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2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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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陸大人看二人真的要走,徹底慌了神兒,顧不上許多,伸手就去拉扯陸泊年。
    “還有你娘,我將你娘寫到陸家族譜裏...”
    連帶著葉卿卿也被他拽得一個踉蹌,還好陸泊年眼疾手快將人扶住了,才沒出岔子。
    他的心在這一刻徹底被怒氣攻占了。
    先將葉卿卿交給憐青,“送夫人回去!”
    葉卿卿知道他有些話要單獨同老陸大人說,畢竟父子二人之間也該有個了解。
    也不多說什麽,隻輕輕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著急,便由憐青扶著回了府。
    "不急。"陸泊年站在高階之上,氣勢逼人,老陸大人逆著光,一時之間晃了眼,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心裏更是拿不準。
    隻覺得他似乎在笑,那笑有些滲人。
    他不知道他當年丟棄的孩童怎麽一步步變成了拿捏他生死的人,早知道...
    早知道他就不會對他不管不顧,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父求子的局麵。
    “總要留著你的眼看看最後的好戲——看陸家如何被那位的裙帶徹底絞碎,看陸家的牌坊怎麽被禦林軍的鐵蹄踏平,就像當年你們看著我娘親咽氣那樣,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著!”
    老陸大人覺得心停跳了一拍,他以為他是念著父子之情一直沒有動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主動示好才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沒想到,他卻是覺得還不夠,皇後他都要...他怎麽敢想...
    陸泊年突然揚手將他攥著的銀票打翻。
    “這些東西隻有你看在眼裏,你以為我對陸家出手是為了這些?你以為我隱忍這些年,是為了這些不起眼的身外物?你未免小瞧了我!”
    "年哥兒..."蒼老的呼喚混著祈求。
    “別這麽叫我!你不配!”
    ......
    天光泛著青灰,朱雀門外玄甲鐵騎早已排列齊整,葉卿卿今日著一身三品誥命華服立在城樓前。
    皇上親自斟滿犀角杯,穩穩將酒液潑在陸泊年戰靴前,這是他攻打柔然的決心。
    “陸卿此去,當如利劍破雲,朕要柔然王庭寸瓦不留!”
    陸泊年附身跪在濕漉漉的地上,似是承諾道:“臣,定不負皇上所托!”
    孫承福適時捧上明黃錦緞蓋著的匣子,“陸將軍這是皇上專門讓人準備的,祝將軍旗開得勝,早日凱旋。”
    皇上並沒有讓人打開的意思,陸泊年也隻是行禮謝恩,讓手下將匣子收了起來。
    站在葉卿卿身邊的皇後留心觀察著陸泊年的一舉一動。
    薑雲寧在一旁小心地攙扶著陸皇後,她時不時拿餘光偷偷觀察葉卿卿,她原本以為她會因為陸泊年的離開而黯然神傷,卻不想在葉卿卿臉上似乎並未看到一絲傷感的痕跡。
    她有些看不懂這個女人。
    皇後的九尾鳳釵垂珠微動,“將軍夫人今日這朝服真是華貴。”帶著鎏金護甲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薑雲寧的肚子,這麽突兀的動作,似乎在宣誓著什麽。
    葉卿卿隻屈膝道:“皇恩浩蕩,臣婦感念天恩!”
    陸皇後淡淡一笑,就在葉卿卿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的時候,她又幽幽開口。
    “鎬京風大,夫人可要站穩些了。”
    這是提醒,亦是威脅!
    葉卿卿隻恭敬地回了一聲,“是”,隨後微不可察地與皇後拉開了些距離。
    多說多錯,惹不起躲著些總是沒錯。
    朝陽刺破雲層,陸泊年劍指北方,十萬鐵騎齊聲怒吼,聲浪震懾人心,聲聲不息。
    葉卿卿立在城前,隻覺得一顆心要奔湧而出,交疊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努力壓下心裏的千頭萬緒,強端著波瀾不驚的一張臉。
    她想上前告訴他,什麽攻破柔然,什麽旗開得勝都是狗屁。
    她隻要他活著,隻要他好好的回來見她,見他們的孩子!
    滿腔的話語最後都化作無言,她什麽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能做,隻有沉默,隻有同萬千妻子一樣,默默送走自己遠征的丈夫。
    玄色鐵騎湧出城門時,陸泊年勒馬回望,他的眸光定定落在葉卿卿身上,似乎在叮囑她萬事小心,又好像在安慰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葉卿卿還未來得及回應,陸泊年已經調轉了馬頭,朝著城外奔去,她忽地覺得腹中一動,肚子裏的孩子似乎有了感應一般。
    他們的孩子也知道爹爹出征了!
    ……
    七月的蟬鳴讓人心煩意亂,葉卿卿倚著窗欞發呆,手上繡歪的小兔子浸了薄汗,洇成兩團粉霧,這個小東西她已經繡了七八日,也不見成效。
    自從安和離了家,陸泊年帶兵去了柔然,她就是這樣無精打采的,不愛動,吃得也少,孩子已經快五個月了,她卻眼見著瘦了下來。
    "快瞧這蓮蓬,又大又嫩!“
    蘇娘子拿著兩個水靈靈的蓮蓬進了屋,陸泊年走後,她一月裏有大半個月都待在陸家陪著葉卿卿。
    秦明歌提著食盒緊隨其後,她雖然已經大腹便便,走起路來卻是利索得很,完全不像已經有八個月身孕的樣子。
    “東市章婆的冰鎮藕粉,西街小李家的荷葉雞...”秦明歌將食盒裏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擺在小炕桌上。
    葉卿卿依然沒什麽興致,看著二人不過抱歉的笑笑,依然還是不願意起來。
    秦明歌使眼色讓蘇娘子拉她起來。
    自己則搖起湘妃竹扇:"你瞧瞧你不過五個來月,就懶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兩個裏,是你要先生的那個呢!"
    她指尖戳了戳葉卿卿繡繃上歪扭的小兔子,"你這手藝拆了繡,繡了拆,也不見精進,再這樣懶下去,就是娃娃落地你都繡不完這鴨子了!"
    “我繡的是兔子...”
    “兔子...兔子...這嘴一時不聽使喚...你這確實不怎麽像兔子。”
    蘇娘子在她身後墊了靠背,“卿卿不是我說,你再這樣消沉下去實在不成,都五個月了你這肚子也不見大,人反而憔悴了,你要是再這樣下去如何能熬到生產?即便到了生產的時候,你哪有力氣生?”
    屋外的蟬聲忽地拔高,葉卿卿被嚇得一個機靈。
    是呀!要是這樣下去,自己能順順利利地將孩子生下來嗎?
    畢竟這個年代的孕產婦死亡率是很高的。
    陸泊年的出征,安和的離開,帶走了她太多的精氣神,她一直在離別裏不能正視如今自己麵臨的處境。
    而且,無論是陸皇後還是陸家都出奇的安靜。
    她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以至於她早已經忘記了應該未雨綢繆應對不測。
    蘇娘子今日的話,仿佛平地一聲冷,一下子點醒了她。
    她被蘇娘子握著的手不自覺緊了緊,秦明歌看她不說話,以為是蘇娘子說得太重了,對著蘇娘子搖搖頭,示意她別說得太直白。
    蘇娘子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卿卿,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料長期以來一直對誰都淡淡的葉卿卿突然對著蘇娘子婉兒一笑,“姐姐說得對,我是日子過得太舒服忘了疼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