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瑩瑩的母親稍一沉吟，並未讓張勝宇的母親久等，便溫婉說道：“親家母，這樣吧，我和孩子她爸商量一下，盡快給你一個答複，你看行嗎？”
    “那是自然，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是要慎重考慮的。”張勝宇的母親連忙應和，語氣中帶著幾分釋然。
    電話掛斷之後，她仿佛卸下了一副重擔，心頭豁然開朗，連帶著心情也變得輕快起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哎，陳耀你打聽得怎麽樣？那兄弟什麽情況啊？”
    在電子廠那略顯擁擠的宿舍裏，陳耀仿佛與世隔絕般沉睡了一整天，剛睜開朦朧的睡眼，就被一群心急如焚的工友團團圍住，七嘴八舌地追問起來。
    關於張勝宇叮囑過的勞動仲裁那檔子事兒，陳耀心裏跟明鏡似的，知道得守口如瓶。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調整了下語氣，隨口編了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哦，他就說就是正常離職，你們也知道，他不是剛成了家嘛，老婆在夜市擺了個小攤兒，他自己呢，又去當了外賣小哥。”
    “這樣一來二去的，雖說辛苦了點，但賺的可比咱們這兒多多了。”陳耀說得煞有介事，仿佛親眼見證了張勝宇的新生活一般。
    “外賣騎手？”一名工友挑眉望著他，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與不解：“他掙得比咱們還多？我可停手這行當競爭激烈得很，卷得不行呢。”
    “卷，那是自然，但也不止於此。”另一人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你看看就這兩年，路上發生的交通事故，十有八九是那些外賣騎手為了搶時間送單，闖出來的禍。”
    “說起這個，我昨天開車回家，那驚險一幕，到現在想起來都讓我後怕不已。”另一名工友接過話茬，神色依舊有些驚魂未定。
    “當時差點就撞上那個騎手，那車速怎麽著得有八十碼，幸虧我手疾眼快，一腳刹車踩到底，不然非得把他鑲嵌在我車頭，當一回活生生的小金人不可。”
    陳耀眼見眾人言辭逐漸偏離了正軌，連忙插話進來，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懇切：“大家夥兒，都不容易，都是為了那口飯奔波。咱們也得互相體諒不是？換成咱自己，誰也不願意眼睜睜看著辛苦錢被扣啊。”
    “外賣騎手一單掙的也就那幾塊錢，一旦超時就要扣將近百分之三十，心裏頭哪能是個滋味兒。”
    “也是。”一名工友聞言，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神色間閃過一絲共鳴：“外賣這行當，規矩嚴著呢，獎懲分明，絲毫都不含糊。”
    “記得去年咱們廠效應滑坡那會兒，我夜裏頭還簡直跑過一段時間外賣，那種滋味，還真是隻有自己知道。”
    “生活啊，生下來，不就是為了好好活下去嘛。”陳耀輕歎一聲，話語中滿是對生活不易的感慨，仿佛每一個字都沉甸甸地落在眾人心頭。
    “誰又能說不是呢？若不是肩上扛著家庭的重擔，咱們這工作，我恐怕早就已經不幹了，尋一處自在的地方，即便收入微博，也足以讓我一個人逍遙了。”一名工友的臉龐上寫滿了疲憊，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的感慨。
    宿舍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沉悶得讓人難以透氣。
    “哎，你們這是怎麽啦？大半夜的，一個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集體eo？”另一名工友見狀，連忙出聲，試圖用話語攪動著沉悶的氛圍，讓它重新泛起漣漪。
    而在冰城，湛瑩瑩的家中，溫馨氛圍與宿舍的沉悶截然不同。
    “宏博，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餐桌上，湛瑩瑩的母親輕聲細語，眼神中帶著幾分溫柔與認真。
    湛宏博的動作微微一頓，桌上的菜肴仿佛瞬間失去了吸引力，他以一種近乎漫不經心的語調，輕輕吐出一句：“蘭，你說吧。”
    湛宏博手上動作一頓，漫不經心地說道：“蘭，你說。”
    湛瑩瑩母親眼神中帶著一絲猶豫，話語在唇邊徘徊，最終還是開了口：“今兒個，親家母特地給打了一通電話……”說到這裏，她刻意停頓，目光溫柔地落在了湛宏博身上，畢竟，接下來的話語非同小可，涉及的金額，即便是對於他們家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至少需要動用幾十萬的積蓄才能擺平。
    察覺到妻子的遲疑，湛宏博的神色瞬間凝重起來，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怎麽了？瑩瑩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見狀，湛瑩瑩的母親連忙伸出手，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別擔心，瑩瑩好好的，沒事呢，是親家母那邊有個想法……”
    “嗯……”湛宏博輕輕摩挲著下巴，沉思片刻後，緩緩啟齒：“既然你特地找我商議，想必此事非同小可。”
    在湛瑩瑩的家中，日常瑣碎多是由她那位能幹的母親一手打點，除非遇上關乎家庭未來的重大抉擇，否則很少見到他們夫妻倆如此正色相對，共商大計。
    今天的事情，對這對平凡夫婦而言，無疑是一樁沉甸甸的大事。
    畢竟，對於任何一個普通家庭而言，一次性拿出足以支付買房首付的錢，必然需要細細盤算，再三權衡。
    “親家母想為兩個孩子置辦一處房產，首付大約需要三十多萬，提出咱們兩家一起……”言及此處，她的話語如同溪流般潺潺而止，留有餘韻。
    在繁華喧囂的一線城市，房價如峰巒疊嶂，令人望而卻步，雙親合力給子女們購買房子，早就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
    湛瑩瑩的母親心中暗自思量，這樣的例子，在她社交圈內比比皆是，無非是因這高昂的居住成本，單憑一方之力，實屬艱難。
    麵對妻子的提議，湛宏博並未立即給出決斷，而是溫柔地將目光轉向她，眼神中帶著幾分詢問與尊重：“對於此事，你心中有什麽想法嗎？”他的聲音平和而深沉，仿佛是在寧靜的夜晚裏，兩人共商一輪明月，細細品味著生活的瑣碎與未來的期許。
    “我覺得親家母提議挺好的，首先姑娘現在在星城，兩個人在一個城市想要紮根，房產肯定是首選，但以他們兩人現在的條件，買房肯定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正如親家母說的，他們兩個人怎麽都好說，租房子也好，合租也罷；可你想過沒有，萬一他們有了孩子呢？”
    湛宏博聞言，神色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仿佛正努力在現實的泥沼中尋找那一絲希望的曙光。
    “你說說你的想法嘛……”湛瑩瑩母親輕聲催促，期待能從他的口中說出他對自己女兒未來的籌謀與規劃。
    “其實，我在考慮的是，兩個孩子能不能承擔得起房貸，咱們光是考慮他們沒有房產，那你想過沒有，我們付了首付，他們能不能承擔得起每個月房貸的壓力？”
    湛宏博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精準無誤地剖開了買房這一念頭的核心疑慮。
    他的話語，雖不華麗，卻字字珠璣，直擊要害。
    當然，他們可以咬緊牙關，擠出那十幾萬給孩子們付房子的首付。
    但未來的日子裏，他們會不會被房貸的巨石所絆，這實在是一個無人能預知的謎題。
    此刻，這份未知的重壓，無疑比眼前的無房之困更加令人揪心。
    “要不明天我打電話問問瑩瑩？”湛瑩瑩母親看著他，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