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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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歧望著他,突然明白了什麽。
    周然已經爬到了楚青琅的腳旁,染著鮮血的手費勁抬起,拽住了那柔軟紅袍。
    楚青琅抬腳,踩著周然的肩膀,看著魔尊順服的向前,露出滿意的笑。
    周然大喊,“青琅,他是怪物,他是妖怪,你不能把我丟給他!我的人會找來的!你不能這樣!”
    楚青琅道:“就算是怪物,他也是我養的,怎麽不能?隻是雙修而已。”
    兆歧看著他用腳勾起周然的下巴,話語諷刺。
    他忘了,他不應該忘的,自己的身份隻是一個奴隸。
    是的,他不應該忘的。
    照顧,治傷,關心,在一副高高在上的表皮下,並不是柔軟的心髒,隻是馴服的手段。
    他早該意識到在一紙契約下,他什麽也不是。
    那雙眼眸終於瞧他,瞳孔黝黑,帶著興味。
    兆歧隻覺得舌根苦澀極了,胃部抽搐著,仿佛要將肺腑嘔出,連帶著額角雙眼都開始刺痛,紅色金色在他的眼前層層疊疊,灼烈光斑照在脖頸麵頰,他聽見了呲呲的灼燒聲。
    就仿佛他又被追殺至無垠沙漠,魔力耗盡,鮮血順著身上的傷口朝著外麵流淌,引來蠍子,毒蟲,還有一些人虎視眈眈。
    他知道,他們都想要吃掉他。
    扒掉他的皮肉,煉化他的靈魂,要他永遠淒慘,受人驅使。
    那時他怎麽做的呢?
    他抽出了自己的骨頭,細細打磨成了一柄劍,躲藏起來,殺了他們。
    然後他遇見了那隻貓兒,它躲在一人的行囊中。
    他把它當作口糧,準備吃掉它。
    但是它仿佛也感覺到了生死危機,竟然開始主動求饒,綿軟叫聲淒淒切切。
    哪怕日後它是那麽的高傲,漫不經心,懶散。
    但是隻要他在,它始終會記得那時的情緒。
    ——恐懼。
    紅光大盛,於瞬間吞噬所有光芒,將那英俊麵龐染上不詳色彩。
    兆歧停下腳步,彎腰,伸手揪住周然的領子,在小少爺由興味轉為震驚的視線中,伸手掏出了猶在跳動的心髒。
    鮮血噴湧間,他聽見小少爺的尖叫和怒罵聲。
    最後,他帶著半身鮮血,手裏握著那顆心髒,抬頭對著嚇得猛地噤聲的他的主人笑了下。
    “主人,他死了。”
    楚青琅明白他的意思。
    死了的人自然是雙修不成,除非是變態,還能間屍。
    楚青琅又不是變態,他本來也沒有看人做的想法,隻是單純的想完成任務而已,他以為再怎麽樣魔尊都會顧忌一下,就算不情願,至少也會用別的方式。
    誰知道兆歧真的這麽癲,完全不顧官府,非要殺人!
    看著周然身上咕嚕嚕的仍然冒著血泡的傷口,還有一雙仿佛被血浸透的紅眸,楚青琅抬手就捂上了鼻子,踉蹌躲到了樹幹的後麵。
    他麵色蒼白,眼尾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害怕,微微泛紅,眸中好似覆著一層水膜,波光粼粼。
    兆歧隨手將屍體扔下,一步步上前。
    踩著血液,腳步聲聲清晰,紅光掠過,他身後的草木由青翠轉為烏黑,瞬間枯萎。
    楚青琅喝道:“你給我站住!”
    兆歧聽話地停下了腳步。
    他露出笑容,明明是英俊的容貌,但是配上那半身的血和冰冷幽暗的目光,直讓人心中發寒,“為什麽要讓我和他雙修呢?他明明對主人心懷不軌,為什麽要獨自跟他過來呢?”
    他聲音平穩,“主人,你怕我?”
    楚青琅直覺瘋狂預警,麵前的人不太對勁,他好像做了一個不好的決定。
    眼前麵板上麵的數字開始瘋狂上升,已經超出了預期,看著現在異常平靜的魔尊,他有些毛骨悚然。
    “你不是說不需要親密接觸嗎?我先看看怎麽了?”他咽了咽口水,指尖摳著樹皮,“我怕你什麽?我是嫌你髒!果然是半妖,隻知道用爪子,而且別忘了,我們可是簽訂了生死契的,我要是出了什麽事情,你也跑不掉!”
    兆歧認真的聽他說完,紅光卻並沒有消失,甚至於越發的濃鬱,他站在那裏,眼睫被鮮血濕濡成一縷一縷的。
    “主人知道我之前生活在哪裏嗎?那裏被叫做魔域。在那裏,生死殘殺極為尋常,像我這種半妖在裏麵掙紮求生,唯一能夠利用的,隻有自己的身體。以命相搏,用骨頭、牙齒、爪子......”
    楚青琅看著那眼睫上的鮮血落進眼珠,隨後於眼中逸散,隻覺得自己忽然陷入到了一片血海之中,隨著兆歧的訴說,周圍漸漸浮現出了各種猙獰醜陋的,怪物的殘肢斷臂。
    那些東西漂浮在他的周圍,突然動了起來,在他驚恐的視線中,猛地朝他湧來,抓住了他的四肢,脖頸,將他朝下拽去。
    他在無力的掙紮後,被拖進無邊血海,窒息感越發強烈,深深淺淺的紅鋪滿了視野,他張了張嘴,卻幾乎被嗆到筋攣。
    “別...救我......”
    楚青琅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又或者隻是在呢喃,但是當他的話音落下,那幻覺卻突然消失。
    他抬眼就瞧見一張放大的,半麵稠麗的半麵猙獰麵孔。
    他被掐著脖子抵在了樹上,麵前的人第一次露出了屬於魔尊暴虐的神情,夾雜著痛苦和楚青琅不理解的恨意。
    因為生死契,他窒息,痛苦,麵前的人也是同樣的
    但是兆歧卻像是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一樣,隻是自顧自地加大力氣。
    仿佛要將他徹底掐死,就算是殺死自己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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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青琅的腦袋直接嗡的一聲炸了,他真的沒想到魔尊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要是被弄死了,他的試煉任務就直接失敗了,到時候別說投訴了,估計他要作為典型被拉出去講解,還要被回爐重造!
    畢竟之前被的係統記錄中,從來沒有像他這樣的失敗方法。
    即將任務失敗的恐懼,讓楚青琅再也顧不上先前的蝕骨麻癢的難受,隨著被越舉越高,他握著脖頸處猶如鋼鐵一般的手臂,默念口訣召喚起來不知何時落在地上的承影。
    承影劍鞘上束縛的紅繩瞬間脫落,劍刃脫離,嗡鳴著飛起,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弧度後,朝著兆歧的後心猛地刺去。
    “噗呲——”
    這次兆歧並沒有像先前那樣把劍握在手中,承影輕而易舉地刺進了他的心髒。
    隨著血肉被刺穿的聲音傳來,脖頸上的手鬆了力氣,楚青琅猛地將其拍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劇烈咳嗽了起來,但是很快,這點不適就褪去了。
    等他緩過來之後,才發現周圍如死一般的安靜,甚至沒有兆歧喊痛的聲音。
    楚青琅一隻手按著地,一隻手捂著脖頸,抬眼瞧去,隨即整個人被那劍尖鋒銳的戾氣刺了一下,他下意識的眨了下眼,直到看清眼前的情況,他瞬間又炸了。
    任務目標死了他的任務怎麽辦?
    此時兆歧跪在他的身前,承影劍從他後心刺入,穿透了他的整個身軀,鮮血順著劍尖滴落,紅光閃爍著,仿佛代表著他的生命,都在緩緩流失。
    那張濃墨重彩的英俊麵孔依然帶著痛苦,瞳孔定定地瞧著他,唇卻還是彎著,脖頸處一個鮮明的掌印浮現,他身軀顫抖了一下,嘶啞著嗓音說:“主人,我要死了,你買我虧了。”
    楚青琅爬起來,抬手給了他一個巴掌,“兆歧你瘋了嗎?你不是有妖力嗎?自己治療啊!”
    兆歧偏了一下臉,麵上的血順著下頜流到脖頸。
    他自言自語,“我可以讓你痛的,我可以讓你害怕,但是為什麽下不了手呢?看見你痛苦,我也很痛苦,這是生死契帶來的效果嗎?”
    他又說:“我的心髒很難受。”
    楚青琅咬牙道:“你被一劍穿心了!你不難受誰難受?”
    兆歧瞧著他,紅眸幽幽,忽地,無形紅光瞬間膨脹,將兩人籠罩。
    “小少爺,你不該將我推給別人。折騰我,打罵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該讓我做別人的奴隸。”
    誰讓你做別人的奴隸了?我都把周然快嚇死了,也就順勢嚇嚇你而已!
    不管你做沒做,他都不虧。
    誰知道你直接掀桌啊!
    楚青琅算是有苦說不出,他走過去,掐住兆歧的脖頸,靠近威脅道:“你敢讓我做虧本生意,我把你皮扒了!”
    麵前的人剛剛還掐著他的脖子把他提溜起來,現在卻仿佛失去了骨骼一樣,被他一拽,就整個人栽進了他的懷中。
    脖頸處被呼吸噴灑,粘膩的鮮血將兩人沾染,腰間緩緩攀附上兩隻手臂。
    刺穿胸膛的劍尖鋒銳,楚青琅感覺到刺痛,剛想推開,就聽見耳邊兆歧輕聲說:“小少爺,你要不舒服了嗎?”
    什麽?
    直到看見那黑色嵌金的劍柄,他才忽地想起來謝塵緣那廝給他吃的丹藥,之前就是使用了承影就發作了,現在他又使用了,那麽......
    楚青琅剛思考出結果,靈魂深處就傳來瘙癢蝕骨的感覺,他一下子軟了腰肢,隨後被腰間的手臂支住。
    渴望將他理智寸寸泯滅,朦朧間,兆歧白著臉,神情是異樣的陰鬱。
    他低聲說著話,像是在解釋,又仿佛隻是自言自語。
    “我本來不想這樣做的......”
    陰陽合道決,是一門雙修法門,但是它不同於一般的雙修法門,這是專門為尋求戀人的愛慕所生的,一旦修煉,兩人必然心生情意。
    他伸出手摟著已經失去意識的人,伸手虛虛握上那脖頸。
    是的,生死契並不夠,這樣才夠。
    楚青琅聽不清他在說什麽,但是猛地想通。
    該死的魔尊,竟然設計他!
    先前他用承影的後果被魔尊記住了,因此故意裝作要殺了他的樣子,就為了引他用承影,好讓他失去反抗之力。
    完了,他刺激的太狠了。
    屍體啊,旁邊還有屍體啊!!!
    樹木搖晃,光斑灑落。
    細碎喘息聲連綿不絕,白皙骨節攥著樹葉泥土被按在樹上,顫抖著。
    但是很快,就被一隻大手撐開。
    十指相扣。
    *
    謝家。
    謝塵緣放下手中的畫像,忽視掉房中正在哀戚落淚的丹生,緩緩皺起了眉。
    怎麽回事,承影又被催動了?
    他站起身,揮手將門外的封印去除,將窗戶大開,朝著感應的方向望去。
    此時太陽西沉,一層層的紅將湛藍的天空灼燒成絢爛色彩。
    視線盡頭,妖氣衝天。
    風順著衣擺鑽進房間,將桌子上的紙張吹得嘩啦作響,紙張毛筆順著桌邊滾落在地,柔軟紙張攏著毛筆折起,將那黑發紅眸的男子畫像遮蔽完全。
    院中,管家張叔停下腳步,恭敬道:“仙長已至。”
    謝塵緣收回視線,瞳孔依然映著那火燒般的色彩,猝然望去仿佛露出了斑斕鬼麵,下一瞬再瞧,卻又是麵容清俊,神情溫和。
    他說:“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