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父？何為子？
    庭訓昭昭，家聲赫赫，父子之道乃乾坤綱常之始。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父若修身如琢玉，子自承光若明珠。
    然則世間亦有衣冠禽獸之徒，雖冠父名，實為子劫。
    父慈子孝乃交互之道，然而有些人竟妄求子孝如羔羊，己行卻如豺狼。
    可笑亦可悲！
    殘陽如血，將軍府門前的青石板泛著雨後的冷光。
    葉卿卿肚子裏的胎已經滿了三個月，她躺了月餘，今日雨後新晴，便由憐青扶著在院子裏走走。
    今日是陸泊淵被處斬的日子，想著陸泊年也該回府，幹脆去了正門等他。
    不過片刻，陸泊年便與天青騎馬而來。
    他遠遠就瞧著葉卿卿站在門口，雖知道她被束縛在床上多日悶壞了。
    可依然不放心。
    將馬韁繩丟給天青，自己三步並做兩步來到她麵前。
    “剛下過雨，路上濕滑的很，我扶著你慢慢走回去。”
    葉卿卿瞧不出他的喜怒，陸泊淵的死好像並未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
    她也不敢久待，二人便執手往回走，正要進門，忽見街角轉出一輛烏木馬車。
    “好像是陸家的馬車...”
    葉卿卿指尖剛觸到陸泊年的手臂，便覺他渾身肌肉驟然繃緊，玄鐵護腕下爆出青筋。
    他終究是不像表現上看起來那樣毫無波瀾，不過一眼，心中便翻起來驚濤駭浪。
    車簾掀起，先探出的是一截枯竹般的手，老陸大人佝僂著背鑽出車廂，曾經叱吒朝堂的權臣，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今連下個馬車都要兩個小廝左右架著。
    他渾濁的眼珠在觸及陸泊年冷若冰霜的臉時猛然收縮。
    “年兒...”
    多麽親近的稱呼，陸泊年都不記得他曾經是否這樣親昵的稱呼過自己。
    在他的印象裏，父親一直是冰冷的，對他也是漠不關心的，無論是他與娘親相依為命的那些年，還是他回到陸家以後。
    他似乎對自己從來都是漠視的，他什麽都沒有做過，哪怕是訓斥好像都沒有過。
    因為他不關心，他隻在乎自己。
    “年兒，為父老了，不中用了，如今你大哥也去了，蓉哥兒也廢了，那婆子人也癱在床上，我…我也打算離家，往寺廟裏去…這鎬京城也不會再回來了。”
    陸伯年不說話，麵上平靜如水，隻示意麵前的人繼續說下去。
    他似乎受到了鼓舞，“為父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親，不過你放心，隻要我有一條命在，日後必定吃齋念佛，為你娘誦經超度，祈求你日日平安！”
    葉卿卿瞥見陸泊年背在身後的左手正死死掐著掌心。
    陸泊年年壓抑著心頭的怒火。
    “你今日是來求饒的？”
    果然，像他這樣冷心冷肺的人，心裏永遠隻有自己。
    他突然之間掙脫攙扶著他的小廝，從懷中掏出一摞子紙，“不…不…不…我不隻是來求饒的，還有錢，這是陸家所有賬麵上的銀子，還有房契地契…年兒，你瞧父親一並拿來了，這些都是你的！”
    葉卿卿伸手挽住陸泊年臂彎，"我們回家吧，我都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