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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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 從縣城裏回去,已是午時了。
在村口下了牛車,祁北南抱著一堆物件兒領著蕭元寶往回趕。
這當頭村裏的房舍都冒起了炊煙,一路上都沒怎撞見人,田地間靜得很。
去莊子上賣了山物的蕭護回家有些時候了,左不見兩個孩子回來,右也不見兩個孩子回來,往院子外頭已經張望了七八回。
眼見是過了晌午也再不回來,他便要去城裏尋了,剛是下定主意,便聽見院子外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慢著些走,當心摔了。”
蕭護立馬從燃著灶火的灶屋裏出來,就見著蕭元寶一手各提了兩個紙包,步子雀躍的進了院子裏。
後頭跟著的祁北南懷裏抱了兩捆布,背上還負著個小背簍,笑看著跑在前頭的小家夥。
“阿爹。”
蕭元寶進院兒就瞧見了立在屋簷下的男子,立慢了跳著的步子,小聲喚了人一句,但語氣間卻難掩歡喜。
蕭護看著眼睛亮晶晶的蕭元寶,自打他阿娘走後,便許久未見著孩子這般高興了。
他心間一軟,快步上前:“餓了沒?”
蕭元寶搖了搖腦袋,有些內斂,卻又藏不住開心,話便也多了起來。
忍不住的與蕭護說:“哥哥給我買了烤雞腿,還有鮑螺蜜餞,炸的糖絲線,買了好多好多東西!我一點也不餓。”
祁北南笑了一聲:“小饞嘴,在牛車上吃小食就把肚子都給填飽了。”
蕭護眸間也可見喜悅,矮身抱起蕭元寶,喚著祁北南進了屋裏去。
他沒過問兩個孩兒去城裏買了些甚麽,見著人平平安安高興著回來便滿了意。
祁北南見他老丈人對買的東西沒興致,爺倆兒拿著吃餘下的小吃食去了灶屋,他自便把其餘的東西都拿去了屋裏,預備整理出來。
買的物品確實不少,為此他還特地在街口上買了個竹條密編的小背簍。
零雜的小吃食花費了三十個銅子去,於蕭元寶新買的一盒子牙粉和牙刷子六十個銅子,小孩兒牙幼,他選買的牙刷子毛軟,價便高上些。
另去醫館看診外加拿藥,又去了五十六個銅子,倒是並不十分貴。
要說花費的最多的還是兩匹布和棉,一匹絲織的細布費了六百八十文。
如今絲價不高,四百來文一斤,但若買上一正匹絲織細布至少得花上兩貫餘錢。
不過祁北南拿的是小匹的細布,不足正匹一半大小,又選的是次絲布,便花用不到一貫。
藍的粗布六十文,半斤棉花四百二十五文。
冬裏要做禦寒的衣,必是離不得棉花,再貴也得咬上牙買。
倒是那絲織的細布,其實不必要買,可祁北南想的是給蕭元寶做裏衣,貼身的衣物還得是選用舒適的料子穿才好。
小孩兒細皮嫩肉的,苧麻布穿著到底是粗糙。
他自穿倒也不覺什嚒,總也是更心疼蕭元寶,往他身上舍得花用錢。
林林總總下來,今朝蕭護給他那一角銀子已花費了大半去。
一貫餘錢不是小數目,昔時他爹算是有著些體麵的人,月裏也不過兩貫錢的薪酬。
蕭護雖是有手藝的人,可山裏討生活不僅憑本事,也看天看氣運。
好的時候進山一趟獵到好東西,一回能換上個幾貫上十貫的錢,可若不好的時候,連著一兩月許也隻三瓜兩棗的進賬。
如今他雖有些薄資,但隻出不進,手頭上那點子積蓄如何夠開銷,往後得緊著些錢用。
收拾好屋子,他轉去了灶屋。
蕭護已然瀝了米。
但他並不擅燒菜,於是切了些蘿卜雪菜和臘肉片混煮在鍋裏,裝著米飯的甄子就放在上頭蒸。
到時候熟了,飯菜能一鍋出。
祁北南瞧著蕭護劈腿坐在灶下,他一頭燒著火,一頭攬抱著站在腿腳邊的蕭元寶吃糖絲線。
父子倆雖未曾說話,卻是一派其樂融融。
祁北南自在一頭坐下,他試探的說閑道:“昨兒夜裏光聽風寒雨重的,卻不知那般厲害,今兒早時我同小寶去城裏撞見竹林下頭那人家的後牆都塌了。”
蕭護聞言神色一凝:“方家的牆塌了!?”
“蕭叔不知?我聽聞是要尋村裏人幫著修補。”
“家裏離下頭近,合該會上來尋人。”
祁北南見蕭護著急的神色,道:“是不是蕭叔去莊子那頭了,以為家裏沒人?”
蕭護道:“我去了莊子便見了莊頭沒耽擱,回的早。”
他在家裏待了這許久,劈了柴火又還喂了家禽,竟是不知方家遇了事兒,也沒見著人上來。
不過也不怪,而今消息閉塞,若是甚麽沒人通知,一時半會兒的還真不知。
蕭護心裏不安生,扶著蕭元寶的後背站了起來:“阿爹去方爺家瞧一眼,小寶餓了先跟哥哥吃飯,不用等阿爹。”
蕭元寶被秦氏丟在家裏看家看慣了,大人要出門他不會吵著要跟著趕路,乖乖的點點腦袋。
祁北南瞧著急匆匆出去了的蕭護,也不曉得他這丈人究竟曉不曉得方家冷淡了的緣由。
他未置言語,且看他去了回來如何。
祁北南收回目光,轉看向灶下小凳子上坐著的蕭元寶,正在疊著糖紙。
“不吃了?”
蕭元寶把糖紙包重新捆好,與祁北南說道:“給朝哥兒留一些。”
祁北南聞言心頭一軟,抬手揉了揉蕭元寶的頭發,小孩兒當真不記仇。
王朝哥兒欺他,說些假話嚇唬他,竟也還惦記著分與他吃食。
“王朝哥兒和秦娘子許還要有些日子才回來。”
蕭元寶低著腦袋,看不出喜怒: “嗯,我知道。”
祁北南見他沒有吵鬧著要人,也便鬆了些氣。
好似小家夥並不太粘大人。
過了些時候,飯菜熟了。
祁北南喚蕭元寶把火兜兒找來,預備把灶膛裏的炭火鏟些進去,省得火炭太辣把菜湯燒幹了。
到時候剩一點火在灶裏,他倆先把午食吃了,單獨留一些飯菜給蕭護放鍋裏溫著。
然正鏟著火,蕭護竟就回來了。
祁北南正詫異說是不是忘帶了什麽,不想蕭護是叫方家給撅了回來。
蕭護下去時裏正已經喚著村戶散去,方家的後牆已經補上。
瞧他去,方家的倒還意外,客氣的說不曉得他下山來了。
哪裏會不曉得,裏正是喚人上山叫得他,今兒他都去了方家。
蕭護神色不見多好,他也是怪,以前方家有甚麽事都愛尋他幫忙,別說他是在家頭,就是在山裏方大都會去尋他。
也不知甚麽時候起,方家的就不如何來家裏了,更甚是在路上撞見都客氣得像生人一般。
他再是與人交道的少,卻也能瞧出方家的生分。
當初小寶他娘在世的時候,兩家走動得頻繁,近得跟親戚似的,後頭他娘過世,連他去山上小寶都是借住在方家。
他說是給錢,方家卻也堅決不肯收。
兩家好,村裏人論誰家都曉得,不知怎的就成了今天這境地。
蕭護念著方家昔時的種種好來,他不甘的去取灶上掛著的肉條:“方家請了村裏人幫忙,還不曾謝飯,我與他們送些肉過去。”
祁北南聽蕭護簡單的說了幾句與方家的淵源,確信兩家往時確是不錯。
他攔住蕭護道:“方家複牆尚且怕麻煩蕭叔,如此送東西上門去,隻怕也不肯收。”
蕭護聞言手上一頓,祁北南說的不無道理,怕是又得白跑一趟。
他吐了口濁氣出來,當真不知該是如何了。
“蕭叔,不如晚些時候我帶著小寶去一趟吧,看在小孩兒的麵上,方家當不會如此。整好我也去認認鄰裏。”
蕭護見此,看了祁北南一眼:“也好。”
“對了,我方才撞見裏正,他喚你到家裏頑。”
裏正喜歡讀書人,村裏誰家有讀書的孩兒他都愛問上一嘴學業,不過他還是有些意外裏正竟那般歡喜祁北南,要邀他去家裏。
“你得了空便去坐坐吧,裏正人不崴。”
“好。”
祁北南答應了一聲。
三人吃了午食,蕭護出門去了賃他們家田地的佃戶那邊說談明年賃地的事宜。
祁北南用熱水給蕭元寶洗了手腳和臉,與他抹今兒在城裏買的凍瘡膏。
藥膏啟開,一股淡淡的月桂味道。
蕭元寶泡著腳丫子,湊上前嗅了嗅,圓圓的眼睛亮起來:“是香的。”
祁北南沾了點抹在他風紅的臉頰上,輕輕塗開:“嗯,抹了就是香寶寶了,所以得記著時間塗上,凍瘡才好得快。”
“嗯!小寶記得住!”
末了,祁北南讓蕭元寶睡了會兒午覺。
小家夥說是不困,可上午出去了半日身子早乏了,孩兒睡眠本就多,這朝腳丫子泡得熱乎乎的,鑽進被窩裏沒一會兒就睡著了去。
祁北南放下床簾兒,回了屋裏開了箱籠取出筆墨,寫上了會兒字。
到底是讀書人,這些紮根在骨子裏的東西舍下不得一星半點去。
沒兩日便過年了,到時候買上一疊紅紙,寫上幾幅對聯貼上,也給家裏添些喜氣。
他想著,要是天氣好,還能去城裏鋪個攤子代寫,一副也能掙上幾個銅子。
蕭元寶睡了將近一個時辰,睡眼惺忪得爬起來,坐在床上呆愣了好一會兒。
從床上滑下去,突突便去尋祁北南了。
祁北南見小家夥睡醒了,收拾了今日買的那匹水藍苧麻粗布,牽著蕭元寶去了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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