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戀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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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晴、陶小娟回家休息去了,葉青枝借了耙子、箢箕和扁擔,清理著房屋裏的斷磚、破瓦、家具的殘骸,她把這些東西扒攏,用箢箕裝了,挑到遠處的土坑倒掉,一遍又一遍仔細地搜尋,一擔又一擔地倒掉,沒有發現一丁點有用的東西,真正是燒得幹幹淨淨,一寸紗都是沒有留的!
她把危牆拆卸下來,要利用牆壁做一間小屋安身,棚子雖然有兩間,但是,那隻能是臨時的,時間長了,太陽一曬,風一吹,尼龍就破了,就不能遮風擋雨了。
清理了兩天,西邊房裏的殘渣挑完了,她用扁擔量了一下,房的麵積小得可憐,她和小娟住的正房,大約隻有2、9米寬,4、5米長;相連的夏組長住的房大約隻有2、9米寬,3、5米長。
屋不占基,隻要有這一點麵積就夠了,她們在同一屋簷下工作、生活,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窩,出進慣了不覺得,如今,這個窩被別有用心的人燒掉了,而且放火燒的時候把前後門都反扣了,燒了屋子不講算,還想連人都燒死!
人心惡啊,我的屋啊!說什麽
“哈巴狗入的,燒,燒!你以為燒的是葉書記的?是燒的我們的!她在一個人的身上多加十塊錢的攤派款,就是三萬多塊,她的新屋做起來了還要不完!”真是放狗屁!
我是那樣的人嗎?我葉青枝要是那樣的人,還在屋裏造這麽大的孽?慪這麽大的氣?
還像這樣苦情苦義辦酒廠嗎?我當書記如果是為了借官職謀個人的私利,絕對不會是這個做法,那會是像某些人那樣,把上下左右都忽悠好,把各項提留款加大一點,把虛假發票多開一點,多報一點,千方百計往自己的腰包裏多摳一點。
我不是那樣的人,也決不會做那樣的事;說一個不好聽的話,我如果是想錢,老早就不會當這個支部書記了。
一個人隻要把兩塊臉不講,不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跑到南方去,當坐台小姐,一個月不撈個三五萬元錢才怪?
不是吹,我有那個身材條件!我有當坐台小姐的身材,沒有當坐台小姐的心思;生得強,隻想把爬橋村建設成繁榮富裕的新農村,讓大家不再過窮苦日子!
哪裏知道?你一心為了他人的事業,他們並不領你的情,還想置你於死地。
葉青枝思索著,慢慢清掃著屋子,清掃東邊的房,這是哥哥、嫂嫂的房,幾年來,這間房一直鎖著,她和老爸都沒敢打開這扇房門,因為這間房裏有她們太多的憂愁,太多的思念。
記得哥哥當年結婚時,為了把新房布置得漂亮一點,他把樓上堆的柴草掀下來,到湖邊砍回楊樹枝,割回蘆葦,編成蘆席,買回白紙,糊羹將白紙貼在蘆席上,然後將樹枝擱在樓枕上,再把糊了白紙的蘆席擱上,最後將糊上羹的白紙條把樓枕、樹枝貼上,角角落落都貼得嚴絲合縫,上麵是雪亮雪亮的,跟城裏人家的天花板差不多,如今這一切都化成了灰燼!
她先把壓在上麵的整塊土磚摳出來,墩好,這些土磚以後還是有用的,然後清理殘渣,扒出了一隻皮箱的殘骸,這隻黑色的皮箱是哥哥當初外出打工的家當,燒得變了形,因為搶火時人們推倒了牆壁,壓熄了火,這隻箱子才沒有完全燒化,她打開箱子,一件一件地清理著,找出了一個相冊,是哥哥、嫂嫂的合影,倆個年輕人笑得那麽燦爛,下麵還有一行字:“我們相愛到天荒,到地老,以身相許!”嫂嫂是因為兒子要哺乳,才留在家裏的;哥哥是因為深愛著嫂嫂才留在家裏的;他們是因為窮才走了的……,哥哥永遠地走了,到了天國仍然是上有老、下有小!
哥哥的擔子重啊!窮,代代窮,窮人心相憐,沒有人妒恨,沒有人加害!
門雖設而常開,平安無事;富,創業富,富了惹人眼紅,生命悠關時,有的人退卻了,你要他退股,他要你的命,爬橋人的心啊,鐵門板釘囉!
葉青枝捧著哥哥嫂嫂的相片,一串串的眼淚往下流,自言自語地說:“哥,你是被貧窮逼死的!小妹理解你的心情。無論如何,我還是要把酒廠辦成功的,讓爬橋村的人們過上好日子!”葉青枝含滿淚水,把殘渣挑到坑裏倒掉。
華傑來到這裏一看,傻了眼,說:“老班長,這是怎麽回事啊?”葉青枝一眼見了華傑,抱住他嗚嗚痛哭,哭了一會,把眼淚一抹,問道:“你的肚子餓了吧?”華傑說:“不餓。”
“從北京趕回來,哪能不餓?我做飯你吃。”她到菜園裏摘回茄子、豇豆、蕃茄、馬齒汗、青椒,到河裏找下**陣的人買回了兩斤黃古丁、才魚、鯽魚,說:“你在北京難得吃上這麽新鮮的河魚的,做一鍋鮮魚湯,讓你喝酒。”她在鼎鍋內放了米,淘了,架在磚頭灶上,點燃木柴,沒有燒燼的木柴一點火就燃,在平底鍋裏炒上幾樣新鮮蔬菜,然後把魚炕得二麵黃,放進蒜頭、生薑、花椒、辣椒、馬齒汗,買來二鍋頭,酌了酒,說:“人在難中思親人,你的到來使我像在沙漠中看到了綠洲一樣,麵前是一片生機啊!幹。”倆個人高高興興地喝了一口,華傑說:“想不到你還是這麽堅強、這麽樂觀?”
“哎——,如何不著急呢?著急又如何呢?挺過這一關就好了,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華傑喝著酒,見她的手臂上到處都是疤痕,摸著她的傷痕,問道:“燒傷了這麽多,疼不?”
“當時隻顧搶火,不曉得疼,這幾天好了。”葉青枝說著,揭去了傷疤,露出了鮮紅白嫩的皮膚,笑著說:“我的肉,沒有那麽嬌氣!”
“隻顧說話,沒有吃菜,來,這黃古丁魚是上等魚,好吃;還有這馬齒汗,天然的酸菜,還是中藥,好呢!”她說著從鍋中夾了一條黃古丁魚放進華傑的碗中。
華傑笑著,慢慢品嚐。平底鍋中的魚慢慢跳著,湯煮幹了,葉青枝添了一點水,邊喝酒邊談敘,紅日西沉,蚊子飛舞起來了,葉青枝點燃蚊香,從鼎鍋裏乘了飯,遞給華傑,這鼎鍋燜的飯特別清香,華傑吃了兩碗,他確實餓了,一接到葉青枝的電話,把業務交待了一下,就坐汽車、飛機趕回來,在路上根本沒有心思吃,他擔心大火燒傷了心上的人!
葉青枝洗了鍋碗,燒了一鼎鍋熱水,用桶提到茅坑屋裏,把洗澡盆也拿去了,說:“在這裏洗澡,不擔心把地打濕了,洗完了,把水掀進窖裏,方便。”華傑去洗了澡,葉青枝提水去洗,華傑問:“你在那裏洗澡,不怕別人偷窺?”葉青枝一笑:“這裏還沒有那麽下作的人,不過,天黑了,別人能偷窺到什麽呢?”華傑一笑,
“你以後還是小心為高啊!”葉青枝嘿嘿一笑回答說:“你放心喏,人隻要心正,就邪不了!”華傑點上一支煙,望著星空,在北京,他常常仰望星空,仰望那顆織女星;現在,心中的那顆星就在自己身邊,他望著葉青枝,說:“老班長,我這次來,想接你到北京去,你不當這個支部書記了!我們在北京結了婚,把生意做好一點,比在這裏強多了,你何必受這麽大的苦呢?”葉青枝歎了一口氣,說:“華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喲?我現在是騎虎不能下背呢!”
“說得這麽嚇人,有什麽騎虎不能下背的?”
“你聽我說:第一,我的理想沒有實現。第二,我欠你60萬元的債,欠華靈均書記15萬元的債,這些債沒有還清,我走得了嗎?”華傑牽著她的手說:“老班長,你說的是兒長女大的事,我們何日結婚啊?你可知道,我想你想得好苦啊,我是26歲的人了,人家跟我同齡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葉青枝說:“你說結婚,我還有一件大事問你呢?”
“什麽事,你隻管問。”
“你,論人才長相,1米8高,絕對的帥哥;論文憑,名牌大學畢業生;論錢財,你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事業,有樓房,有轎車。你有這麽優越的條件,追你的漂亮女孩子一大群,為什麽你還要找我這個農村人呢?我總在考慮,你該不是一時地戲弄我,吊我的胃口吧!讓我和你結了婚,你一腳把我踢開,我上不沾天,下不落地,生也難,死也難呢!”華傑喝了一口茶,說道:“實不相瞞,我是談過三個女孩子。第一個,人長得漂亮,高挑身材,瓜子臉,粉白細嫩,一指甲殼彈得出血來,校花!”
“這樣的美妹,你談上嘛,多好!”葉青枝為華傑添了茶,附和著。
“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們談了一年,好得像沒有扯的麥芽糖,”
“扯不開了?”葉青枝喝了一口茶,問。
“不是扯不開,而是吹了!”
“那是為什麽呢?”葉青枝大惑不解地問。
“她有三個條件:第一,不洗衣服、不燒火、不做家務,我認了;第二,城裏的房產證上改寫成她的姓名,不準我的父母親住,我也認了;第三,不生孩子,她說,生了孩子,把身材生變了形,醜!我認了,但是我的老爸不認,他老人家說:‘不生個孩子,華家就斷了香火,是個金媳婦也不要!’我還是要,老爸說:‘你要,我就在你的婚禮上喝一瓶農藥!’”
“哎呀——,老爸要喝農藥?”
“我能要嗎?老爸為我上學,忙了田裏還去做瓦工,從兩層樓高的跳板上掉下來,腿子骨跌斷了,至今還跛著一條腿,你說,我能讓他老人家喝農藥嗎?我……我隻有不談戀愛啊!”
“戀愛是空前的難,不戀愛也會絕後啊!”葉青枝表示極大的同情,
“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女孩子,人材長相比你稍微強一點。”
“好嘛,隻要你的愛人比我強就好!”葉青枝為華傑扇著風。華傑說:“這個女孩子勤勞,家屋裏的事一概不要我做,也同意生孩子,還說要當超生遊擊隊員。”葉青枝哈哈大笑:“難怪計劃生育工作難得搞的!那——,你們該可以結婚了?”
“結婚,結什麽婚?她把我的錢統統搜刮幹淨了,連流動資金她也每天搜刮幹淨了。要進貨,她把錢鎖得死死的,不拿出來;想投資,她把錢拿著跑出去玩。什麽都好說,就是錢不能開口,她把存折放在她的娘家,真是籇子須——隻進不出。”
“你跟她講道理嘛!”葉青枝勸道。
“講道理?她聽不進。她說:‘有錢的男人人人愛,男人有錢就變壞!錢放在你的手裏,我能放心嗎?我隻有把你的錢搜幹淨了,才能睡著覺!’這樣的女孩子,我能談嗎?”
“哪——,第三個呢?”葉青枝為自己趕了蚊子又為華傑趕著。
“第三個就是你,我的愛人!”華傑一把抱住葉青枝,親了一口,葉青枝雙手用力推開,嗔怒道:“戀愛的八字還沒有寫一撇,你就想來吃豆腐,真是!”
“什麽?八字還沒有寫一撇?你不知道,我愛你有多深!”
“憑什麽要愛我?我有什麽值得你愛的?”葉青枝反問道。華傑拿過葉青枝的蒲扇扇著,說
“你下得農田、上得廳堂、進得廚房,粗也粗得細也細得,當書記講話,台下鴉雀無聲;領兵闖市場,有大將風範,如果我們倆人結了婚,一定能夠在市場上比翼雙飛,遨遊九州,甚至可以在國際市場上搶占一席之地!老班長,我反複思考過了:論身材長相,你賽過演員;論水平氣質,你似將軍;論勤勞儉樸,你又是一位地道的農家姑娘!你的形象美、心靈美、氣質美、勞動美,渾身上下美透了!我想你想得整夜睡不著啊,我的美女書記耶!”華傑說著再一次抱住了葉青枝,葉青枝堅決地把他推開,說道:“我又不是一棵樹,想抱就抱的呢?你也不問一問我的條件。”
“條件,什麽條件?”
“三個條件。”
“哪三個條件?”
“第一,男方在爬橋村落戶,把我的父親養到百年歸山後,我再隨你居住;”
“我同意。”
“第二,經濟上,倆人實行AA製,我把欠你的60萬元還清以後,再拿結婚證;”
“你把60萬元還給了我再拿結婚證?這是猴年馬月的事啊?隻怕是頭發等白了都還不清喏?再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60萬元的賬,放在一邊再說,結婚要緊。”
“你放心,我一定要還清的,要不然,我是睡不著覺的。”
“那第三條呢?”
“結婚以後,第一個孩子隨你姓,如果以後政策允許生育第二胎,第二個孩子隨我姓。”
“別說是這三條,你就是有千條萬條,我都答應,隻是現在你要答應我,讓我開墾你這處女地!”華傑不顧一切地抱住葉青枝,葉青枝憤怒地站起來,怒斥道:“華傑,虧你是大學畢業生,是高智商的人,你也不想一想,這是什麽地方?這是爬橋村,是三千多人的爬橋村!我身為這裏的領頭人,如果在生活作風上稍微不檢點,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可以把人淹死!你隻顧自己一時性起,就不管我的死活了?”華傑的欲火遇上了瓢潑大雨,熄滅了,是啊,他不能不為葉青枝想一想啊!
既然深愛著她,就得尊重她。葉青枝為華傑驅趕了帳子中的蚊子,親了一口華傑,說道:“為了我們的愛情,你就先克服一下吧!”華傑點點頭,鑽進了蚊帳中,聽著隔壁棚子裏葉青枝脫衣服的聲音,自言自語道:“真是一個狠人!”第二天,華傑吃了早飯,遞給葉青枝五萬元錢,說:“給你,先把房子建起來,你不能沒有屋啊!”葉青枝接了錢,含著眼淚說:“疼我者,戀人也!”牽著他的手,一直把他送到公路上,望著他上了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