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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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束縛解去,鬼道子齜牙咧嘴地揉了揉肩膀,不動聲色地觀察自身處境。
    酒室沒有窗戶,唯一的屋門被柳姒和隱堵上,算了算自己逃跑幾率不大,鬼道子換上一副熱絡的模樣。
    “小娘子怎麽曉得我在這兒啊?”
    “祝舒同我說鬼神醫在陽翟,我便尋了來。”
    鬼道子聞之心中腹誹:等他回穀定將祝舒雙腿打斷。
    麵上卻笑道:“娘子尋我有什麽事嗎?”
    “自是有一事相求。”說著柳姒讓隱拿出九光杏,“這是報酬。”
    酒壇還未開封,鬼道子便隱約聞到一股醇厚的酒香。
    “這,這是九光杏?”他雙眼放光。
    柳姒點頭,“正是。”
    “你求什麽?隻要是我能辦到必定答應!”鬼道子欣喜若狂,此刻眼中隻有酒。
    “溫縣如今瘟疫橫行,我想請鬼神醫前去,施以援手。”
    柳姒言罷躬身拱手。
    本以為鬼道子得了好酒必定答應,誰知他聽得此事麵上失了欣喜之色,反而猶豫躊躇起來。
    看著近在咫尺的九光杏,他眼中向往之色不作假,卻是咬咬牙。
    “此事不行,你換一個吧!”
    這回答倒是出乎柳姒意料,“為何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你換個地方都行,但除了溫縣。”
    陽翟縣與溫縣雖同為洛州所轄,但一個在黃河之南,一個在黃河之北。
    溫縣地勢雖比陽翟要高,卻也更靠近黃河。
    聽說此次水患,溫縣受災雖非最重,卻也不輕。
    如今水患退去,便是饑荒,卻又加瘟疫。溫縣百姓如今食不果腹,遭疫病,實在淒慘。
    而陽翟縣遠離黃河,因此躲過一劫。城中未見災民,也是因為喬明府下令不許外縣災民入城。
    此事柳姒也是昨夜才曉得。
    昨夜進城前她給了城門口小乞銀兩,讓他將九光杏一言散入城中。
    鬼道子好酒,必定上鉤,果然在喬府酒室逮住了他。
    本以為有九光杏事情肯定辦成,沒想到會有意外,但溫縣之事刻不容緩,既然如此……
    柳姒問:“當真不行?”
    鬼道子堅決搖頭,“當真不行。”
    “好。”柳姒道。
    鬼道子以為柳姒妥協,正要高興,就聽見她道:“將他綁了,帶走。”
    鬼道子尚摸不著頭腦就被隱五花大綁扛在肩頭,“誒誒,綁去哪兒啊?”
    柳姒開口,殘忍地吐出兩個字。
    “溫縣。”
    -
    謝晏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第二次見到柳姒的場景。
    那是永康二十四年的三月,他在弘慈寺後湖的石橋上看見的她。
    也是一個傍晚。
    黃昏的餘暉照在萬物之上,微風拂動,百鳥歸巢。
    柳姒站在石橋上,衣裙翻飛,翩翩起舞。回身旋轉間,湖麵上粼粼波光反射在她的裙擺上。
    她穿著一身白裙,腰間係了一根紅色絲帶,襯得纖腰盈盈不堪一握。
    謝晏就站在暗處看她跳舞,一直到藍紫色的天空中最後一點晚霞隱去。
    而那時已經看不清柳姒的麵容了,隻能在僅剩的霞光中看見她的大致身影。
    遠山連綿,他瞧見柳姒的發帶被風吹起,十指翻轉綻如蓮花。
    最後雙手合十,低頭祈禱。
    他十五歲時隨外祖父遊曆大齊,看過南川山水瑰麗,見過北嶽奇峰壯偉,卻都不如那一日的畫麵令他刻骨銘心。
    於是,初始心動……
    他認得那支舞,名曰“安魂”,是為祭祀亡魂,以求他們煥得新生的舞。
    那時他以為柳姒是在祭奠卓駙馬。
    其實謝晏不知道,她於漫天神佛的注視下重獲新生。
    那支舞是跳給她自己的。
    以求前世的苦難盡散,今生不重蹈覆轍。
    ……
    是夜。
    謝晏那日暈倒在謝府門前後,高燒幾日不退且昏迷不醒。
    海秦芳便一直守在謝晏床前照顧,幸而在第二日深夜,謝晏醒了。
    海秦芳喜極而泣,“晏兒,你終於醒了。”
    候在外屋的容息發現屋內動靜後,立馬找了府內醫者。
    謝運知道後也匆匆披了外袍前來。
    謝晏躺在床上輕咳兩聲,“這些日子讓大人擔心,是孩兒的不是。”
    海秦芳拭淚,連連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見醫者複診後無大礙,謝運方問:“大郎,你失蹤的這些時日都去哪兒了?”
    “是啊,你父親派人尋了許久都尋不見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海秦芳也道。
    聞言,謝晏垂眸沉默。
    見狀,謝運歎了口氣。
    為人父母如何瞧不出子女的異樣?謝晏這次突然回來,宰相夫婦自然看出他與從前有著不同。
    謝運隻當他暫時不願提起,“也罷,平安回來就好。你剛醒不久,我與你母親也不擾你了。”
    接著叮囑兩句,扶著海秦芳回了西柔居。
    謝三上前替謝晏掖實被角,“子時剛過,郎君要再睡會兒嗎?”
    屋中隻點了兩盞燈,火苗左右搖擺。
    謝晏坐起身,“屋子裏太暗了,再多點幾盞燈。”
    等謝三添上燈後,他又吩咐,“去取炭和火盆來。”
    謝三一一照做。
    火盆中燃起的火光映在謝晏側臉上,他抬起左手腕,衣袖滑落至手肘,露出腕上那根五色繩。
    色彩已不如最初鮮豔。
    謝晏將五色繩取下,抬手輕輕拋入火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