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開口借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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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橋酒在年關前就脫銷了。這對於辦酒廠來說是最好的形勢,麵對著供不應求的大好局麵,爬橋村的當家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確確實實,根據當前的生產能力,年產量不足三十噸,價錢賣得再好,年利潤也是十分有限的,因為從嚴格意義上講,目前的生產規模隻能算作小作坊,還不能叫廠,更談不上酒業公司。要把爬橋酒做大做強,做成富甲一方的名星企業,給爬橋人民帶來實實在在的好處,必須擴大規模,上大酒廠的設備,如行吊式釀酒設備、大曲粉碎設備、白酒蒸餾塔、白酒灌裝設備、白酒包裝設備等等,這一些,都是要錢的喲!夏雨晴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每個月106元錢的工資錢,交70元錢嶽母在家裏買菜、糴米、買煤、交水費、電費、衛生費、有線台收視費,想安裝一部家用電話,因為要交500元的安裝費一時拿不出來,至今還沒有安。婆孫倆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上街不說割肉,連小鯵子魚都舍不得買,隻能遲一點上街,買最便宜的蘿卜、白菜,有時撿別人丟下的菜葉,星期天,婆孫倆到野畈地裏尋地米菜、鵝鵝草等野草回來炒著咽。夏丹的學費錢要一個月節省一點,聚起來交給學校,哎——,一人隻有一人料,單身漢子無米糶啊!
    葉青枝想破了腦袋,想不出錢來,窮!窮,哪一個村裏不窮?哪一個人不窮?偉人當年在湖南一師讀書時也窮呢,他當時窮得身無分文,和同學蕭子升一塊徒步去安化,靠給別人作點詩,寫點對聯換幾個錢呢;zzl在巴黎勤工儉學時也窮,窮得在餐館裏吃了飯沒有錢付款,還是後來當了zl訪問巴黎時去結的賬!華西村當年還不是窮!把“窮”字作擋箭牌,安於貧窮的人是庸人;把“窮”字作動力,奮鬥崛起的人是強人!葉青枝再也坐不住了,她來到小芳家,作了發財揖,小芳的媽媽搬凳倒茶,說:“青枝,是麽風把你吹來的?”“我來看看小芳的。”小芳出得房門,瞟了葉青枝一眼,笑了一笑,對著坐下,抬了一下手腕,差不多豇豆粗的金手鏈閃閃發亮,金戒指上鑲著藍寶石,金項鏈掛在雪白的脖子上,白嫩的肌膚更是顯得楚楚動人,這個當初班上學習成績一般的同學,如今富得流金水啊!小芳望了一眼葉青枝,低下頭看她的皮鞋,雙手合攏,夾在兩腿間。葉青枝的背心窩流汗,說:“小芳,我們從小一塊讀書,一路上學,今天來有一件事求你呢?”“說嘛,你又不是不曉得的,我的學習成績一貫不如你好。”小芳低著頭,雙手夾在膝蓋間,右腳跟點在地上腳掌在空中劃著弧。“村裏辦酒廠,想擴大規模,沒有錢,我來想跟你借呢。”小芳的手不住地搓著,頓了好一會,說:“青枝,別的事都好說,就是錢不好說。說你可能不相信,我過幾天走,連路費錢都沒得,我還準備跟你借的呢。”葉青枝苦笑了一下,起身告辭,小芳也沒有起身。
    關於擴大酒廠規模的事,在年前幾個支委就議論過了的,鍾鳴主任反反複複思考過:如今這年頭,有錢就是爺,誰個錢多,誰就可以當董事長!葉青枝靠同學的支持,持的股多,坐上了爬橋酒業股份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的頭把交椅。這一次擴充股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自己得想千方、設百計把它抓住,籌集40萬,隻要股金超過了葉青枝,董事長的位子非我莫屬。錢,錢從哪裏來呢?不是都說人多力量大嗎?我家弟兄六個,加六個人的妻弟、姨娘、同學、相好,這是一張巨大的網,把這張網張開,是可以籌到錢的。籌錢比不得撈魚,不是網張得大就能撈到的,得靠謀!隻能將錢借錢,以錢謀權,以權謀錢。怎麽樣謀?第一步,統一六弟兄的思想認識,讓他們認識到六股合成一大股的好處,反正股金紅利不少得一分,公司分多少紅,全額給個人;但是,這六股合起來,就可以產生出一個董事長,這個具有發展前途的酒業公司的董事長,一是受人尊重,二是經濟收入可觀,三是六弟兄都可以得到好處。隻是六弟兄的經濟實力還不強,一時拿不出四十萬。不過,隻要是九牛爬坡,個個出力,每人籌集6萬元,就好辦了。考慮到六鳴坐了牢,資金有缺口,便和妻子肖冬英商量,要她出麵,向小芳借一下,說不定從她那裏借上10萬元也不是希奇。“借,不能空口說空話,白白的借;要借,就得拿高利貸。如今銀行的利潤率:1年定期為10、98%;5年期為13、86%。我拿她的錢,高利貸利潤率:1年定期為20%,就是說,借她的一萬元錢,一年後連本帶利還給她一萬二千元。小芳的錢是她的媽管著,你說利潤率,她搞不清白的,你幹脆說明白些,本錢是多少,利錢是多少,讓她聽個明明白白,那樣,她才會把錢借給你的。”
    肖冬英眨巴著眼睛,問:“借10萬,一年付她2萬元的利息!虧了怎麽辦?把你賣了也換不回10萬元啊!孩子他爹,你還是玩把穩一點啊,莫要搞得渾身的賬啊。”
    “你放心,我一生的沒有做過虧本的事;這一次是穩賺的機遇,你跟我同心合意抓住,保險是大把的賺。隻要你把小芳的錢借回了,你今後吃不完,穿不盡,後半輩子享清福呢!”鍾鳴拉著妻子的手說著,肖冬英聽得心裏暖烘烘的,起身就走。鍾鳴說:“轉來。現在是白天,你不能去;等天黑了去……”
    吃罷了晚飯,肖冬英提了八個月半粑,趁天黑來到小芳家,小芳的媽媽一見主任的夫人來了,雙手拉住她的手,說:“您是稀客,吃了飯嗎?我去燒火!”
    “吃了的。周家姐,小芳回來,我一直沒有接她到我那裏去喝杯酒!今天做的月半粑子,內麵包的臘肉芹菜大蒜,送幾個她吃下的。”
    “哎呀,我的親人嘞,是麽事要您過這麽大的細喲!”
    小芳出得房門,握著她的手,說:“冬英嬸娘,您還記著我!真的使我好感動啊。我最喜歡吃您的月半粑了,我讀一年級時,您給我吃的粑子,是您從灶裏夾出來的,幾香啊,一直香在我的心裏!”小芳接過肖冬英的粑子,拿了一個吃起來。
    “要山哥呢?”
    “他啦,打麻將去了。吃了筷子碗一丟,就跑出去了,一天到晚抹不夠。哈哈,你說有個麽辦法?以前我還跟他講口,現在想穿了,他當年輕時做得吃了虧的,現在讓他享點福!”
    “是啊,要山哥從小就放牛,大一點就上水利工程,縣河改道,高關水庫,深溝大渠,肩膀磨出了血、咬緊牙關挑!我來鍾家的以後,聽別人喊他‘牛馱’呢!”
    “是的呢,他一生的像牛一樣做呢,現在政策好,讓他享受一下呢!”周家姐說:“冬英妹妹,您來肯定是有事的,照直說,我們老姐妹好商量的。”
    “姐,我來是想跟你借錢的。”
    “啊,要幾多呢?”
    “十萬。”
    “要那麽多,做麽事呢?”周家姐把取暖器挪得朝著肖冬英。
    肖冬英說:“哪裏呀,杉杉兒子十八歲了,書也不讀,要到漢正街去做生意,我本來有大幾萬塊錢,但是還不夠,想跟您借十萬塊呢。”
    “啊——,是這樣子啊。兄弟當村主任,有權,跟信用社裏說一聲,辦個貸款,不就行了?”
    “我的周家姐嘞,找了信用社的主任的喲,他們是吃死伢不吐骨頭啊——貸十萬錢,先回扣他兩萬,就是說辦理十萬元的貸款手續,他隻給八萬元給我。您的鍾鳴兄弟回來跟我商量,兩萬元錢把他賺?何不把得要山哥賺咯!好歹我們是弟兄。所以我就來跟您商量的呢。”
    周家姐望著女兒。
    小芳說:“嬸娘,您說的我還沒有聽明白。我想問您一下,一萬元借給您,一年的利息是多少?”
    肖冬英說:“肯定要比存銀行強些。一萬元一年加二千;十萬元加你二萬。到期連本帶利還你的十二萬元,負責任不少你的半分錢。”
    “啊!是這樣子啊。不過,我有一個要求,要叔叔、嬸娘打張借條,把利息、還款的時間寫明白,叔叔、嬸娘都在上麵簽名、按手印。”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肖冬英滿口答應。
    小芳說:“您回去跟叔叔商一下量,我明天晚上十點到您家裏來。您說行不?”
    “行,行,行,這看有麽事不行。”肖冬英起身告辭,周家姐留她宵了夜再走,肖冬英說:“周家姐,隻要您相信我,把這事辦成了,比吃肉喝酒都好些。”
    小芳送她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