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檸做不了太多，隻能在身邊陪著他，“沒事兒的，我們好好照顧著，奶奶不會那麽快忘記我們的。”
    他搖搖頭，“是我不好，我怎麽就察覺不到呢？奶奶一定是早有感覺的。要不然她怎麽會突然處理爸媽的事兒，她安排好了一切，她……”
    “……”
    無論在醫院怎樣的難過，他們還是要收拾了心情再回來，看到奶奶林婉檸滿目笑容，“奶奶，我買了魚，今晚我們吃魚好不好？”
    “好，吃魚。”說完問道：“對了，你媽呢？她怎麽還沒下來，睡了半天了再睡要頭疼了。”
    她腳步一頓，沈律眼尾也微微泛紅，還是林婉檸道：“奶奶，媽媽她出去旅遊了，還說她悄悄的走就看你什麽時候發現呢？”
    “旅遊了還悄悄的，我還能攔著她不成？”
    沈奶奶嘟囔著就又去和重孫去玩兒了，沈律思索再三還是給沈軍升打去了電話，“你要是還想奶奶能認出你，就盡快回來吧？”
    沈軍升此時才從鄉下回來，他去看了那個女人，曾經心中那個堅韌柔弱的女人如今已經嫁了第三任丈夫，聽說她生了七個孩子，第一任丈夫殉職，她生一個兒子，第二任上丈夫因為她勾搭別人和她離婚，他們生了三個孩子，如今這個丈夫結婚七年，又生了三個孩子，隻是這個丈夫脾氣不好總是打她，她才安分下來。
    隻是多年鄉下生活，她整個人蒼老的如同六七歲的老婦，不僅頭發發白，就連臉上也是皺紋溝壑，終歸年少時在他心裏留下烙印的女人已經麵目全非，再看不出原本樣子。
    可是他竟然持續不斷的給這樣一個女人寄了二十年的錢，他的那些錢明明足夠她過得更好，可她卻並沒有用在正途，一心想攀高枝，爬男人的床，最後被人家原配打的瘸了一條腿，後來得了病她倒是老實幾年。
    如今落魄多半是因為她的錢都被她如今的丈夫全部搶去賭博，要不是因為她還有這點用，那個男人也不會留她。
    她雖有七個孩子，可因為她的所作所為，孩子並不待見她，甚至沒有一個和她親近的，他在哪裏待了兩天，看到的就是所有人包括她家裏人對她的白眼嫌棄。
    那時候他就在想，他為什麽就會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冷淡他的家庭十幾年？他，到底為什麽？
    心裏的震撼還沒緩過來就聽到老太太生病，他再不耽誤急忙趕回來，他走進屋裏時，老太太正坐在沙發上打盹兒，聽到動靜才抬了抬眼，看到麵前走來的人，她滿臉陌生，“你是？”
    沈軍升差點沒哭出來，他媽不認識他了？從前他總覺得時間還長，他總有機會陪他媽，可是麵前這個目光渾濁的老太太問他是誰時，他隻是心裏狠狠抽疼著。
    “媽……兒子回來了呀！”
    他撲到她懷裏，哭的傷心，老太太似乎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樣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軍升呀！你回來了？怎麽？怎麽都老成這樣了？”
    是呀！自從和箏雲離婚他幾乎是一夜白頭，他如今滿心隻剩後悔，“媽，兒子不孝。”
    沈律冷眼旁觀的看著他，林婉檸隻得上前道：“爸，你回來了。”
    他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起身笑了笑道：“婉檸呀！”
    聽到孩子嬉笑聲，他看了一眼，“我，能看看孩子嗎？”
    “嗯！”
    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孩子爺爺，她也不可能不讓他看孩子。
    沈軍升一手抱起一個孩子，眼裏隻剩慈愛，“好，好呀！和阿律小時候……”
    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說什麽，隻能閉了嘴，身後奶奶又道：“箏雲呢？箏雲怎麽還不下來？都要吃飯了，她還在房間做什麽呢？”
    奶奶似乎是和沈媽媽住習慣了，每天都會問一遍沈媽媽在哪兒，沈律還猶豫要不要叫他媽回來，可是如今沈軍升回來，他也就打消這個念頭。
    這些年都是他媽在替他爸盡孝，如今也該他自己承擔責任了。
    沈律冷冷開口，“這幾天你就留在這兒照顧奶奶，等我媽回來你就搬出去住，就算要見奶奶，也要經過我媽同意，她不願意看到你，你就不要出現在她麵前。”
    他還是問道：“你媽媽她現在你……”
    “與你無關。”
    他張張嘴再說不出什麽，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這些年他虧待妻兒，如今也是遭了報應。
    林婉檸拉了拉沈律的手，晚上他們還是決定回去住，終歸奶奶如今還有清醒的時候，也給他們母子多幾分相處時間，畢竟這些年奶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惦記著他的。
    孩子們被帶走，兒子從到家到離開跟他更是半路話都沒有，房間裏隻剩下他和老太太，她歎口氣道：“你傷了箏雲和阿律的心，他們不會原諒你了，軍升，你糊塗呀！”
    他何嚐不知道自己糊塗，隻是年輕時總覺得時間還多，總有彌補的時候，可是真到了他想彌補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他紅了眼眶，就算隻是坐在沙發上，身上還是有些渾然天成的軍人氣度，他問：“媽，我該怎麽辦？箏雲和阿律都不要我了，媽……”
    他媽也會不認識他，他真的就要一無所有了。
    老太太隻是搖頭，很快又自己上樓喊著：“箏雲，箏雲，吃飯了，你怎麽也不下來吃飯呢？怎麽又躲在房間難過呢？等軍升回來，我幫你教訓他。”
    他哭的更大聲了，他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麽？好好的一個家都是因為他才成了現在這樣，他該怎麽辦？
    林婉檸看到沈律眼裏的失落，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還沒開口，沈律便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應該原諒他？畢竟他是我爸爸，我……”
    她打斷，“不會，不管他是誰，給你了傷害就是給了，不管他以後想怎麽彌補，原不原諒他，那都是你的決定，沒有人可以要求你必須原諒，即使那個人是你爸爸。”
    她到底多經曆一世，看問題也更清楚一些，沈律他有自己的選擇，她不會勸他去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