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動靜大概響了半小時。
    直到沃森從洗澡間裏出來，還能聽見四眼在哼哼唧唧。米歇拉靠在走廊牆壁上，有以下沒一下的揉擦著那柄大馬士革獵刀。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沃森好像看見刀麵上有幾縷毛發。這女人該不會給四眼剃了個光頭吧？
    “洗完了？那到我了。”
    女孩收起武器，好像已經徹底恢複了原樣。徑直從沃森旁邊走過去，也沒多說一句話。過了一會兒，四眼抓著幾件髒衣服從房間裏出來。她那頭短發還在，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瞥了沃森一眼，緊接著便推門去了垃圾堆。
    沃森看著四眼的背影，總覺得她走路姿勢有點怪異。
    略加思索，恍然大悟，陷入沉默，轉身回房。
    ......
    兩天後。
    “做完了？”
    “做完了。”
    看著從無菌室緩衝間大門走出來的四眼，沃森心裏有些緊張。這個房間原本是用來研究病毒和細菌的，不像醫院裏的標準手術間一樣消毒措施完善，但有了那個帶著營養供應管道的密封艙，總體來說也不至於增加感染幾率。
    四眼最終還是參與了進來。
    不過她主要負責操作機器，設定完程序以後，隻要係統不出故障，那就沒她什麽任務了。現在事情很順利，米歇拉就躺在密封艙裏，兩人之間隔著幾層厚重牆壁。
    “她可能要睡到假期結束。”
    嘴裏淡淡地說著，四眼重新披上白大褂，轉過身子走向沃森，然後抱著胳膊眯起了眼睛：“你沒有給我完整的資料。”
    “是嗎？”
    “是。”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手上有更多的呢？”
    走廊裏的氣氛頓時開始凝滯下來，沃森表麵不動聲色，心裏開始思考怎麽對付這個女人。按照常理來講，自己當初隻說了給資料，可沒說給全部的資料。四眼那個缺根筋的腦子和情商，如果連這點事情都想不明白，那隻能用其他辦法了。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給我？”
    “你真覺得我手上有？”
    “是。”
    “可我沒有。”
    “不，我覺得你有。”
    沃森捂住了額頭。
    狼隊這幾個人，平時到底是怎麽和四眼溝通的？半抬著一隻手，他試圖主導話題：“我們之間缺乏一個良好的合作基礎，明白嗎？你看，首先我對你缺乏了解；其次我們認識的時間也短，所以我對你的信任度也很一般。這是一個正常人都會有的想法，就算我真的有這些資料，你也不能就這麽張口索要，你知道它們有多少價值。”
    “你要怎樣才肯給我？”
    四眼的神色中浮現出一些不耐煩，看得出來，她正在試圖控製情緒：“你給我的強化試劑和急救配方都是衍生產物，隻是和病毒有些關係而已，我要t病毒、g病毒和始祖病毒的所有資料。而且我對你的身體也很感興趣，你要怎樣才肯給我？”
    她完全沒懂我的意思。
    “你......”
    抽了幾下嘴角，沃森抬手一指四眼的房間：“好吧，我們別杵在這裏了。去找個地方坐，我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來告訴你。”
    下一秒鍾，四眼直接轉身往房間裏走，那動作是一點都不拖泥帶水。搞得沃森在原地愣了一下，這女人莫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我要說這句話？然而就在進入房間以後，出現在眼前的場景，讓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在幹嘛？”
    正在脫衣服的四眼回過頭來，眼神非常莫名其妙：“你不是要上我？”
    你這人有問題吧？
    絕對有問題吧？！
    沃森瞪大了眼睛，他覺得自己找到魯珀和四眼勾到一塊的原因了。可是這個短發女人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麽回事？她以前到底經曆了什麽事情？究竟是怎樣的生長環境，才能影響出這樣的一個人啊？雖然以正常審美標準來看，四眼的相貌和身材都屬於一流，不過當初蝰蛇夫人脫光都沒能達到的色誘成就，麵前這個三無屬性科學家自然也不可能。
    “衣服穿上，坐好。”
    伸手指著椅子，沃森盡力壓抑著自己吐槽的衝動：“我隻是要和你進行語言交流，不會有其他的動作和要求，明白嗎？你要是還這個樣子，那我們沒辦法溝通了。”
    四眼歪著頭沉默半晌，然後回了一段話：“人類隻是一種繁殖能力很高的生物，他們一年四季都處於發情期。繁殖行為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也不存在什麽顧慮，這是可以用來交易的條件。魯珀對我的身體評價很高，我確定我符合正常男性的求偶和審美標準。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不想，如果你身體的相關功能有問題，我可以幫你做全身檢查。”
    沃森也跟著歪頭，露出了想要打人的微笑：“我再說一次，要麽你現在穿衣服坐好，要麽我現在就走。”
    過了幾分鍾。
    “姓名？”
    “......chistineyamata（克裏斯汀·山田），本名yamatakyk（山田恭子）。”
    “年齡？”
    “26歲。”
    坐在一張厚實的桌子上，沃森就像警察審犯人一樣不斷向四眼提問，折騰了好一陣子，他發現還是這種方式最適合。這個短發女人坐在椅子上，一點反感的情緒都沒有，問什麽答什麽，從頭到尾配合得不得了。
    不過這應該也是因為想得到資料。
    “你對病毒學這樣癡迷，為什麽會選擇做雇傭兵？”
    把頭往四眼的方向湊近幾分，沃森說出了自己最想了解的問題：“你缺乏必要的社交能力，甚至也沒有同理心，難以體會正常人際交流的情感因素。你這樣的人應該在實驗室工作，為什麽要來到狼群小隊裏待著？這對你的研究有什麽幫助嗎？”
    四眼罕見的沒有立即回答。
    腦袋垂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就這麽看著桌麵，整個人陷入了呆滯。半分鍾以後，女人又抬頭看著沃森，黑褐色的三七分短發配上那雙死魚眼，讓她體現出一種獨特氣質。
    一種情緒障礙精神病人的氣質。
    “戰場前線有實驗室不具備的優勢。”
    沉默一會兒，短發女人終於說話了：“我很難在實驗室裏獲準進行人體實驗，但是在戰場上，我可以觀測病毒如何在人體中發揮作用。所有敵對生物、俘虜和屍體都是素材，這能提供直觀的數據和結果，幫助改進我的作品。”
    直覺告訴沃森，女人這次是在故意偏題。
    “你的作品？大概是哪些？”
    “液態揮發毒氣，神經麻痹素，還有基於吐真劑開發的大腦皮層刺激藥物。”四眼平視前方，像是在描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貝莎的**拷問技巧很精湛，但不是對所有人都奏效。如果遇到意誌特別堅定的對象，那就需要我來幫忙。”
    我覺得你很適合加入九頭蛇，真的。
    做人體實驗的組織肯定有，絕大部分都屬於某些國家，或者某些大型資本企業表麵上絕不承認的機密部門，或者就是屬於九頭蛇這類第三方武裝集團。但很明顯，四眼在其成長曆程中並未能夠加入任何一方。除開運氣的因素，沃森覺得很大一個原因，可能是對方糟糕至極的人際交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