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少爺,玄陣司……也有勾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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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秦守誠幹咳了一聲,與曾安民對視良久之後,他桌下的手下意識的攥緊。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每次見到這小子,拳頭總是癢癢的……
    秦守誠眼睛一瞪。
    剛想要尋個理由將曾安民給撤開,調換個座位。
    然後他就看到了曾安民身後的小胖太子。
    瞪著的眼睛,睜的更大了,瞳孔收縮,剛要開口的話,便成了幾聲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您……你怎麽來國子監了?”
    還好他反應不算慢,看到太子身上那尋常的服飾,並沒有將其身份給暴露出來,態度不好不壞,尺度把握的正好。
    “額,我是追隨權輔兄而來,先生不必在意,講課就是。”
    太子圓圓的臉上透著清澈的笑意,他伸出小胖手撫了撫自己的腦袋。
    ???
    聽到太子的話,秦守誠的目光更呆滯了。
    權輔??還“兄”??
    什麽時候他曾安民跟太子這麽親近了???
    這一下整的秦守誠都沒心思管曾安民為何與女兒坐一起的事兒了。
    一整節課下來,他都有些神遊天外。
    這是他教書教了二十載,唯一一次上課比學生走神次數還多的職業生涯。
    但好在他教育經驗豐富。
    並沒有讓人發現端倪。
    一直到徹底放了堂之後,秦守誠裝模作樣的坐在座位之上,拿起筆在書本之上勾勒。
    實則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曾安民與太子的身上。
    “權輔兄,坐我的馬車回去吧?昨日你做的那首邊塞詩,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你一番。”
    “不用了,我有馬車。”曾安民直接挽拒。
    “嗯?權輔弟又有新作了?”
    秦婉月目光一亮,盈盈的朝著小胖太子看過去,那雙秋水般的眸中帶著一抹期待。
    小胖太子謙虛一笑,他先是看了看秦婉月,隨後又朝著曾安民看了去。
    眉頭挑了挑。
    男人都懂的眼神。
    曾安民嘴角抽搐了一下。
    昨日與太子接觸時那種神秘的貴族感全都煙消雲散。
    隻剩下一個存不住氣的小胖子。
    “這位姑娘有所不知,昨日與權輔兄雖是第一次見麵,但權輔兄的才華,讓我深受震撼。”
    小胖太子一臉嚴肅的看向秦婉月。
    “洗耳恭聽。”秦婉月麵上的期待愈發濃鬱。
    王元縝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變的深幽:
    “黑雲壓城城欲催,甲光向日金鱗開。”
    ……
    隨著他開口,整個堂間都隻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
    台上的秦守誠麵色也是一變再變。
    深深的被這首詩震撼。
    曾安民有些無語。
    不是兄弟,你是一國太子!!
    怎麽整的跟前世看的那些撲街裏主角的跟班行不?
    太沒逼格。
    一首詩畢,秦婉月的嘴唇都抿在一起,那雙眸子帶著出神喃喃道:
    “提攜玉龍為君死……”
    “行了,我先走了。”
    曾安民瞥了太子一眼,直接朝著門口之處走去。
    “等等我!!”太子邁著小胖腿趕緊追隨曾安民而去。
    隻留下一臉失神的秦婉月,呆呆的望向門口,一動不動。
    直到良久之後。
    她這緩緩開口,聲音如訴:“權輔弟才學無雙,令人心生向往。”
    “哢嚓~”筆被捏斷的聲音十分突兀的從台上響起。
    秦婉月如受驚的小鹿一般趕緊抬頭,臉上已經漲紅一片,看向講台上的秦守誠:
    “爹,您……還在呢?”
    秦守誠麵無表情的點點頭,裝模作樣的整理著被他捏斷的毛筆:
    “嗯,走吧,先回家。”
    “嗯。”秦婉月垂下頭,感受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一時間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
    國子監很少有走讀生。
    因為基本上走讀生的家在京城。
    不管在哪個朝代,京城的房子都不是一般人能買的起的。
    敷衍了幾句太子之後,曾安民直接翻身上馬,朝著家中而去。
    “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小胖太子看著曾安民的背影,臉上浮現出堅定之色:
    “古有太祖三請徐天師出山,今有我王元縝與權輔更進學,權輔兄我不會放棄的,我相信,遲早有一天,你會被我的真誠打動。”
    他緊緊的攥著小胖拳頭,麵容如同落日般輝煌。
    然而,可憐的小胖子並不知道。
    大聖朝太祖三請徐天師,是操起拳頭真刀真槍虐了三次徐天師才將其打服。
    又一個被史書蒙蔽的可憐蟲。
    …………
    “少爺,您總算是回來了。”
    曾安民恰一下馬,便聽到仆人急切的聲音。
    “發生何事了?”
    曾安民皺眉,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大春。
    大春恭敬道:“虎少爺今日從書院回來,便一直哭鬧著要爹爹。”
    “行吧。”
    曾安民朝著院內行去,走了近兩刻鍾,才行入林姨娘的“梅花院。”
    恰一踏入門中,便聽到虎子哭泣的聲音。
    “嗚嗚嗚嗚……”
    還有林姨娘在一旁安慰的聲音。
    “怎麽回事?”
    曾安民推開房門,看到虎子趴在林姨娘的背上,哭的極為委屈。
    兩隻可愛懵懂的大眼已經浮現起紅腫。
    “唉。”林姨娘歎息一聲:“本以為京中的開蒙書院好些,卻想不到虎子還是被人欺負。”
    曾安民眸中一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著虎子看去。
    “虎子乖,跟爹爹說,怎麽了。”
    他接過虎子,用盡量溫柔的語氣在虎子的身後輕輕拍著。
    今年虎子已經六歲,早便到了開蒙讀書的年紀。
    然而,虎子隻是一個勁的抽泣,一聲不吭。
    顯然是難受極了才會這般。
    “哪個跟著虎子在書院的?”
    曾安民那雙丹鳳眼眯起,身上陡然爆發出一抹令人心悸的氣勢。
    聲音不大。
    但整個房間,都充斥著冷意。
    “稟少爺,是我。”
    一個奴仆戰戰兢兢從門口站出來,不敢抬頭,感受著那如同大山一般的壓迫感,不停的吞咽著口水。
    奴仆隨主姓,姓曾名喚曾添,跟在曾府也有十年時間了,為人老實巴交,不善言辭。
    若不然也不會將虎子交給他帶著去書院。
    “今日在書院,到底發生了何事?”
    曾安民眸中極冷,看向那曾添。
    曾添顫顫巍巍的抬頭,看了一眼曾安民之後趕緊垂下道:
    “虎少爺開蒙的有些晚,學業跟不上,識字不全,被教習先生罰寫了幾個字。”
    “就這?”
    曾安民眯著眼睛,聲音仍舊冰冷。
    若隻是如此的話,那他也不會為虎子出頭。
    學業不行,被先生罰,這本是天經地義之事。
    但若僅是如此,虎子又如何會哭成這般?
    虎子是什麽稟性,別人不知,他還能不知?
    曾添又出聲道:“有幾個比虎少爺大些的孩子想與少爺結交,問了姓名之後……”
    說到這裏,他有些不敢開口。
    “繼續。”
    “虎少爺自來了府中,雖然都未曾在意,但他本姓為段,書院裏也給少爺用的段姓,小兒無知,聊了些話後,便問起虎少爺府第……”
    “虎少爺說他爹爹是您……便被幾個小兒說您不是他親爹,他親爹應該也姓段……然後虎少爺便半日都未開口。”
    “直到歸家,見了林主母,才開始哭鬧。”
    曾安民靜靜的聽著曾添的回答。
    抱著虎子坐在椅上,翹起二郎腿,輕輕的拍著虎子的後背。
    感受到曾安民那熟悉的胸膛,虎子這才有了安全感。
    “幾個小兒問話之時,你因何不阻止?”
    曾安民說完這話,便感覺自己有些過於苛責。
    虎子雖幼,但這些遲早是要知道的。
    曾添苦笑一聲道:“書院之堂,哪有我們這些奴仆進去的份?得知這些也是在看到虎少爺心情不佳之後,去尋那幾個孩童問才知道的。”
    “嗯。”
    “爹爹,我爹爹,是誰呀?”
    虎子終於抬頭,那雙懵懂的眼睛還含著淚,抿嘴看著曾安民問。
    六歲的孩子,雖然不算大,但也不算小了。
    在這方世界,也是知道世故之時。
    曾安民歎了口氣,露出笑容道:“你爹爹是勇猛的大將軍。”
    關於堂姐夫的記憶緩緩流入曾安民的腦海之中。
    忠遠伯府。
    滿門忠烈。
    卻因早些年那場戰爭,站死沙場之後,也不得安寧,被朝廷抄了家。
    堂姐也正是那年心灰意冷,本欲追隨堂姐夫而去。
    “嗯。”
    虎子將臉埋在曾安民的肩膀之上,似乎隻有這樣他才有安全感。
    良久之後,虎子又抬頭一雙眸中都是期待:“能給我講講他嗎?”
    這……
    曾安民臉色輕輕一滯。
    前身對於堂姐夫的記憶並不算多,甚至都沒見過幾麵。
    “等爹爹回去翻閱些書,回來再與你講吧。”
    他笑嗬嗬道:“今日你便先安心睡下,等下回爹爹回來便給你講。”
    好在虎子確實累了,乖乖的點頭:“嗯,那爹爹要記得啊”
    “嗯。”
    曾安民帶著大春離開。
    等曾安民徹底走了之後。
    林姨娘滿麵心疼的看著懷中虎子,伸出白皙的手將其抱在懷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唯有歎息。
    虎子天真的抬頭看向林姨娘:
    “娘……我是不是該叫爹爹,舅舅?”
    看到他幼小的麵龐,林姨娘沒由來心中一痛。
    …………
    翌日。
    曾安民起了個大早,本還想去國子監翻閱些關於那場戰爭的書籍,尋一下堂姐夫英雄殺敵的事跡回來講與虎子聽。
    結果出了門才想起今日休沐,再快也要等到明日了。
    不過既然已經出了門,便想帶著大春上街轉轉。
    “想不想聽曲兒?”
    曾安民挑眉看向大春。
    二人各牽一匹馬走在繁華街頭之間。
    大春迷茫的看著少爺。
    “聽曲?”
    活了二十年的大春,還真不知道什麽是聽曲。
    “就是陶冶情操,曲最好聽的地方,就是勾欄。”
    曾安民耐心向大春解釋。
    “不行不行!不能去那種地方,我爹要是知道我帶您去那種地方,會打死我的。”大春趕緊搖頭。
    聽曲他不知道是什麽,勾欄還是知道的。
    “沒事兒!”曾安民一臉不在乎的擺手道:
    “少爺我不是在進修君子六藝嗎?樂之一道恰好需要多聽,齊伯要是知道,你就說咱們是去學習的。”
    去勾欄,學習??
    這兩個莫名的組合,大春還是第一次聽人說。
    他眨了眨睿智的眼,緩緩點頭:
    “嗯,我爹確實說過,要讓我帶著您多學習。”
    “這就對了嘛!”
    曾安民看著大春那反應遲鈍的模樣,心中暗樂。
    “哎喲,玄陣司的小神仙,真不能再低了,要是這價錢給您,我們就賠錢啦!”
    一道商販的聲音吸引了曾安民的注意。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
    黑色長袍,長袍之上流金絲帶由肩至腰。
    腰間一條反光的皮帶。
    寬鬆的長褲被一雙直筒的皮靴套在裏麵,皮靴上印著極玄的紋路。
    兩個穿此製服的男子正在街邊采買著什麽東西。
    這樣的製服曾安民見過。
    在兩江郡逮捕齊賢林時,一個玄陣司的女弟子穿的便是這般。
    話說回來,那娘們看著雖然呆萌了些,但容貌著實不錯。
    想起這件事後,曾安民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自己懷中。
    一塊晶瑩的玉佩被他拿了出來。
    “這玉佩你拿著,若是日後到了京城,你拿著它來玄陣司找我,我定好好謝你一番。”
    賽初雪那躲閃的麵容浮現在曾安民的腦海裏。
    他心中一動,麵上掛起一抹笑容:“大春,走!去玄陣司!”
    說完,便牽起馬朝著玄陣司的方向而去。
    天下靈器,皆自陣司。
    就這八個字,就能讓曾安民必須去一趟。
    要知道,他現在手裏的浮雕長弓也不過是一介凡品。
    若是能得到一把玄陣司出品的靈器長弓……
    那他感覺自己的【武者之心】絕對還能爆發出更強的威力!
    “啊?”
    聽到少爺的話之後,大春懵了,他急切的追上前,對曾安民疑惑道:
    “少爺,玄陣司……也有勾欄?”
    這句話一出。
    他感覺身邊的環境似乎都安靜了一下。
    周圍的行人如同看傻子一般看著這主仆二人。
    曾安民嘴角抽搐,瞪了一眼大春:“少說些話,跟少爺走便是!!”
    說著,他便翻身上馬,揮著馬韁:“駕!!”
    逃一般的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