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應當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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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孩子年紀不大,隻是學得再好,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事兒,大人又都不在身邊。
    萬幸是帶了個八麵玲瓏的小全子,他上前來細細了解了情況。
    幾人守在旁邊,一步不讓,心中懸了幾日的唐衍在他安撫的話裏也卸下了緊繃的心防。
    “是是我父親”
    就算對那男人再怨恨,小少年也隻是疏離地喚了一聲父親。
    其實傅錦梨與趙馳縱的猜測很是天馬行空,卻又出其不意地勉強歪中靶心。
    唐衍,算起來還真是叫他父親給揍了。
    “父親總不愛回家,家中其實隻有我同我娘,可他在外邊,也不安分,惹了很多禍事”
    這事兒就得追尋得久遠些了。
    唐衍的父親,細說起來整一個人渣了得!
    唐母本名劉婉,家其實就在上京城胡同巷子裏,家裏人口也簡單,父母,並一個幼弟。
    家裏算不上富裕,父母在巷口支了個小攤做吃食生意,她自小學著,又心靈手巧,故廚藝還算是了得。
    後來嫁與了唐衍父親。
    唐父婚前能力可以,手上有閑錢,還嘴甜會來事兒,將劉家一家子哄得五迷三道,又賭咒發誓自己一輩子真心真意,不叫他家女兒吃半點苦。
    若不然,兩老也不會將女兒嫁給他一個父母雙亡,安家鄉間的人。
    可少數人根骨裏就有那劣性,前後不一,空口白話。
    這不,剛成婚倒還像些樣子,後頭卻是不成了,原形畢露!
    唐衍低著頭,“父親在外邊認識了些三教九流,不做正事的,跟著別人學了壞”
    他本就因著出身受了許多白眼冷待,再提起父親,更加拘謹了。
    他明明努力上進,卻因著父親的不爭氣,連性格都被牽連得自怯許多。
    唐父相交的那些都是混子,拿著家中的錢四處消遣玩樂,更有些時候還要手腳不安分,做些偷雞摸狗之事。
    唐家全靠劉婉一人撐著,補貼家用,看顧孩子。
    唐父隻偶爾回來,初時隻是將家中錢財搜刮一空,後來卻變本加厲。
    他許是在外頭受了冷眼,心頭不舒坦又不敢對別人如何,便將氣撒到了母子兩人身上,他每每歸家,母子倆身上總要帶些傷。
    家暴有一便有無盡,劉婉娘家人也不豐,不想給家中添堵,隻能咬牙忍耐。
    唐衍隻恨自己年歲尚小,什麽都做不了。
    隻能聽著母親的話,拚命地學,努力再努力,上進再上進,渴盼著明日,後日,自己便能一朝長成!庇護母親。
    趙馳縱聽得牙癢癢,“呸!他還敢動手,他藏哪兒去了,你別怕,待小爺我將他好一通收拾!”
    他義憤填膺,氣憤得一腳踩在凳子上,卻沒站穩差點撲地上去。
    他這麽一打岔,氣氛倒是不那麽凝重了。
    唐衍被他一逗,淚眼帶笑。
    “日子本來就是得過且過,隻是前兩日他許是惹了什麽事,別人都尋摸上門來。”
    來了十好幾個大男人,怒氣衝衝地,見著家裏隻有個弱女子並個小孩,也不好為難人,可實在氣不過,便隻將院子裏打砸一通泄憤。
    他們前腳剛走,唐父便偷偷摸摸地回來了,一來就直奔錢袋子,唐母本來是防著他,算著他回家的日子便將錢分作兩份放。
    可今日他來得突然,這錢未來得及分,裏頭還摻著前段時日傅應絕著人送來的,不小的一筆錢,她攢起來日後唐衍考功名娶媳婦用。
    若真叫他全拿了去,日子便真沒法過了。
    她抵死不從,唐父那拳頭劈頭蓋臉地砸下。
    夫妻倆動靜大,唐衍歸家到了門外聽見,扔下包衝進了門,他護著母親,身上也挨了不少。
    可好歹也是親生骨肉,他唐家的香火,唐父也不敢下死手。
    這時院子外又傳來動靜,他做賊心虛,當是招惹的人家尋上來了,當即便翻了窗溜走。
    “忍不了了!看我一屁股給他坐死!”薛福蔚向來是有幾分江湖範兒的義氣。
    奶團子氣得小臉紅,“抓起來呀,壞蛋,抓起來!”
    唐母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成的,若他真沾上了罪名,我的阿衍便毀了。”
    季楚幾乎第一時間就懂了她的意思。
    前朝律令嚴明,大肆連坐,有“禁錮”製度,其意大致便是免罪犯出仕,連責後世。
    往後挪五代,都不許入朝為官。
    更嚴苛的還要求祖宗無犯罪男,親族無再嫁女。
    可是
    季楚眉眼微抬,倒是不見憂心。
    小全子這時也笑著出聲,“夫人莫擔憂,那都是些陳年老話了,早幾年便頒了新律,隻要族人不是大奸大惡,自身清白有能力,旁的都無須顧慮。”
    “當當真?”劉婉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瞪大,有了一絲神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自然沒錯。”小全子麵色不變,“您便放寬了心去,這些都影響不了。”
    可不是影響不了嗎?這幾個家裏頭的心肝肉都守在這兒了,就算有什麽,那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唐衍看著自己的母親,全然不知她是為了自己忍受這些,看著她憔悴的麵容,又覺得自己好像才是罪魁禍首。
    他有些迷茫,這樣他與父親似乎無甚區別。
    “阿衍。”劉婉激動得手指打顫,緩和了一下便開口喚他。
    自己的兒子自己哪能不清楚,“莫要胡思亂想,娘其實沒你想得那麽堅強,也沒你想得那麽不堪一擊。”
    “若不是還有你,我初時受辱斷不一定能夠活下來。”
    這個年代的女子,夫大於天,有人拚了命勇敢站出來反擊,揭露。
    可受到的卻是眾人唾罵,這便是時代的悲哀與無奈。
    她們,被壓迫得太久了。
    “冷靜下來後我又止不住慶幸,我好好一個獨立,手腳雙全的人,又如何能因著一個男人要死要活呢。”
    無窮盡的壓迫,便會有不屈不撓的反抗,她們即使被枷鎖鐐銬捆牢,也會在暗夜中自燃軀體照亮前路,奮死掙紮。
    故你轉念一想,這許是上天予不凡者的淬煉與劫難,待參透悟盡,得大道飛升。
    劉婉的話帶上了些許解脫,她這幾年也是被自己的固執己見害了,若早一些去了解,可能她與兒子也不會如此吧。
    “壞蛋!叫爹爹抓起來!”奶團子狠狠地揮了兩下拳頭,叫爹爹給他逮住!關起來揍!
    前因後果了解清楚,那這事兒倒是好辦得多。
    起初隻是因著唐衍一個孩子,劉婉一個受傷婦人,難免束手束腳。
    可如今不一樣了啊,這幾個可是京中那一片的小霸王!
    “不怕,我們報官去,叫家裏疏通一下該是好辦許多。”薛福蔚拍拍小肚腩。
    這時候官官相接,上頭打過招呼,下邊便是不眠不休也會抓緊行事。
    “沒錯!待抓到了人,先將他拎來揍一頓,再叫他與唐劉姨認錯!”趙馳縱磨拳擦掌。
    收押的犯人,官府案例是會保護他人身安全的,可這不是對策多多嗎,總有例外的。
    “好好!抓住!”傅錦梨跺跺小牙齒,上下咬合幾下噠噠作響,像是要張嘴將唐父嗷嗚一口狠狠咬哭。
    愁了幾日的事情,隨著他們的到來,三言兩語,似乎迎刃而解。
    或許沒有他們也能解決,可那估計會拖得很久,久到劉婉不知何時才自己發現律法變動,久到官府半拖不拖地四處尋到唐父下落,久到唐衍在日日愧疚與不安中變得沉鬱
    幾人終於破涕為笑,或怒或高興,氣氛總算是好了些。
    屋子裏東西兩處都留了窗,西邊的支開了一半。
    東邊那扇因著外頭挨近一片小樹林,有些幽靜,便關上了。
    而此刻!
    那關上的窗戶似是輕晃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將它大力破開,屋子裏的人瞬間靜了下來。
    幾雙眼睛全都追過去,眼睜睜看著那窗戶哢嚓一下,被刀片撬下來,然後
    露出了張胡子拉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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