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抽血、測試、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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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完有關抽血的笑話後,米立刀的目光再次掃過手表:“不好意思,兩位,雖然我很想與兩位多多交流,不過接下來我們共事的時間還很長。‘兩情若在久長時’,還有些工作等著我處理。”
    米立刀起身要走,蒙星霖跟著站起,李儉不知所措,隻好也跟著起身。
    “有句話叫三年一代,五年一溝。對李儉同學來說,我可能老了點,蒙老弟倒是可以和李儉同學親近親近,畢竟你們現在都是超人類,年齡差距也不大。”米立刀虛推一下,示意兩人不必送自己出門,便快步離開了。
    該說不愧是正值壯年的研究人體的大佬嗎,行動間表現出的果決穩健,看起來能打三個過去的自己。
    至於旁邊的背心尊者,雖然蒙星霖一直笑得很和善,但看這幅體魄和武學世家的出身,應該能在空手對決中單挑無數個過去的自己吧——如果沒有體力消耗的話。
    “要去抽血了,一起嗎?李儉?”蒙星霖發來共同抽血邀請,聽語氣就像是問李儉要不要一起吃飯一樣。
    剛才看過的文件中提到過,抽血檢查是每天的常規內容。聽蒙星霖的口氣,這種常規似乎演化成了類似飯前便後要洗手的“常規”。
    據李儉所知,抽血抽太多,對身體好像不太友好。
    如果一日三餐都要抽血,單次抽血量得低到什麽程度才能保障健康?
    李儉跟上蒙星霖的步子,在會議室外看到靠牆等候的張博學。
    他看起來一副很想抽煙的樣子,不過很明顯,他身上壓根沒帶煙。
    “大張,接下來要去抽血,你要來看看嗎?”
    張博學轉頭看向李儉,又扭了回去,在李儉經過身邊時邁步跟上:“還是換個稱呼吧,大張聽起來太怪了。”
    “張哥和大張都不能叫,那我叫你博學哥?”
    蒙星霖走在最前頭,正在和身旁的張博學對話的李儉能用餘光瞥見,他很明顯地定了一下。
    張博學倒吸一口冷氣:“算我求您了,別,別這樣做。我跟你說實話吧,我本來是米院士的保鏢,學曆也就本科,你叫我博學哥,我以後沒得混了。”
    “我學曆才高中,稱呼本科前輩為博學哥有什麽問題嗎?”
    “哥,你是我哥,換個稱呼吧。”如果不是在行進狀態,張博學大概要五體投地求情。
    “行了,李儉,別折騰老張了。他在生物中心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叫他一聲老張就夠了。”走在前頭的蒙星霖聽得一清二楚,終於忍不住插嘴出聲。
    “老張?”
    “謝謝,這個稱呼聽起來還行。雖然我也不算老吧。”張博學鬆了一口氣。
    “行了,到這就是要抽血了。”蒙星霖打開大門,屋內的景象讓李儉覺得自己不是來抽血的,而是來被解剖的。
    哦,這裏就是科研中心哦,那沒事了。
    把腦中殘留的醫院印象甩掉,這大概是還沒有認清自己是這座生物中心的實驗對象的後遺症。實驗內容或許是強化版體檢,但執行這些操作的可不是強化版醫院啊。
    “我在門口等你們。之後的項目,蒙哥和我們應該不是同路,由我負責。”張博學在門外靠牆站著。
    “終於叫蒙哥了?”蒙星霖笑得好囂張。
    ……
    抽血很恐怖。
    李儉每次看三國演義,看到關公刮骨療傷連麻藥都不打,便由衷地敬佩。
    當然,那個時代沒有現代意義上的麻藥,關公的其他品質也值得敬佩,但這真的很厲害。
    有不少硬漢想要塑造自己的形象,最好的辦法就是表現出自己受傷受苦也不變色。
    落到最基本呢,就是打針抽血的時候麵不改色,最好能在打完針或者抽完血之後來上一句,“已經完事了?我還以為沒開始呢”之類的。
    李儉做不到。打針抽血就是會痛,如果沒有別人幫忙固定,在他沒有看見針頭的時候被刺,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抽回手。
    為了不讓自己的反應破壞打針抽血流程,每次需要打針的時候,李儉都會強迫自己,緊緊盯著針頭,看到針頭紮入該紮的地方,直到針頭從皮膚撤出,才會鬆一口氣。
    當然,在整個過程中,李儉都會因為極度緊張而鎖死表情,以致在旁人的眼裏,他表現的就像是個會眼看著針頭入肉也沒什麽表情波動的“硬漢”。
    但真的不是,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這個年紀再因為打針哭出來,多少有些違背社會常識,李儉是很想哭的。
    抽血室很幹淨,非常幹淨,畢竟在這之前需要常常抽血的重點對象僅為蒙星霖一人。在實驗對象增加了百分之百以後,也隻不過是兩個人需要在室內定期抽血。
    李儉本想看看給自己抽血的操作員是不是美女,畢竟美女給自己抽血,還能養眼,轉移一下注意力,但他失算了。
    他壓根看不出來給自己抽血的操作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這間抽血室分為內外兩側,外側靠向通往廊道的大門,也就是張博學正在等待的門口。李儉和蒙星霖就在外側坐著,擼起袖子等抽血。
    內側看起來更有實驗室的味道,擺著不少儀器。兩名穿著全身隔離服的操作員從超淨室氣密艙中走出,進入內側房間。
    隔絕內外兩側的設施是一片薄牆,底下有大約一米來高的金屬結構構成的薄牆,從金屬薄牆往上大約一米高是透明玻璃,再往上又是金屬薄牆,直直地連接天花板。
    在對應人體坐姿抬手的位置,玻璃上挖了幾個洞,裝入同樣形狀的密封管道,管道兩頭用圓形的蓋板蓋住。
    至於李儉是怎麽知道被蓋板蓋住的地方是被挖了洞的玻璃,那自然是蒙星霖告訴他的。
    “這是連通房間內外側的唯一渠道,我們作為受檢查者,需要在裏麵亮綠燈的時候打開蓋板,就是上麵那個把手,你往下按然後向外輕拉,蓋板會落下來。”蒙星霖一邊做一邊教。
    李儉依言行事,打開蓋板,讓它自然落下。
    “現在把要抽血的那隻手伸進去。向裏伸的時候會碰到一種凝膠,那東西對身體無害,主要功能是覆蓋手臂,防止灰塵和細菌進入內側房間。等抽完血收回手臂,在旁邊用清水就能衝幹淨。把手臂伸到最深處,讓操作員給你抽血就行了。”蒙星霖的左臂像是被密封管道吃掉了一樣。
    李儉模仿著他操作,果然摸到了一片涼嗖嗖的膠質。努力將手臂向另一頭送去,直到肩膀頂著管道口才停下。
    “放輕鬆,他們抽血很熟練的,而且有專用針頭。”
    李儉覺得自己被蚊子叮了一下。等了幾秒,一絲刺痛傳來,管道上的綠燈亮起。
    “這樣就結束了。走吧,去洗一下。雖說這種凝膠對人體無害,但身上有點黏答答的終究不舒服。”蒙星霖領著李儉,在外側房間為數不多的設施——洗手台衝洗手臂。
    這下知道為什麽房間裏隻有凳子椅子洗手台了。
    “抽血能檢測什麽?”李儉不懂生物,準確地說,他不懂醫學。
    “能檢測的東西非常多,比如是否患有各種疾病,是否患有常見腫瘤,體內以血液為傳輸途徑的激素水平是否正常之類的。不過對我們來說,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我們表現出來的體能已經超越過去人類極限,所以我們的血液檢測得到的各項數據都會作為特例,隻用來組成屬於我們的時空樣本,不會根據血液檢測數據武斷地推測是否具有某種疾病。”蒙星霖用熱風機吹幹手臂上殘留的液體。
    “舉個例子。對大多數人來說,如果在血液檢測中發現白細胞數量異常,紅細胞和血小板數量減少,就可以懷疑是否患有白血病,輔以其他檢查排除或佐證病因。但對我們來說,如果血液檢測中發現了同樣的情況,而我們在其它檢查中沒有出現症狀,那麽這份數據就會被封存,作為‘超越極限人類可能的正常生理範圍’樣本保存。”
    “總的來說,在這之前,我們沒有超越人類理論極限的樣本,所以從我們身上測得的數據,隻要我們表示自己體感一切正常,沒有不良反應,數據就會被列入正常生理範圍。積累足夠多的數據,就能建模,繼而逆向,研究大部分人類應當如何過渡到擁有與我們相同的身體素質。”蒙星霖打開大門,跟張博學打了個招呼。
    “我還有其他測試和課題要參與,接下來就不順路了,讓老張帶你去吧。”
    “我知道了。走吧,李儉,接下來的項目是體能測試。”張博學招呼上李儉,自己翻著手中的資料夾,也不看路。
    “我現在算是正式開始工作了吧?”李儉挺佩服這本事的,明明兩眼緊盯手裏的資料夾,隻有眼角餘光撇來撇去,可不耽誤領路。
    看來張博學在生物中心是真熟,如果這座中心是過去的產物也就罷了,若是新建的工程,這份認路的功底確實厲害。
    “當然算,你剛才為生物中心提供血液樣本,如果是在以前,第一筆營養費都進賬戶了。”
    “那咱們就能打開天窗說亮話的談談了。你剛才說自己以前是米院士的保鏢?用的是‘以前’,那麽現在呢?”
    “……我以前確實是米院士的保鏢,而且這份工作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化。發生變化的是我的工作內容。你剛才見過米立刀院士了,應該對他是個怎樣的人,有些許了解。現在他身處生物中心,這裏就是他的主場,安保方麵有其他部門負責,有很多同僚保護生物中心內的保護對象。他的安全既然得到保障,又希望獲得實驗對象的充足支持,我就被他派了出來。目前的工作內容是作為你的助理,全方位地輔助你在生物中心的工作生活,為實驗進度添磚加瓦。”張博學說完這些,合上手中的資料夾,快步走向右手邊的大門,刷瞳孔開鎖,開門,請李儉進入,一氣嗬成。
    “受院士委托,我將作為你工作和生活上的助理,其中最為要緊的就是根據每天的安排完成全部測試。這裏就是進行體能測試的房間,專門給超越人體理論極限的受試者使用,不過一般人也能拿來測。”張博學在牆邊摸索著開燈,室內一下子明亮起來。
    房間很大,像是在地下開辟了一片操場。但房間中的東西就讓李儉有些看不明白了。
    最好懂的設施是擺在近處的跑步機,但除了跑步機以外的東西……哦,還有個臥推式的杠鈴。
    其他設施多多少少都有點難懂的地方。李儉琢磨了一下,可能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沒去過健身房,對體育的了解聊勝於無,所以才認不出絕大多數器械。
    趁著李儉呆住的時候,張博學在牆邊走了一圈,該打開的電閘都打開了,才拿著一副露指手套遞給李儉:“先戴上它吧,第一個項目是測試拳速,嗯,不是說一秒鍾出多少拳,是戴上它,以你覺得最快的方式向前揮拳,能打多快就打多快,一拳就行。當然,你要是覺得不夠,可以多打幾拳,數據是自動分析的。”
    李儉將露指手套戴上。透過手套表麵可以感覺到其中剛性的部分,應該有記錄位置信息的功能。
    “現在就能開始嗎?”
    “當然,當你戴上手套的時候,係統就開始工作了。”
    “不能有腳步位移對吧。”
    “雖然周邊的攝像係統會排除額外因素,但最好不要摻雜太多其他變量,你盡力出拳就行了。”張博學已經躲到一邊。
    張博學又不傻,李儉的個人信息,他作為助理也是看到過相當多內容的。就這麽一個在過去體能差得壓根和體育運動不沾邊的學生,突然能跑出百米七秒八八的成績,要說沒有全方位的強化,鬼都不信。
    現在他要全力揮拳,失控了砸自己臉上,就算這可以被算作工傷吧,受傷的還是自己啊。
    隻有弱智才會在這種超人類測試拳速的時候站在旁邊,而張博學認為自己不是弱智。
    李儉調整姿態,認真地揮了一拳。
    “最高線速度十五米每秒出頭……倒是沒有很高。”張博學躲在一旁念屏幕。
    沒有很高也是相對而言,從一分鍾出拳次數的世界紀錄來看,人類的直拳最高線速度也就在十一米每秒到十二米每秒,更詳細的數據沒人整理,但十五米每秒的最高線速度至少也是過往人類拳速中的一霸。
    簡而言之,拳頭如果以這速度停止在某人身上,並且將動能完整傳遞給某人……
    那就恭喜被打中的哥們,可以體驗一下世界級的拳頭是什麽風範了。
    張博學再次意識到,自己有提前申請工傷休假並獲得醫療支持的必要。
    “不好意思,我覺得這其實不是我現在能打出的最高拳速……出拳的時候,腳下有點打滑。”李儉有些慚愧。
    生物中心派張博學來做自己的助理,無非是想要自己認認真真地參與實驗,參與實驗就是自己的工作,自己卻連工作都完成得不好,真讓人掃興。
    “……這也在計劃內,放心吧,這裏是為超越人類極限的人們準備的體能測試房間,什麽可能用上的設備都會有的。請隨我來。”張博學帶著李儉繞過器材堆,在一片漆成黑色的磨砂地板前停下。
    “在這下方有磁場發生器,這是鐵鞋,你穿著進磁場區。打開磁場發生器以後,係統會自動按照你與地麵的相對位移情況增強或減弱磁力,保證你以雙足幾乎靜態的狀態獲得足夠反作用力。”
    “為了你的實驗結果正常,有些關於出拳的小竅門,我得給你說一下。雖然出拳看起來像是主要由上半身肌肉主導的,但下半身的肌肉運動十分關鍵。雙腳要蹬地,前腳以最快速度蹬地發力,後腳正常蹬就行了,注意身體協調,鐵鞋在磁場發生器裏對人體姿勢的限製還是蠻大的,不要因為身體不協調而喪失磁場發生器的優勢。”張博學滿臉認真地向李儉傳授技巧。
    李儉也學得很認真,倒不如說,就在前些日子,他還是個認真學習的學生——好像也不是特別近,畢竟大四上學期純摸魚了。
    “使用磁場發生器之前我得先問你一下,你身上應該沒有什麽會被磁場吸走的東西吧?”張博學拎著雙鐵鞋交給李儉。
    李儉穿上鐵鞋,這玩意外頭是鐵的,裏頭不知道填充了什麽材料,竟然挺合腳:“我的眼鏡上有螺絲。”
    “那就給我吧,我替你保管。說起來,好像你的視力也比以前好了很多。”張博學接過眼鏡,將其放在一邊。
    “你能看到我以前的信息?”
    “沒辦法,要給你當助理,不全麵了解就很難幹活。放心吧,沒有私人信息的,都是公事。”張博學換成拖鞋走進磁場區。
    “這裏的磁場發生器約束得很好,收起物品主要是為了保險。在打開磁場發生器之前,還要確認一下你想站在哪裏,以什麽姿態站著。畢竟打開係統之後,你應該抬不起腳了。”
    李儉試了一會,擺了個拳擊姿勢,適應了一下:“就這樣。”
    “那好,我出去了,係統打開之後再通知你,你隨意揮拳就好。啊,不要太隨意,我們還要分析運動軌跡和發力方式。”張博學又縮到一邊躲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