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凡人拜神仙的很多，但是修仙之人拜神仙的很少。可能年節的時候會象征性地祭祀一下。
    有沒有天天虔心燒香祈禱的高水平修仙之人？
    反正錢飛是一個也不曾見過。
    那倒也符合人仙真氣流轉的規律，人仙的實力是與凡人信徒掛鉤的，護佑指引分配到每個凡人的身上，而分到修仙之人身上也隻有那麽一點，遠遠不如修仙之人自己的實力。
    這個古已有之的情況在司馬吞蛟身上有了決定性的不同。
    他的代練灌頂之法是直接麵向修仙之人的，且對修仙之人是效果極強的“護佑”。
    所以，在別的情形之下，修仙之人不去拜仙，但對司馬吞蛟，他們會有很誠的信仰。
    陳夏華聲音冰冷地說：“那人的信仰是騙來的，他不配。”
    錢飛點點頭：“沒錯。”
    對於獲取信仰之道，女郎們都非常關心。李木紫、淨草、馮瑾現在都是真人境界了，如果還能獲取大量信仰的話……這與她們切身相關。
    淨草說：“那麽卜可平呢？他沒有司馬那麽飄吧？我看他也隻是個普通的老板。他倒是開了個證券交易所，但那也隻是個大集市罷了。他那樣的也行嗎？”
    馮瑾在深思中，緩緩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一點對強大信仰成就的驚歎之情：“他那個交易所，和普通的集市完全不一樣。
    “我許多次地見到，在交易所裏，不同修為的修仙之人各自念念有詞，對所謂的卜大仙祈禱。
    “他的交易，一切都是不確定的，沒有誰可以掌握住自己的命運。
    ”可能下一刻就是暴富，甚至長生不老；
    “也可能下一刻就是一貧如洗，欠債百萬，乃至被刻骨寺僧人催債，全身二百塊骨頭感到蝕骨劇痛，以最慘的方式死去。
    “這是最容易催生迷信的情況。”
    常別離很讚同她：“是的，崇拜他的修仙之人肯定超過一萬了，卷入的凡人也有不少，這些都是真誠的信仰。交易所就像是他的廟宇一樣。”
    錢飛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一些，可以繼續冷靜分析了：“嗯，之所以他能夠降臨黑石山，將其滅掉，原因也清楚了。
    “黑石山一度與他交好，讓他在那裏開了個證券交易所，等於是他在那裏有個廟了。
    “而雪岩城、靈霄殿沒有交易所，卜可平在那裏能親自施展的威能就微不足道。”
    怪不得當黑石山的天王天師們走投無路時，黃大仙給的啟示是“逃到琉璃宮就安全了”。
    琉璃宮也沒有證券交易所。
    淨草隆重地推出自己身邊的人：“紫紫現在可是靈霄殿掌門啊，天下有德之人誰不景仰？她身上的信仰該足夠了吧？”
    常別離對李木紫說：“你的修為，現在還隻是真人初階吧？不到巔峰境界是不行。”
    李木紫皺了皺秀麗的眉：“即便修為到了，也不會那麽簡單。”
    錢飛對她微笑，說：“你是急公好義、無暇謀身，當前的這種做法是難以長久的。正因為如此，讓我們想辦法盡快地把這場戰事結束吧。”
    李木紫感激地對錢飛用力點了點頭。
    自從繼任靈霄殿掌門之位以來，她一直期盼著有人對她說這番話。
    期盼有人對她說，當前的做法是不對的、難以長久。
    天下是好人多，但正道大派隻不過是這幾個宗門，一隻手數得過來。其他不是正派弟子的人，難道就不是好人嗎？
    不是那樣的。
    不能因為他們有一顆善良的心，就去對他們一個勁兒地提出種種犧牲、奉獻的要求。
    按照這幾個正派的做事方式，給大多數人帶來的騷擾麻煩並不亞於邪派，甚至邪派還輕鬆一些。
    為了戰事，李木紫工作得越是勤奮，被她折騰到的人就越多，成堆積攢起來的不是信仰而是仇恨。
    這就是強勢反推戰線的代價。
    她一直在內心中提醒自己，但也很擔心自己忘記，希望別人也提醒。
    但在她身邊，竟沒有一個人敢像這樣說出實情。
    她自己的師父已經聲名掃地，而同一宗門裏的前輩現在都是她的下屬了，封建製度關係使得他們無權開口。
    當然，他們或許也真心願意在李木紫手下犧牲奉獻，並不覺得有何不妥。
    至於外人，更不敢對正道領袖炸刺兒，特別是考慮到正道領袖的宗門功法以超大殺傷力而著稱……
    假使長此以往，像是她的師父那樣，心性扭曲並非無因。
    而現在戰事緊急，造成的心性扭曲、眾人仇恨等麻煩，比平日更甚十倍以上。
    天下之大，如今有身份立場對她說出一番告誡的，竟然隻有錢飛一個人。
    錢飛不僅點出了“難以持久”的要點，而且還願意一同加速解決問題。
    不僅是訓誡，而且是親身投入的幫助。
    這讓李木紫喜出望外，心中舒服了許多，比其他任何東西的效果都好。
    她露出笑容，坐姿也放鬆了一些：“當下，我不把人得罪完就不錯了，很難指望讓很多人信仰我。”
    淨草通過大體氣氛，也能體會到她的意思。於是淨草轉換了話題，興奮地問常別離：
    “那我呢？”
    她自問最近幾個月……或者說這輩子就沒做過多少有用的事，得罪的人應該不多。或許這就是一種自信（挺胸）。
    常別離撇了撇嘴：“過去可能有幾百人崇拜你，現在也不剩幾個了。”
    淨草大失所望：“才幾百人？是什麽人？”
    常別離說：“是你的一部分師妹們。”
    淨草恍然大悟，然後又怒了：“現在她們不崇拜我了嗎？我可是羅漢了啊。看我回寺裏怎麽……”
    常別離說：“她們大都以為你已經還俗了啊。”
    淨草張開嘴，又合上了，臉上陰晴變化了幾次，終於沒能再說出話來。
    沿著這個話題流向，眾人望向常別離背後坐著的馮瑾。
    馮瑾笑眯眯地擺擺手：“別看我。不要說崇拜我、信仰我的人，就連認識我的人都沒有幾個。”
    無論是她祖傳的匿蹤秘術功法，還是她專攻潛入技術、融入環境的修行方式，都在刻意地追求這一點。
    常別離對錢飛說：“現在隻有你可以挑戰一下，先用借貸的方式，暫時獲得真人巔峰修為，然後在信仰你的億萬人的推抬之中，登上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