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甜蜜的親吻,黛玉解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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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濃。
    街道拐角處,初見書屋的二樓,依舊亮著燈光。
    柳初見沒有回家,而是來到了書屋。
    洛子君攙扶著她,把她送上了二樓,為她倒了一杯茶水,輕聲安慰。
    待她情緒平靜下來後,方詢問她與那位侯府千金的事情。
    今晚對方不顧場合與形象報複,顯然兩人之間,並不像是對方所說的那般,是好友。
    柳初見沉默了許久,方緩緩說出了原因。
    洛子君安靜地聽著,感覺有些狗血。
    原來當初那位侯府千金喜歡上了一個男子,而那個男子,竟然是白家安國府的大公子,名叫白青陽,是白青桐的兄長。
    兩人從小就認識,還經常在一起玩,可以說是青梅竹馬。
    萬千紫以為對方也喜歡自己。
    當去年,兩人都到了適婚的年紀時,萬千紫主動向白青陽表白,希望他可以娶自己。
    但白青陽婉拒了,並告訴萬千紫,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自然就是……
    “我之前不知道的,是她怒氣衝衝來找我,罵我,我才知道……我連忙與她解釋,我與那位白公子隻見過幾麵,連朋友都算不上。我解釋了很久,她才離開。”
    “誰知道過了兩日,那位白公子就親自去了我們府上提親,我爹爹和娘親,都很驚訝,問了我的意見。我知曉對方是她的心上人,當場就拒絕了。那位白公子說了很久,但我都沒有同意。”
    “第二日,白公子的爹爹親自來了,依舊是提親的事情,我依舊很堅決地拒絕了。”
    “過了幾日,她過來找我,說我是好姐妹,沒有搶她的心上人,非常感激我。”
    “誰知一個月後,她突然哭著過來跟我說,那位白公子離開大梁,去了玉京……”
    “我一直安慰她,並告訴她,如果真的喜歡對方,可以去玉京找他。”
    “半年後,我們家就出了事,我與她就再也沒有聯係了。直到前幾日,她主動來找我,說她今晚過生日,邀請我去赴宴,還希望我能為她撫一首曲子……”
    柳初見哽咽地說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眼圈紅紅,苦澀地道:“我以為,我們還是朋友。”
    洛子君聽完,沉默了一下,看著她道:“你真傻。這樣的人,你早就該認清了。如果她真當你是好朋友,好姐妹,當初那位白公子說喜歡的人是你時,她就該衷心地祝福你們,而不是阻撓你們,更不會去你家裏罵你。”
    柳初見低著頭,苦澀一笑:“怪我自己笨,還抱有幻想。”
    洛子君見她神色淒涼,沒敢再說,隻得柔聲勸慰:“不是你笨,是你這短短一年經曆了太多事情,從錦衣玉食,家庭美滿,到一無所有,到絕望。好不容易又有了希望,家又回來了,你內心深處,自然希望原來的朋友,也能回來。”
    “不怪你。”
    洛子君習慣性地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這一摸,兩人突然都愣住。
    柳初見忽地一僵,睜著噙著淚水的眸子,怔怔地看著他。
    洛子君嘴角抽搐了一下,連忙收回手,尷尬道:“抱歉,初見姑娘,在下……”
    在不遠處偷看偷聽的碧兒,突然哼道:“洛公子,你怎麽這麽喜歡摸別人腦袋?之前還經常摸人家呢,現在又摸我家小姐,哼,好輕浮。”
    洛子君正尷尬著時,身旁的少女忽然轉過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小丫鬟,道:“碧兒,你不去睡覺嗎?”
    碧兒一看她臉色,連忙吐了吐舌頭,轉身跑進了房間,關上房門,再也沒敢出來。
    桌前安靜了一下。
    洛子君正要再次道歉時,身旁的少女雙眸柔柔地看著他,輕聲道:“公子若是喜歡摸……盡管摸就是,初見不會生氣的。”
    隨即她又低下頭,輕輕咬了咬粉唇,低聲道:“以後公子每次來,都可以……都可以摸的。”
    洛子君:“……”
    “初見姑娘……”
    “叫我初見。”
    少女抬起頭,雙眸溫柔地看著他,清麗白皙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已染上了兩抹淺淺的紅暈。
    洛子君頓了一下,道:“初見。”
    少女溫柔一笑,道:“公子。”
    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
    麵對著眼前少女柔情似水水汪汪的眸子,洛子君沒敢再對視,轉過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正要說話時,身旁的少女語氣柔弱地先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哀求:“公子今晚可以……可以不走嗎?初見,初見害怕……”
    洛子君聞言怔了一下,目光看向了她。
    正在他沉默猶豫著時,身旁的少女突然又微微一笑,道:“初見隻是隨口一說,公子還有家人在家裏等著,當然不能夜不歸宿。”
    她眸中露出了一抹哀傷,很快又隱藏了起來,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輕聲道:“公子,今晚謝謝你,若是沒有你,初見隻怕……”
    “在下先回去了。”
    洛子君又看了一眼窗外,突然站起身告辭。
    少女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洛子君沒有再逗留,下了樓,出了門,很快便消失在了外麵的街道上。
    這一次,柳初見沒有送下樓。
    她站在窗前,看著下麵那道匆匆離去的背影,怔了許久,嘴角忽地露出了一抹自嘲,低聲喃喃:“我真不知羞恥……剛剛才被人羞辱,進過青樓……又有什麽資格,哀求他留下……”
    “他……應該也會嫌棄我吧……”
    窗外,烏雲飄過夜空,遮住了那輪銀月。
    夜色更加濃鬱。
    桌上的油燈,漸漸燃盡,微弱的燈火晃動了幾下,忽地熄滅。
    屋裏,突然陷入了漆黑。
    少女依舊安靜地站在窗前,纖弱的身子融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腦海裏,滿是過往種種,今晚的一幕幕,以及與他認識後的點點滴滴。
    又站了許久,許久……
    她方默默地轉過身,安靜無聲地回到了房間。
    房門關上。
    她又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了頭頂的橫梁……
    窗外,漆黑如墨。
    洛子君在街道上疾行,心裏正想著事情時,旁邊唯一一家亮著燈光的店鋪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咳咳”聲。
    他心事重重,沒有轉頭,揮了揮手道:“師姐,我還有事,明日再來找你。”
    門口突然傳來了蘇大方的聲音:“洛子君!你這個小王八蛋,是不是欺負我家靈兒了?”
    洛子君腳步一頓,轉頭看去。
    師父站在門外,手裏拿著粗粗的擀麵杖,怒目而視。
    洛子君道:“沒有啊,師父,我冤枉。”
    “吱呀……”
    樓上的窗戶突然打開。
    穿著一襲素白衣裙的少女,俏生生冷冰冰地出現在窗裏,美眸清冷地盯著他道:“你舔我腳了。”
    洛子君:“……”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師父,你會相信這種鬼話嗎?”
    蘇大方道:“我相信。”
    洛子君頓時無語:“師父,你覺得我有病嗎?舔腳?”
    蘇大方道:“你不是從小就有這個病嗎?”
    洛子君:“???”
    蘇大方冷哼一聲道:“你小時候每次被靈兒打了,就哭著威脅靈兒,要回去告訴你姐姐,或者告訴我,除非靈兒允許你舔一下她的鞋子,或者給你一隻她腳上的襪子,你才不會去告狀。”
    洛子君:“……”
    “師父,你什麽時候跟師姐學的,也喜歡汙蔑人了?”
    蘇大方道:“這是事實。”
    洛子君冷笑道:“師父,您別以為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就隨口栽贓汙蔑。我記得的是,師姐每次打哭我後,就威脅我,讓我跪下給她穿鞋子,然後逼我舔她的鞋子和襪子,還有就是把她的襪子衣服偷偷拿回去洗幹淨,再還給她。”
    說著,他抬起頭,看向樓上窗戶裏的清冷少女,道:“師姐,我說的對嗎?”
    “哼。”
    蘇清靈直接關上了窗戶。
    蘇大方一臉訕訕的表情,幹笑道:“子君,以前的事情,你都記得了?”
    “師父,我還有事,明日再來跟你們說話。”
    洛子君沒再多說,揮揮手,快步離開。
    “吱呀……”
    窗戶再次輕輕推開。
    蘇大方看著那道快速遠去的背影,對著樓上道:“看吧靈兒,這小子什麽都記得了,肯定也記得當初對你許下的誓言的。明日他若是還裝傻,爺爺幫你說。”
    窗裏的少女,目光望著遠處那道身影消失的街角,臉上依舊清冷似雪,並未說話。
    洛子君很快回到了安國府。
    紙鳶也已經回來了。
    從紙鳶口中得知,三小姐和其他人也回來了,而且剛剛三小姐還來找過他。
    “公子,三小姐讓奴婢跟您說一聲,明日午飯時,她會來君子居找你,想跟你說幾句話。”
    洛子君點了點頭,心頭暗暗猜測,應該是今晚的事情,當初她兄長去柳府提親,她應該也是知曉的。
    紙鳶離開後,他跟小環交代了一聲,便出了門。
    夜晚的氣溫有些悶熱。
    今晚沒有風。
    天上的銀月,不知何時也已經躲進了雲層中。
    本來漆黑的夜色,變得更加黑暗。
    初見書屋,燈光早已熄滅。
    整個小樓,寂靜無聲。
    房間裏,碧兒和小藍,早已睡著。
    而在另一個房間。
    黑暗中,換上一襲純白衣裙的纖弱少女,正赤著一雙玉足,一個人默默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黑夜,一動不動,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嘎……嘎……”
    窗外夜空,有夜鳥掠過,發出了孤獨而淒涼的叫聲。
    少女微微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垂落了下去,清麗嬌美的臉頰上,殘留著兩行淚痕,宛若破碎的朵一般淒美。
    寂靜良久。
    她似乎已經決定了什麽,抬起玉手,輕輕推開了窗戶。
    夜風從窗台掠了進來,撩起了她烏黑的秀發,以及那純白的衣裙,輕快地在屋裏轉了一圈後,又靜悄悄地離開了這裏。
    帶來的是輕舞,留下的是獨孤。
    屋裏,依舊寂靜如初。
    少女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許久後,又緩緩地睜開,清麗而嬌美的臉頰上,再次多了兩行清淚。
    “沒有人……會在乎我吧……”
    她輕聲喃喃。
    然而正在此時,樓下似乎突然傳來了一道模糊的聲音。
    她怔了一下,眸中露出了一抹苦澀的自嘲,以為自己恍惚中的錯覺。
    但是,那道聲音再次傳來:“初見姑娘!”
    她愣了愣。
    這時,隔壁房間的房門突然打開,碧兒出來生氣地道:“都這麽晚了,誰在下麵大喊大叫?”
    柳初見芳心一顫,立刻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碧兒,快開門!”
    洛子君在門口喊叫。
    碧兒剛到樓梯口,便聽到了聲音,愣了一下,暗暗道:是洛公子?怎麽現在來了?
    她連忙去點燃了油燈,端著下了樓,去打開了店鋪的大門。
    洛子君站在門口,看到她後,道:“怎麽現在才來開門?”
    說著,就要進店。
    碧兒連忙伸出一隻手臂攔住了他,皺眉道:“洛公子,你怎麽現在來了?深更半夜的,你……你有什麽事嗎?”
    洛子君道:“沒什麽事,就是睡不著,來陪你家小姐說說話。”
    碧兒頓時睜大眼睛,小臉嚴肅地道:“那怎麽行,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我家小姐已經睡了,你……”
    “碧兒,讓洛公子進來。”
    正在此時,樓上突然傳來了柳初見的聲音。
    碧兒一愣,隻得不情不願地讓開了身子。
    “笨丫頭。”
    洛子君又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方進了門。
    碧兒立刻捂著腦袋,撅起了小嘴,生氣道:“以後不準再摸人家腦袋啦!”
    洛子君沒有再理睬她,直接上了樓。
    碧兒見此,連忙關了門,端著油燈,跟了上去。
    洛子君剛上樓,便見二樓的樓梯口,站著一道身穿白裙,纖弱窈窕的身影,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他。
    “初見姑娘,在下剛剛回去,是想先對家裏說一聲,然後……”
    不待他說完,那嬌柔的身影便帶著香風,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
    洛子君頓時僵在那裏,不敢動。
    碧兒這時才端著油燈,追了上來,看到這一幕,頓時大怒:“洛公子,快放開我家小姐!”
    洛子君:“……”
    燈光照了上來,碧兒突然發現自家小姐,滿臉淚水,然後睜開眼,看著她,淚光盈盈的眸中滿是嫌棄,開口道:“碧兒,你走,我不要你了……”
    碧兒:“……”
    空氣突然安靜。
    碧兒終於反應過來,連忙端著油燈上了樓,把油燈放下後,一聲不吭,立刻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了門,再也沒敢出來。
    “初見……”
    洛子君感受著懷裏少女的香軟與哭泣,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抱著安慰,還是該推開安慰。
    少女抬起沾滿淚水的淒美臉頰,雙眸淚光盈盈地看著他,輕聲道:“公子……我可以叫你,子君哥哥嗎?”
    洛子君怔了一下,道:“當然。”
    “子君哥哥……”
    少女抱緊了他,眸中又流下了兩行淚水,雙眸淒美而柔情似水地看著他,輕聲道:“可以把初見,抱回房間嗎?”
    洛子君:“……”
    場中安靜了片刻。
    洛子君一把抱起了她,道:“當然。”
    今晚在回來的路上時,已經抱過。
    朋友之間,抱一抱而已,這有什麽好猶豫的?
    洛子君抱著她嬌弱香軟,幾乎沒有重量的身子,走向了房間,用腳推開了房門。
    房間裏,兩名穿著小肚兜的小丫頭,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看著他。
    “……”
    洛子君也睜大眼睛看著她們。
    “這邊房間……”
    懷裏的少女,輕聲提醒,臉頰上忽地染上了兩抹紅暈。
    熱熱的,燙燙的,腦袋也忽地暈暈的。
    “啊……碧兒,小藍,抱歉,你們繼續睡,房間好黑,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洛子君連忙又用腳關上了房門,抱著懷裏的少女,去了另一個房間。
    房間裏,碧兒和小藍:“……”
    “吱呀……”
    房門打開。
    洛子君抱著懷裏的少女,進了房間,彎下腰,把她輕輕放在了床上。
    剛要直起身子時,床上的少女卻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臉頰滾燙,聲音發顫道:“子君哥哥,別走……”
    洛子君嗅著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感受著她呼出的熱氣,以及嬌軟的身子,頓時有些受不了,連忙道:“我不走,我在床邊站著,陪著你……”“不……”
    少女依舊緊緊抱著他,雙眸淚光盈盈地看著他,輕聲喃喃:“不要你站著……”
    “那……”
    “趴著……趴在初見的身上,好嗎?”
    “……”
    僵持幾秒。
    洛子君身子一軟,趴了上去。
    “呼……呼……”
    “噗通!噗通!”
    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都能清晰地聽到和感受到彼此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以及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子君哥哥……”
    “嗯?”
    “子君哥哥……”
    “初見妹妹……”
    “子君哥哥……”
    “……”
    “謝謝你,今晚來陪初見……”
    “朋友之間……唔……”
    洛子君嘴裏的話,突然停滯。
    因為嘴巴忽地被堵住了。
    香甜柔軟的少女櫻唇,忽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他身子一顫,感覺渾身的血液頓時急速奔流起來,心頭壓製了許久的那隻猛獸,也突然躥了出來,正在張牙舞爪,仰天咆哮。
    “現在……還是朋友嗎?”
    少女嘴唇緩緩退開,雙眸淚光盈盈,柔情似水地看著他。
    洛子君僵了一會兒,方道:“還是……唔……”
    少女又堵住了他的嘴唇。
    數息後,退開,又輕聲問道:“還是嗎?”
    洛子君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回答,少女的嘴唇,忽地又吻了上來,然後,貝齒輕輕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讓他感受到了一絲疼痛,方緩緩鬆開。
    又輕聲問道:“現在,還是嗎?”
    洛子君:“不……不是了……”
    “那是什麽?”
    “是……好朋友。”
    “……”
    “啊……”
    少女的貝齒,再次咬住了他。
    這一次,用了更多的力道。
    洛子君心頭的猛獸,終於控製不住了,一下子掙開了枷鎖,躥出了牢籠!
    “嗷嗚——”
    他也咬了上去!
    少女嬌軀一顫,依舊帶著淚光的眸子,漸漸睜大,一雙玉臂,突然把他抱的更緊。
    又有兩行淚水,從眼角滑落。
    隻是這一次,是幸福,是甜蜜,是從烏雲密布,到萬裏晴空的淚水。
    窗外夜空,烏雲散去,明月皎潔。
    …
    賈府,榮國府。
    當賈探春姐妹,在丫鬟嬤嬤護衛的簇擁下回來時,已是亥時。
    不過賈府大多數人,都還未入睡。
    貧窮家庭,這個時候,大多都已經躺在床上睡覺。
    畢竟夜晚沒有娛樂,甚至沒有油燈和蠟燭,即便有,也舍不得一直點著。
    但像賈府這樣的貴族人家,自然非尋常人家可比。
    一到夜晚,院裏院外,早已掛滿了燈籠。
    屋裏也點上了油燈,甚至會點上很多蠟燭,讓房間裏變得更為亮堂。
    主子們聊天看書,喝茶看戲。
    下人們則嬉戲玩鬧,甚至可以摸牌遊戲。
    賈探春姐妹回來後,聽說祖母還未睡下,便一起過去請安,說了一會兒話。
    其他姑娘們,也都圍在那裏說笑。
    賈探春把今晚去侯府赴宴的所見所聞,說了一些,不過並未說洛子君的事情。
    回來的路上,她也叮囑了那些丫鬟嬤嬤,讓她們暫時不要亂說話。
    這件事,她明日得先去跟父親說一聲,聽聽父親的意見。
    她為了救那個少年,當時衝動之下,故意說對方是她們賈府大老爺看中的女婿。
    雖然的確如此,但這件事大伯隻是私下跟她交代了一聲,並未外傳,畢竟八字還沒有一撇了。
    如今她突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出來,如果對方再拒絕,那賈家的臉麵,大伯的臉麵,隻怕都掛不住了。
    想到明日爹爹可能會對她的訓斥,以及帶給賈家的影響,她頓時有些忐忑。
    與老祖宗說了一會兒話後,她便離開了。
    賈迎春見她離開,也跟著告辭。
    不過她在回屋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後,便帶著丫鬟出了門,去了表妹那裏。
    林黛玉也剛從老祖宗那裏回來,見她似乎有事要說,立刻把她拉進了房間,讓丫鬟嬤嬤都退下了。
    賈迎春又去關了門窗,方拉著這位嬌弱表妹的小手,低聲道:“黛玉,我今日出門,遇到了一位……一位算命先生,他為我看了相,還送我了兩首詩,我有些看不懂,你幫我看看。”
    “算命先生?”
    林黛玉一聽,掩嘴一笑,眉梢裏滿是柔弱嬌俏的美,道:“二姐姐,你在哪裏遇見的算命先生?莫不是遇到騙子了?”
    賈迎春搖了搖頭,神色焦急地看著她道:“黛玉,不是騙子,你幫我看看唄。”
    林黛玉見此,隻得收斂笑意,點頭道:“那二姐姐念來,我聽聽。”
    賈迎春想了一下,突然起身,走到案台前,攤開了一張宣紙,一邊拿起墨塊研墨,一邊道:“我還是寫下來,你幫我看看吧。”
    林黛玉起身跟了過去,應了一聲。
    賈迎春提筆蘸墨,在心頭默念了幾遍,方落筆寫出。
    林黛玉一邊仔細看著,一邊念了出來。
    “子係中山狼,
    得誌便猖狂。
    金閨柳質,
    一載赴黃粱。”
    念完,她頓時秀眉一蹙,心頭有些發堵起來。
    賈迎春接著寫下了第二首。
    她繼續念了起來。
    “見月寒燈照泣顏,
    孫枝凋盡剩枯山。
    不堪回首人何在,
    嫁夢成空魂魄還。”
    賈迎春寫完,放下筆,目光看向了她,低聲道:“就是這兩首。”
    林黛玉的目光,定在宣紙身上,嘴裏反複念著。
    “金閨柳質,一載赴黃粱……”
    “不堪回首人何在,嫁夢成空魂魄還……”
    她突然抬頭蹙眉問道:“二姐姐,那位算命先生還說什麽話了嗎?”
    賈迎春猶豫了一下,道:“他說我的命不太好,特別是姻緣,以後……以後可能活不過十七歲。”
    此話一出,林黛玉臉色頓時一變。
    她又仔細看了一遍宣紙上的兩首詩,頓時俏臉一板,眉梢含怒道:“二姐姐,不要相信他!肯定是騙子,就在胡說八道!你當時就該讓護衛,直接把他打走的。哼,哪有這樣詛咒人的。”
    賈迎春低頭沉默了一下,道:“黛玉,他不是騙子,我相信他。”
    隨即拉著她柔若無骨的小手道:“好妹妹,可以幫我解釋一下嗎?”
    林黛玉還要勸說她不要相信這些鬼話時,卻見她忽地紅了眼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又哀求道:“好妹妹,求求你了……”
    林黛玉見此,隻得歎了一口氣,道:“按照那人對你說的話來猜測,第一首詩的意思,應該暗喻你以後所嫁非人,隻一年,便可能會香消玉殞。第一句裏的‘中山狼’,可能是一個名字,或者外號。至於第二首……”
    說到此,她又低頭看了幾遍,道:“意思很簡單,結合他那番話來解釋,應該也是嫁與他人後……咦?”
    她突然停住了話,把桌上的宣紙拿了起來,又把第二首詩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臉上露出了一抹疑惑,一抹明朗,又一抹驚疑不定的神色。
    賈迎春見此,連忙問道:“黛玉,怎麽了?”
    林黛玉秀眉蹙了蹙,方把宣紙挪到她的麵前,纖纖玉指指著第二首詩的第一個字,道:“這應該是一首藏頭詩,你念一下每句話的第一個字。”
    賈迎春聞言,立刻低頭認真念出聲:“見……孫……不……嫁……”
    她一愣,道:“見孫不嫁?”
    林黛玉點了點頭,蹙著秀眉道:“見孫不嫁,再結合這兩首詩的意思和那位算命先生所說的話,意思就是,以後若是遇到孫姓的,或者名字帶孫的,而且名字跟中山狼有關的,就一定不要嫁。否則……一載赴黃粱,嫁夢成空魂魄還……”
    賈迎春聽完,呆了一會兒,神情恍惚。
    林黛玉看向她道:“二姐姐,那位算命先生還給誰算命了?你是怎麽見到他的?”
    賈迎春恍惚道:“他就給我一個人算命了。”
    林黛玉疑惑道:“就給你一個人?是你主動去找他的,還是……”
    賈迎春突然看著她道:“黛玉,我跟你說他是誰,但你要發誓,不能跟其他人說,好不好?”
    她現在內心彷徨無助,隻想說出來,希望有個人可以幫自己出出主意。
    林黛玉點頭道:“二姐姐放心,我絕不會跟其他人說起。若是違背,天打五雷轟。”
    賈迎春自然相信她,握著她的小手道:“其實那人,不是什麽算命先生,你曾經在金山寺,也遠遠見過。而且我們那本海棠詩集上,還有他寫的詩詞,你非常喜歡他的詩詞,還一直稱讚他的才華和人品……”
    林黛玉一怔。
    賈迎春道:“他就是洛子君,洛公子。當初在金山寺,他正氣凜然,不畏我爹爹,痛斥王管事。為了那名小丫鬟的清白,寧願隱瞞不說,差點被綁去衙門……他還叫桃公子,你最喜歡的那首‘人麵不知何處去,桃依舊笑春風’,就是他寫的。”
    “還有,那首‘人生若是如初見’,那篇“愛蓮說”,都是他寫的……”
    林黛玉滿臉驚訝之色:“他就是探春姐姐所說的那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厭惡女子,對女子毫不留情的桃公子?”
    賈迎春不禁掩嘴一笑:“探春胡說的,人家洛公子哪裏厭惡女子,對女子毫不留情了?我見過人家幾麵,人家都是溫文爾雅,彬彬有禮,說話也格外溫柔客氣,而且……”
    她笑容斂去,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而且今晚在博望侯府,他還為了一名女子,勇敢地衝上台,大罵博望侯的千金,甚至正氣凜然地當麵斥責博望侯……”
    林黛玉聞言一愣,滿臉驚異:“真的嗎?那人膽子這麽大?他為何要在侯府那般?”
    賈迎春立刻把在侯府發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那位萬姑娘,當眾羞辱柳侍郎家的千金,說她……說她進過青樓,不讓她走,非要讓她當眾摘下麵紗給大家撫琴……”
    “當時那位柳姑娘好可憐的,可惜,沒人敢為她說話……”
    “這時,洛公子突然走了上去,牽住了那位柳姑娘的手,護在她的身前,義正言辭地斥責萬姑娘和那位侯爺……”
    “最後,洛公子一個人,扶著那位柳姑娘,仿佛從千軍萬馬中走過一般,麵不改色,正氣凜然地離開……”
    賈迎春激動地說完,臉頰滾燙,心潮澎湃,眸中裏滿是亮晶晶的光彩,仿佛那位洛公子護著離開的人,就是她。
    林黛玉聽完,沉默了片刻,道:“若真是你說的這般,那位洛公子,的確是個令人敬佩的好人。他跟你說的話,給你寫的那兩首詩,應該也不是無的放矢。或許,他真看出了什麽。隻是,他那般年輕,怎麽會……這般厲害呢?”
    賈迎春道:“黛玉,我相信他的話。他還鼓勵我,以後要堅強,要敢於反抗,不要太怯弱。若是遇到婚姻大事,我若不願意,哪怕用性命反抗,都在所不惜。”
    林黛玉目光鼓勵地看著她道:“二姐姐,他說的對,你一定要勇敢一些。許多事情,不要一味退讓,一定要據理力爭,強硬一些,這樣才不會受欺負。”
    賈迎春點了點頭:“嗯,我以後一定會記住你們的話,努力讓自己不要再膽小,不要再懦弱。”
    林黛玉笑了笑,目光又看向了手裏宣紙上的兩首詩,眸中露出了好奇,道:“那日在金山寺,沒有看清他。聽你今日這般一說,我真的有些好奇了,到底什麽樣的男子,能有這般才華,這般膽氣,這般心胸與品格。”
    賈迎春笑道:“黛玉,你若是想見,我們到時候可以去白府學堂。他在那裏教書,你可以去見一見。還有下個月,惜春過生日,探春也邀請了他,不知道他會不會來。”
    林黛玉連忙搖頭,笑道:“我可不去白府,我就在這裏。他若是來了,我就悄悄地看上一眼,若是沒來,那就算了。我一個女孩子,哪有主動去見一個陌生男子的,傳出去,讓人笑話。”
    賈迎春笑了笑,想到時候不早了,連忙告辭道:“黛玉,不打擾你休息了,你身子不好,快些去睡吧。”
    林黛玉點了點頭,把她送到了門口。
    夜風一吹,她便咳嗽起來。
    賈迎春走在走廊上,抬頭望一眼頭頂的明月,腦海中不禁再次浮現出那張清秀英俊的麵孔,和那道正氣凜然的挺拔身影來。
    “哎……”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眉宇間滿是愁緒。
    三更時分,夜色更濃。
    初見書院,二樓。
    房間中,洛子君已經從床上少女的身上起來,強行按住了心頭那隻咆哮的猛獸。
    他隻是親吻了一下,輕輕咬了一下。
    其他的,沒敢做。
    少女仰麵躺在床上,秀發散亂,白裙如瓣般綻開,嘴唇濕潤,胸脯起伏,一雙水汪汪的眸子,迷離而失神地看著他。
    “子君哥哥,為何……”
    “我不能……”
    “初見不會讓你負責的……”
    洛子君依舊搖頭。
    少女的眸中,忽地蓄滿了淚水:“你……你是不是以為,以為初見的身子,已經……不幹淨了……”
    “當然不是。”
    洛子君看著她道:“就因為我相信你,才不想在今晚傷害你。我知曉你的意思,你想證明,證明你的清白。可是真的不用這樣,我若不相信你,又怎會這般對你。”
    少女沒再說話,淚水劃過臉頰。
    洛子君走上前,在床邊坐下,伸出手,輕輕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道:“我知道今晚的事情,讓你心頭難受,讓你有些絕望。但我覺得你應該堅強起來,一次背叛而已,一些流言蜚語而已,今晚過了,就應該忘了。你要為自己而活,而不是要活在別人的言語裏和眼裏。每個人都會經受冰冷與黑暗,但每個人也都會有自己的溫暖與美好。至少,你的父母還在,他們愛你,你還有一個忠心耿耿,愛你的小丫鬟,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什麽?”
    少女淚光盈盈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著她想要的答案。
    洛子君溫柔地撫摸著她臉頰上的淚痕,道:“還有一個在你哭泣時,幫你擦拭眼淚,在你獨孤時,陪著你的……好朋友。”
    少女忽地抓住了他的手,一口咬了上去,雙眸帶著淚珠,凶凶的惱惱的,又楚楚可憐地瞪著他。
    洛子君“嘶”了一下,道:“不是好朋友嗎?那是什麽?”
    少女又裝作用力地輕輕咬了一下,方噙著眼淚道:“好朋友可以親吻咬嘴麽?”
    洛子君裝作認真地想了一下,道:“也不是不可以……啊!”
    少女這下真的用力咬他了。
    洛子君隻得道:“那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是什麽。
    兩人突然這樣,又沒有成親,說娘子肯定不對,說情人,又不太合適,說女友,這裏有“女友”這個詞嗎?
    至於“相好”,“愛人”,似乎也不合適。
    少女鬆開牙齒,頓了頓,淚光盈盈道:“紅顏知己……”
    隨即,她抱著他他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神情柔柔地道:“子君哥哥,你別害怕……初見不會勉強你什麽的,也不會糾纏你,更不會不知羞恥,想要做你的娘子……初見就當你的紅顏知己,你偶爾來看看初見,初見就滿足了……”
    洛子君沒再說話,與她躺在了一起,看著她帶著淚痕清麗而淒美的臉頰,沉默了許久,方道:“初見,你再等等。我還有些事,沒有做完。我每次來你這裏,都會很小心,從後麵的小巷過來,怕被別人看見……”
    “怕被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姑娘看見嗎?”
    少女故意調侃。
    洛子君嘴角抽了一下,道:“當然不是,我……”
    “那如果被她看見了呢?會怎樣?”
    少女目光帶著一絲俏皮,繼續問著,似乎故意想要看他為難,看他出糗。
    洛子君停頓了一下,道:“我說的不是她……”
    “可是子君哥哥,我說的就是她啊。”
    “……”
    少女噗嗤一笑,突然貼近了他,鑽入了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了他,冰涼嬌嫩的臉頰,貼在了他的脖子裏,輕聲道:“子君哥哥,不要怕,以後初見就偷偷摸摸,做你躲在外麵,金屋藏嬌的小情人,不讓她知道,這樣子君哥哥就不會為難了,好不好?”
    洛子君心頭一顫,伸出手臂,緊緊抱住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