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黃燜排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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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薑柚初接到祁璨寄來的包裹,除了原本落下的小貓掛件,還多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貓陶瓷杯,卡片上寫著:悅食記特別為顧客準備的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記得開心。
悅食記的老板人還怪好的,不知道還招不招小時工。
薑柚初忍不住想了下。
不過,這麽說掛件是生日那天落在飯店的,但為什麽又會出現在祁璨手裏?
隻是小小的疑問了下,並沒有細想,薑柚初給祁璨發了一條【謝謝】。
沒有回複。
之後,他們沒有再聯係。
秋末,氣溫轉涼,路旁的楓葉被風吹得簌簌落下,來往的行人愈發匆忙,顯得街角亮著黃色燈線的貓嶼書咖更加溫暖。
一直到傍晚,店裏沒等到顧客,倒是迎來了不速之客。
“沒想到你跑這麽遠啊,在老家好好呆著不行?”薑馬波像是剛喝醉酒一樣,留著邋遢的胡渣,麵色凶惡,“你媽去哪了?”
“不知道。”薑柚初冷冷瞪他,“別來找我行嗎?我和你已經斷絕關係了。”
“嗬,口氣不小啊。”薑馬波反而不怒,笑得很諷刺,“你以為你上了大學就能擺脫家庭了?你奶奶把你養這麽大……”
“別提我奶奶!”
“好啊,敢頂撞了。”薑馬波忽然瘋了似地,抓著薑柚初的手腕將她往外拽,“走,帶我去找你媽。”
薑柚初使了全身的勁兒想要甩開他,卻被他猛地推到地上,額頭撞到桌角,腫了一片鼓包。
一瞬間的暈厥後,她掙紮著起來找手機,卻被一把奪過去。
“你奶奶把你養這麽大不就是為了孝敬你老子嘛,我拿點錢怎麽了。”
“真是的,你都開這麽大一個店了,還這樣,對得起你奶奶嗎?你媽媽知道也不會願意的。”
薑柚初眼眶紅紅地瞪向所謂的“父親”,兒時的陰影如同漩渦一般湧來,周圍的世界忽然變得模糊,她漸漸聽不清麵前猙獰的人在說什麽。
耳邊,隻剩下嗡鳴。
她下意識將自己蜷起來,靠在桌角,雙手捂住耳朵,仿佛回到了被粗暴對待的時候。
碎裂的碗筷,無盡的謾罵,身體上的疼痛……
漆黑的衣櫃外,是七零八落的撞擊聲,年幼的小柚初哆哆嗦嗦地藏在櫃子裏。
過了很久很久,櫃門被打開,光線照進來,麵前站著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奶奶,拍拍她的肩膀,將她抱在懷裏,一臉疼惜:“乖柚柚,不哭,奶奶帶你回家,以後奶奶來陪你。”
奶奶給她做了一晚香噴噴的排骨飯,那是她第一次,吃那麽好吃的飯,一顆米粒都沒剩。
嘈雜的世界,忽然安靜。
薑柚初怔懵抬頭,臉上還掛著淚珠,模糊了雙眼。
麵前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一個身影,蹲下來,拿著手帕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痕。
視線逐漸清晰,她看清,是一張俊秀精致的臉。
“我在你旁邊,沒事的。”他輕聲說,聲音溫暖柔和。
怎麽會——
是他。
認出是祁璨,那一瞬間,薑柚初覺得幹脆找個地洞永遠藏進去算了。
她這麽狼狽的樣子,怎麽又被他看到。
可是上一次他明明冷眼旁觀,這一次又來當什麽假好人。
看到薑柚初想要站起來,祁璨伸手,想要拉她,卻被避開。
伸出的手,就那麽垂在半空。
眼睜睜地看著她扶著桌子,吃力地站起來,連一個眼神都不再給。
祁璨能明顯感覺到她的反感,那低眸瞥過來的一瞬目光中,藏著深深的厭煩與冷意。
“謝謝你。”薑柚初說,聲音滿含疏離。
祁璨看著薑柚初,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白皙的手腕上多了些擦傷,卻安靜地擺正店裏的桌椅,像一個沒有感情的npc。
而他,被無視掉了。
她……真的討厭他?
祁璨又想起那天,薑柚初對他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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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祁璨及時報警,警察將鬧事的薑馬波帶回去審問。
顧湯元正在上課,聽到消息後慌忙趕來。
“你沒事吧姐?”顧湯元恨恨罵道,“真不是人,世界上出現這一號爛人也是浪費土地資源了。”
“沒事。”薑柚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扯起一個笑,“一個小風波,過去就好了,幸好今天店裏沒來客人。”
顧湯元皺眉:“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店裏生意呢?對了,我跟姑姑說一下。”
“別了,她最近不是在帶新寶寶嗎?也挺忙的。”
“……”顧湯元失語,一時之間不知道能不能也跟著說一說姑姑。
自從姑姑另嫁後,她便很少再與表姐聯係。
顧湯元不理解,一個是親爸,一個是親媽,怎麽都……這樣。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湯元,我想回家了。”薑柚初深吸一口氣,抬頭,強撐著笑,“我想回家看奶奶。”
“好,我陪你回家吧,我跟老師請個假。”顧湯元鼻尖也跟著有些酸意,“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我是你小弟,有什麽事你盡管吩咐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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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薑柚初看著顧湯元,終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地笑,“你也是我很好的弟弟。幸好,我還有一個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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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懸於空。
諾大的房間,空曠而冷寂。
書房內的桌上開著一盞明亮的台燈,祁璨穿著家居毛衣,對著台燈調試新買的尤克裏裏。
隨後彈了幾下,在紙上記上幾個音符。
然而寫著寫著,忽然停下筆。
他微微皺眉,腦海裏浮現起,傍晚時薑柚初的反應。
她平常總是溫柔和煦的樣子,脾氣也好,鮮少對人置氣。
之前,祁璨當她是做噩夢。
這回呢?似乎是沉浸到更大的夢魘裏頭。
可一個奇怪的念頭忽然生出。
——她的反應,倒像是,他是作為她夢魘的罪魁禍首。
這樣一來,她的反應倒是能解釋的清楚了。
祁璨拿起手機,打開與薑柚初的聊天框,想了想,打出一行字【你現在還好嗎?】
卻沒發出去,迎來一個紅色感歎號,顯示“您已經不是對方的好友”。
祁璨盯著手機深思了會兒,然後找到江清越的微信。
【你有沒有收到過紅色感歎號?】
對麵秒回。
【江帥:哈哈哈哈哈哈,你被誰刪了?還是被拉黑了?】
【溺:應該是被刪了。】
【江帥:不是吧,你惹到誰了,讓人這麽生氣。不過我好奇,是誰啊?】
江清越邊發消息,邊捶沙發笑,心想tmd這是誰眼睛這麽雪亮,討厭祁璨啊。我就說高中時,這小子那麽受歡迎,都是因為女生們根本不了解他有多黑!
祁璨擰眉,看著江清越發的那行字,覺得不順眼,就把聊天框刪掉,沒再回複。
兩天後的一個早晨,祁璨是被瑞雪“喊”醒的。
他懶懶掀眸,對上小狗清澈的大眼睛。
小狗睜著水靈靈的眼睛對他“汪”了聲,而後在他的臥室來回轉著跑。
祁璨歎氣,明白它這是在家裏待得急了,想出去玩,於是找到牽引繩給它套上,牽著它出門。
因為寫歌的靈感總是在深夜,他的作息晨昏顛倒,早上的時間是沒有的,鮮少出門。
而今有了瑞雪,他一天最大的活動量變成了遛狗。
準確來說,是狗遛他。
不然——瑞雪就會化身為破壞王小狗,讓人見識到它的咬合力。
小狗一出小區,就跟放飛了一樣,撒著歡兒往外跑,祁璨就跟著他跑。
走了一段時間,經過江域灣商業街。
貓嶼書咖就在幾十米的不遠處。
遠遠望去,玻璃窗處沒有了先前溫暖的光線,取而代之的是拉下來的窗簾,將內裏環境擋得很嚴實。
這時候,有一個穿著圍裙的女生從裏走出來,將門外的海報牌收走。
祁璨正準備抬腳,瑞雪已經熟門熟路地踩著小短腿往書店的方向跑。
“不好意思啊,我們今天不營業。”看到來人,溫迎抱歉道。
“店主今天不在嗎?”祁璨淡聲問,目光掠過瑞雪時,又補充,“小狗看起來想她了,有點鬧騰。”
“哦,你說柚柚呀,”溫迎笑道,“原來你們認識,她回老家了,最近不是生意不好嗎,我過來幫忙打掃一下衛生,書店——可能要關一陣子了。”
“她要去很久嗎?”祁璨問。
言畢,小狗跟著“汪”了一聲。
“應該是得有一陣子。”溫迎說。
從外麵遛完瑞雪一圈,回到家,祁璨給江清越撥了電話。
撥通後,對麵傳來帶著起床氣的慵懶聲音:“怎麽了啊,大早上的有什麽事非要打電話,我正睡著……”
“聽說江城一中的校慶快開始了,要邀請一些往屆畢業生回去分享。”祁璨想起之前高三班主任聯係過他,就著這個話題延展起來,“你還記得我們高中的同班同學,盛璟嗎?”
“記得啊,就那個總是跟在你屁股後麵,你說什麽他都非常應你,特會拍馬屁那個。”提起盛璟,江清越倒是一下子精神了,“怎麽了,他不會被邀請了吧?不是,你我都沒被邀請,他憑什麽啊。”
“盛璟是江城本地人,被邀請,也是正常吧。”
“可是薑柚初也是江城人吧?”
聽到對方主動提起的名字,祁璨目光閃爍了下,勾唇漫不經心道:“哦,薑柚初,原來是江城本地人啊。”
“對啊,而且她家離學校也不遠,就我們經常吃的那家什麽來著,黃燜排骨飯煲煲家隔壁,我見到過她很多次——欸,不是,你怎麽沒音了,掛我電話幹嘛,突然一下子擾我清夢,現在又不理人,你耍我呢?!”
這邊的祁璨切到另一個工作微信,找到名為mrsong的微信,給他發消息。
【幫我訂一趟去江城最早的高鐵。】
沒一會兒。
對方發來一張買好票的截圖,並附帶一句調侃的話。
【小祁總這是卸任了,也還把我當助理使喚啊[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