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空中極光閃耀，母女二人坐在須彌天宮前，世界樹下，看著繁星點點，美麗的夜空。
    她們似有說不完的話，輕訴不完的感情，直到此時，這才安靜下來，靜靜地欣賞著漫天繁星。
    “師父……”
    突然間，魏舒臉色一變，看著遠處走來的憂鬱中年男子，局促地起身，小心翼翼道。
    “哼……老夫當不得你師父，配不上你這弟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須彌天尊。
    他一聲冷哼，負手立在魏舒麵前，一句話，讓魏舒不禁低著頭，眼中既有愧疚，也有害怕。
    魏舒知道，是她自己對不起恩師。若非當年不聽勸，一意孤行，又豈會有後麵發生的事？
    當年師父派遣她回到蠻荒古界，在須彌界與各大道統聯合，是為了打破星空古墳，接引師尊回歸。
    結果就因為她，所有計劃都被破壞了，最後師父更是被再次封印虛空大墳。
    雖然周舒雨告訴她，師父與周海她們的矛盾已經消除，如今雙方已經罷手言和，甚至師父她老人家也恢複了自由。
    但一想到自己做過的那些對不起師父的事，她就不敢直視須彌天尊的眼睛。
    “師公，你幹什麽呢？”
    “你一直都很想念母親，如今母親終於完整回來了，你幹嘛臭著個臉啊！”
    “來，笑一個，嘻嘻……”
    周舒雨趕忙起身，瞪了須彌天尊一眼，隨後又是撒嬌，又是孽須彌天尊的臉，硬是給他掰出一個笑容。
    “放肆！”
    須彌天尊喝斥，嚴肅地一揮手，將周舒雨推開。
    “逆徒，若非看在舒雨的麵上，我早已將你逐出師門，豈能再容許你踏足須彌界半步？”
    “聽著，從今日起，不可離開須彌界，否則為師就當沒你這弟子。必將你逐出門牆！”
    隨後，須彌天尊瞪了魏舒一眼，大袖一甩，轉身離去。
    “喂，師公，你這麽凶幹嘛！”
    周舒雨有些不滿，她分明看到師公眼裏的開心，卻要故作不滿，這不存心讓母親難受嗎？
    須彌天尊走了，周舒雨看了看母親，遲疑道：“母親，事情不是這樣的！”
    “其實，師公並沒有責備您的意思，隻是他……”
    周舒雨想替須彌天尊解釋一二，但話還沒說完，就見魏舒搖了搖頭。
    “娘知道，你師公一向嘴硬心軟，就是借著訓斥娘的借口來看看娘，他並無惡意！”
    “不過娘也知道，你師公既然下令，便等於囚禁娘，以後，娘怕是再也離不開須彌界了！”
    魏舒比周舒雨更了解自己的師父，說話間她不禁蹙眉。
    她不在乎須彌天尊的語氣，可女兒不是說，須彌天尊已經跟周海冰釋前嫌了嗎？
    既然冰釋前嫌了，又為何還要阻止自己離開須彌界。
    這擺明了是不想讓自己再跟周海他們有任何接觸。
    周舒雨抿了抿嘴，沒有在說話。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閃過一抹不滿。
    ……
    “師公，是不是我爹找您說了什麽，您憑什麽軟禁我娘？”
    次日中午，周舒雨找到須彌天尊，不滿地嘟著小嘴，瞪著須彌天尊道。
    “怎麽，你很想讓你娘出去？”
    此時，須彌天尊正在河邊垂釣，聞言，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
    “憑什麽不能出去？”
    周舒雨不滿道。
    “好，我讓他出去，然後呢？”
    “如今大千宇宙都是乾皇朝與書院的人，正在整頓此方宇宙大界，建立真正的人界根本！”
    “敢問大千宇宙，世間誰人不知帝師，世間誰人不知天後？”
    “你是要你母親直麵你的那些謊言，知道你父親已經死了。還是要你母親再去糾纏你父親？”
    “你大抵是忘記了，如今你的父親，並非當年的他！”
    “當年的他隻是一個盜運分身，而如今，他卻是真正的天帝。你想讓你母親與天後爭嗎？”
    “她有幾條命，你又有什麽把握？”
    “別忘記，你母親的命，是你千般苛求，你父親拗不過才施舍來的。你真要逼得他徹底收回你母親的命嗎？”
    須彌天尊驀然開口，一番話讓周舒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難道父親和母親，真的再無可能嗎？”
    許久後，周舒雨忍不住低頭，委屈道。
    “唉，雨兒啊雨兒，師公雖一度與你父親為敵，但實際上，師公並不恨你父親，反而有些感激他，你可知為何？”
    瞧見周舒雨這墨陽，須彌天尊話鋒一轉，柔聲道。
    “為何？”
    周舒雨有些錯愕，在她印象中，師公好像一直都看父親不順眼，當年若非自己撮合，他們絕對沒有和睦相處的可能。
    可為什麽師公要說，他其實一點也不恨父親，甚至還有些佩服？
    “嗬嗬……你這孩子，有時候懂事得可怕，有時候又天真得可怕。都說你是天生神女，福澤萬靈，事實上，你才是真正的魔，隻是還沒徹底覺醒罷了！”
    “你好似什麽都懂，什麽都明白，事實上，你還是太過年輕，什麽也不懂啊！”
    “你可知何為陣營，何為身不由己？”
    須彌天尊搖頭苦笑。
    周舒雨蹙眉，有些不解，隻能靜靜地聽著。
    “孩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千年萬年也好，轉瞬一逝也罷，其實從無對錯之分？”
    “所謂的對錯，不過是一些誕生靈智的生物，給一些事劃分的界限？”
    “都說傷害他人是錯，那狼群獵物是對是錯？如果是對，其他受傷的生靈怎麽算，被吃掉的生靈又怎麽算？”
    “如果是錯，沒了食物來源，狼群餓死又怎麽算？”
    “師公與你父親，從來都是兩個陣營的人。師公要長生，師公要成魔，師公要獻祭這方宇宙，走向那傳說中的無上天！”
    “可你父親是誰，他是這宇宙中的芸芸眾生之一啊。他若不反抗，就得死，你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嗎？”
    “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殺害你母親與你父親，包括你，你會怎麽辦？”
    須彌天尊目光悠遠，略帶禪意的話，直指事情真相。
    “那我當然會反抗，誰敢這般做，舒雨一定跟他拚命！”
    周舒雨想也不想，直接說道。
    “是啊，你也懂得拚命，難道你覺得你父親就不會嗎？”
    “那我在問你，如果有一天，你隻有傷害更多的人，才能保護你自己，保護你的父親母親，你又會怎麽做？”
    須彌天尊點頭，隨後這話，頓時將周舒雨給問住了。
    周舒雨從來都不是一個壞心眼的女孩，她天真善良，也一直都當自己是福澤之神。
    正常情況下，她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福澤眾生。
    可此時，非要她在自己一家人與眾生之間做選擇，她卻遲遲開不了口。
    因為她心中已經有了一個讓她想都不敢想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