊進入下一個話題嗎？
    好在沒人接李氏的話茬，福晉給弘曆拿了一塊點心。
    弘曆捧著點心，還探頭看了眼李氏抱著的繈褓，“妹妹也不能吃點心嗎？”
    “是啊，她還沒長牙呢。”福晉道。
    弘曆點點小腦袋，對繈褓裏的雲安說：“妹妹妹妹，你別著急。等你長牙了，哥哥就把點心給你吃。”
    “四阿哥真是太懂事了。”
    “真有哥哥的樣子。”
    屋裏的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起來。李氏心說這孩子可真會賣乖，跟他額娘一樣鬼精鬼精。
    胤禛和兄弟們關係算不上好，和姐姐妹妹們卻一直都關係不錯。哪怕皇家的女孩子底氣足，有兄弟關照和沒有兄弟關照的處境還是大相徑庭。
    他看到弘曆知道關心妹妹，很是欣慰。與此同時想起另一個不省心的兒子，看向李氏，“弘時上午的功課也該結束了，怎麽還不過來？”
    弘時是府裏年紀最長的阿哥，今年虛歲十二，從小就不愛學習，弓馬騎射也稀鬆平常。胤禛沒少訓斥，可效果堪憂。其他王府裏年紀差不多的阿哥早就進尚書房讀書了，弘時去了兩天就帶著其他宗室子弟胡鬧，師父找到胤禛。
    胤禛擔心這小子在宮裏惹禍，索性不讓他去了，在家裏給他請了師父，一對一盯著他讀書。
    李氏道：“差不多該過來了，不過有時候師父講到興頭上，孩子聽得認真，晚個一刻鍾也正常。”
    胤禛淡淡“嗯”了聲，弘時讀書若真能如此投入就好了。
    雲安耳邊的係統又開始給她科普弘時：【你三哥，那個被你阿瑪過繼給你八叔的倒黴孩子，隻活了二十四歲。】
    雲安剛合上的眼皮又睜開了，二十四歲？比她額娘還短？這哥哥有點可憐啊！
    李氏垂眸就發現繈褓裏的小格格皺著眉頭，估計孩子是要鬧覺了，便把孩子遞給乳母。
    胤禛吩咐乳母，“把小格格帶下去吧，反正今兒就自己家人吃飯，沒那麽多規矩，等會兒郡主回來，叫她去年氏那邊瞧妹妹就是了。”
    郡主三年前下嫁給納喇星德，在雲安出生前，她一直是家中獨女，哪怕出嫁後也經常回來給胤禛和李氏盡孝。今兒小格格過滿月，小夫妻倆一早就說要回來參加妹妹的滿月酒。
    雲安的係統正想給宿主科普下懷恪郡主，但小宿主已經睡著了。係統認命地收聲，等會兒見了人再說吧。
    片刻後，下課的弘時到正院來給阿瑪額娘請安，小少年學了一上午，有點蔫頭耷腦的，也沒什麽心思關心今天的小主角，隻顧著應付阿瑪的考校了。
    胤禛隻隨便問了兩句，便在心裏歎氣，這孩子上午又沒學進去多少。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給他留了幾分麵子，沒教訓他。
    弘時見阿瑪沒有說他，如蒙大赦地坐回位置上。
    眾人又說了一陣話，郡主和星德額駙來了。
    星德出身雖不算多顯貴，但相貌卻很符合胤禛的審美，高大魁梧、五官端正，行事進退有度，胤禛偶爾會給他安排一些簡單的差事，這女婿都辦得很妥帖。
    郡主的容貌則隨了年輕時的李氏，嬌俏可人。性子卻有些安靜，喜歡讀書作畫。
    性格截然不同的小夫妻感情卻是極好，哪怕成親三年郡主一直無所出，星德也沒有一句怨言，二人仍是出雙入對的。
    眾人一番行禮畢，胤禛帶著星德去前院書房說正事。女人們則仍在正院嘮家常。
    郡主聽說小妹妹被奶娘抱回去了，便起身要去瞧瞧。
    弘曆想跟著去，但他看了眼一旁坐著不動的三哥。弘時對妹妹沒什麽興趣，正琢磨待會兒吃完席麵到哪兒玩去。
    哥哥不去，弘曆也有點不好意思去了。畢竟他剛才已經看過妹妹，還是等過幾日弘晝能出來了，帶他一起去吧。
    年氏陪著郡主去院裏看女兒，二人年紀相仿，年氏進雍王府那年正好是郡主出嫁，但如今年氏的女兒已經出生了，郡主卻還沒什麽消息。
    郡主特意來看小妹妹，就是想沾沾喜氣。
    雲安正睡得香甜，隱約聽見有人說話，蹬了兩下腳丫。
    “妹妹皮膚真白，睫毛也好長啊！”
    小寶寶聽見有人在誇自己，忍不住睜開眼睛，就瞧見一個漂亮姐姐正湊在小床邊上，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小寶寶見了漂亮的人就高興，眼睛立刻彎起來。
    郡主見妹妹對自己笑，驚喜地看向年氏，“妹妹真是太乖了，第一次見醒來不哭不鬧的孩子。”
    年氏道：“小格格見了姐姐，心生親近，這才笑了。”今日女兒可真給麵子，平時除了見她和四爺，小家夥很少笑得這麽開心。
    小雲安不但朝漂亮姐姐笑，還伸著小胳膊想要抱抱。姐姐的耳墜真好看，想摸摸。
    郡主有些不敢置信，“妹妹這是在讓我抱？”
    年氏頷首，“她不怕生。”
    郡主立刻把軟乎乎的小娃娃抱了起來。
    小雲安被抱起來後，才從姐姐的美貌裏回過神，注意到她頭頂的壽數——二十三。
    係統適時出來科普：【宿主宿主，這是你唯一的姐姐，還有兩年，她就會離開這個世界，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係統為了讓小宿主聽懂它說話，早點完成任務，還專門調整了話術。
    但係統沒想到話術調整的效果太好，小宿主聽完眉頭皺了兩下，就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不要啊！她不要漂亮姐姐離開！
    郡主沒什麽抱孩子的經驗，見孩子哭起來，有些無措地愣在原地。
    年氏忙去接孩子，“這孩子，伸手要姐姐抱，姐姐抱你怎麽又哭了？”
    雲安到了額娘手裏哭的更傷心了，額娘也沒有比這個漂亮姐姐好多少，為什麽壽數都這麽短？
    年氏有些奇怪，聽乳母說小格格剛吃過奶，也沒拉沒尿，怎麽好端端的又哭起來。
    年氏哄了兩下，小家夥仍委屈巴巴地抽噎著，鼻頭都哭紅了。她隻好把小格格交給乳母。
    郡主有些尷尬，“對不起年額娘，我不太會抱孩子。”
    “這和你沒關係，我抱著她不是也哭嗎？”年氏道：“沒事兒，乳母哄一哄就好了。”
    她說著帶郡主到堂屋坐著閑話了兩句，聽著東裏間雲安的哭聲停了，二人才往前院去。
    雲安不是被乳母哄好的，是被係統哄好的。因為係統告訴她，她可以改變周圍人的壽數。
    小寶寶頭一回耐心聽係統講規則，雖仍有很多東西沒有清晰的概念，卻也明白了個大概。
    隻要對方完成她的一個心願，就可以獲得相應生命值，三百六十生命值可以換一年壽數。
    一年壽數就意味著額娘頭頂的二十九會變成三十，姐姐頭頂的二十三會變成二十四。
    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於是，在回憶起康熙、雍正等曆史人物之前，雲安先回憶起了小學數學。
    小嬰兒的生活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之外，顯得有些無聊。想跟乳母、額娘說話，還有溝通障礙。
    回憶起數學的小雲安終於可以數數玩兒了，小被子上的圖案，撥浪鼓上的穗子都被她數了一遍。
    與此同時，係統時不時出來給她重複一遍規則，以免小嬰兒的記憶力不好，過兩日又給忘了。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係統規則聽一百遍，雲安也開始琢磨這些規則的意思了。
    這日午後，小雲安剛睡醒，正躺在小床上等嬤嬤過來抱自己，耳邊係統就已經開始今日科普。
    【……隻要對方完成你的一個心願，就可以兌換相應生命值……】
    一直隻知道聽不會和係統交流的宿主第一次跟係統連接上了，並問了一個問題：【相應是多少？】
    係統：【……】
    係統簡直要流下欣慰的淚水，可惜它沒有淚腺。隻能發出聲音以表自己的心情，【嗚嗚嗚嗚宿主，你終於跟我說話了。相應，相應的意思是，係統會根據宿主對心願的渴望程度和任務的難易程度來判定。最終解釋權歸係統所有。】
    雲安的小腦瓜慢吞吞地思考了一會兒，她合理懷疑這係統有坑，但她沒有證據。
    小寶寶正皺著眉頭思考複雜問題，外間響起一個陌生的小孩聲音，“讓我進去，我來找妹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