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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街道轉角處，幾個三更半夜還無所事事遊蕩的人正好看到了提克曼走進樓裏。
    “欸欸！你們看那個不是提克曼嗎？”
    “什麽提克曼的……嗯？還真是！”
    他們連忙躲起來以免被發現：“他現在不是應該在牢裏嗎？”
    “是啊，聽說他之前和長生會作對然後被搞進去了，現在難道越獄了？”
    “……你們說，長生會知不知道這件事？”
    “不管知不知道，我們可以幫忙問問啊。”
    這些人露出險惡的笑容。
    大家都是出生在灰色街區的邊緣小人物，就提克曼時不時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結果還真混得比他們這種人好，娶了妻子結了婚，工作忙了點但也穩中向好，甚至能擔得起孩子上學的錢。
    這真不能接受啊！
    落井下石，一個電話的事，他們並不介意做一下。
    “他後麵跟著的那個女的是誰，太遠太暗看不清啊，我的美女雷達告訴我她很漂亮。”
    “才剛泄完就來，你差不多得了，管好下半身吧！”
    “我去，她剛剛是不是看了我們這邊一眼？”
    “別鬧，天這麽暗，這麽遠的距離她看得到啥啊？”
    ……
    進入公寓樓，走著這種樓房為了節約空間而特有的狹窄陡峭樓梯往上。
    提克曼家住得還挺高，不常運動的人這麽走下來都該氣喘籲籲了。尼姆這個孩子倒是活力滿滿，也不知道是他從小接受如此鍛煉已經習慣，還是因為光之種的基本加持。
    他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回到了家門口。
    但是當他看到家門明顯多出的凹痕和刻字時，所有的喜悅頓時被衝刷殆盡，隻餘下驚怒和懼怕。
    他連忙拍門：“克萊婭！克萊婭！是我，提克曼！你在嗎？克萊婭！”
    “之前還沒有這樣的……”尼姆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被多莉絲拍了拍肩膀作為安撫。
    鄭反看了看直接走了進去，發現屋內一片狼藉，顯然是有被人打砸的痕跡。本就不大的屋子，所有肉眼可見的儲藏空間都被打開，有價值的東西都被搶走了。
    可以說是被洗劫一空。
    深處的臥室裏，一個女人正懼怕地躲在衣櫃裏，縮成一團。
    她了好一會兒的時間才從擔心受怕的狀態緩了過來，聽出了門外那熟悉的聲音。
    但依舊不確定，畢竟藏那麽深在屋裏她聽不真切。
    直到她又聽到了尼姆的聲音，這才實在是忍不住，衝出衣櫃，中途開臥室門的時候還撞了一下，但她還是忽視了疼痛跑到家門口。
    “……尼姆？提克曼？”她小心翼翼地回應。
    “噢天啊，克萊婭，親愛的，謝天謝地你還在。這都發生了什麽？有人來找你？我應該托過人照顧你們，怎麽會……”提克曼聽到愛妻的聲音才鬆了口氣。
    這時，房門已經打開。
    他看到了他念想的妻子。
    和那個陪了他三年的幻覺妻子不同，真正的妻子過得一點都不好，憔悴，臉上的皺紋更多了，看得出來已經長久沒有梳妝打理。
    克萊婭淚流滿麵地看著眼前離別三年的丈夫。
    尼姆忍不住上前撲入母親的懷抱。
    “尼姆！太好了，你回來了！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克萊婭緊緊抱住尼姆，又抱住提克曼。
    雖然情況似乎還遠遠沒有穩定下來，甚至有著危險。
    但至少此時此刻，這一家三口成功團聚了。
    多莉絲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但眼神上看得出來還是有些出神的。
    鄭反不知不覺回到了她的身邊：“你會羨慕別人有一個溫馨的家庭嗎？”
    多莉絲點頭又搖頭：“不知道，這很複雜。畢竟我從來沒體驗過這種感覺，我在福利院長大，那是一家死氣沉沉的福利院。”
    “那看來還是會想的。”鄭反道，“很多時候，人在成長與生活中身邊所缺失的角色，都會轉移到他人身上另尋寄托，可以說是一種慰藉。”
    “那或許就是修女婆婆了。”多莉絲說，“雖然隻有表麵，雖然已經殺了她……但她細心教導我的日子，卻還是時常會想起來。”
    “可以理解，你這輩子得到的愛護也隻有那個老東西了。”鄭反聳聳肩，看著眼前的一家三口隨意地說：“不過現在你自由了，想要什麽，可以試著自己找了。”
    多莉絲握緊手上的手偶，眼中仿佛流光溢彩地看向鄭反。
    想要的……
    “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現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讓比多克照顧你們，他應該能做到的！”提克曼內心的恐懼得到了緩解，緊隨而來的便是憤怒了。
    “不是比多克的錯，親愛的。他一直很照顧我們，尼姆沒跟你說過嗎？”克萊婭安撫道。
    尼姆點頭：“比多克叔叔對我們很好。”
    聞言，提克曼冷靜自己的思緒。是的，尼姆說過比多克確實有像他臨走前托付的那樣照顧好他們，這三年間都是如此。
    “但比多克前段時間說他被卷入了一些事情，不能再經常來關照我們。讓我們先離開這裏一會兒，還給我們在白色城區臨時租了房子，之後他就沒有再聯絡過了。”克萊婭道。
    提克曼皺起眉頭：“那你為什麽還留在這裏？就你和尼姆，這多危險？”
    “因為尼姆不見了。”克萊婭再度抱緊尼姆，後怕地說。
    剛升起一點的埋怨和不解頓時消失不見，提克曼心中隻剩下自責和悲哀。
    提克曼抱著自己的妻子兒子，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或許就是這個吧，都是他無法親手保護他們的錯。
    “那些人之前來過，我提前發現了，躲到樓裏別的地方去才逃過一劫，但家裏都被他們搶光了……”“他們都是混賬，該死的東西！”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發動機的聲音，多莉絲來到樓道的窗戶邊往下看，見到一輛麵包車開了過來。
    “有人來了，你們先進去。”多莉絲平靜地提醒，順帶把手偶掛在了自己腰間，輕輕拽了下確保不會因為接下來的動作掉下來。
    “什麽？”一家子有些驚恐，但提克曼沒有遲疑立刻帶著妻子孩子回到屋內，在多莉絲的示意下關門躲好。
    在關門前，提克曼對多莉絲道：“謝謝！”
    多莉絲輕輕搖頭。
    砰。
    房門關上，多莉絲正準備下樓，劈裏啪啦的腳步聲就已經上來了。
    “這就是之前街角的小混混叫來的提克曼的仇家？誰家幫派這麽閑三更半夜一叫就來啊，他們不睡覺的嗎？”鄭反直接把半個身子探到窗外去看。
    “可能正好在旁邊有事做吧。”
    多莉絲說著，已經站在了樓梯口。
    幾個幫派成員就在下方，見到多莉絲後皆是眼前一亮，不管正不正經的人看到多莉絲這張偉大的臉，哪怕無感也絕不會說醜，這就是人偶小羊的含金量。
    “對，就是她，和提克曼一起回來的！”隊伍裏的小混混指道。
    “這剛送完貨順路來一趟真是對了！”
    幫派成員欣喜地走上前來。
    緊接著就看到多莉絲一記他們肉眼難看清的鞭腿飛起，抽中了最靠近的一人的腦袋。
    嘭！哢擦！
    然後，這人的人頭就被踢飛了出去，屍體倒下，後麵跟著的人連忙避開。
    “點子紮手！一起上！”誰知那個掉落一旁的人頭居然還能說話，罵了幾句髒話後喊道。
    多莉絲好奇地看了一眼，隨後便麵對一群人蜂擁而至。
    狹窄的樓道內，再牛逼的高手也沒法以一敵多，空間上就不支持這一點。當然，那是正常情況下。
    多莉絲的雙手快速動作，接近的人都來不及掏出武器做出動作就被一巴掌一拳糊在身上。
    純粹的肉體差距，以及空間的弊端也體現在了這群人自己身上，人多就會堵到自己。
    一人越過人牆，殘暴地向著多莉絲提砍刀劈下。卻被她看都不看，一揮手打斷刀刃，再一把抓住了腦袋，用力拽過。
    可以聽到肌肉撕裂骨骼斷開的聲音，多莉絲僅憑甩動就將其腦袋擰了下來，然後拿著腦袋砸到另一個人的腦袋上。
    樓道裏眨眼間躺滿了人，多莉絲一下子都無處落腳。
    “怎麽會，都沒死。”不過這些人看似都倒了，但多莉絲沒有忽略他們的體征。
    哪怕幾個頭被她摘下來的，都隻是生命反應降到最低，而非消失變成屍體。
    “幻覺的氣味。”鄭反從旁評價道。
    這些屍體很快就掙紮著想要重新爬起。
    “幻覺麽。”她低語一聲。
    在屍體都站起來前，多莉絲一躍而出，撞破了旁邊的窗戶，在半空一個華麗的後空翻，將她美妙的身體曲線完美展現瞬間，然後翻身落下。
    涼鞋踏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抬手打開來時車的後備箱拿出了自己的琴盒。
    琴盒背麵開啟，漆黑的光之刺劍探頭。
    忽然，她猶豫了一下：“音樂先生，幫我。”
    “怎麽？”
    “附近人多，怕誤傷。”
    “好小羊，滿足你。”
    鄭反沒有拒絕，話音落下直接完成了附體。
    “多莉絲”平淡的表情頓時帶上笑容，昏暗的路燈下影子一分為二，淚痕落下的同時眼中的碧色也被灰白覆蓋。
    “今天興致不高，僅此一下。”嬉笑著說了一聲，“多莉絲”豎起刺劍於麵前。
    音軌開始跳動，大量的毛刺不安分地伸縮。
    滋滋滋——
    扭曲破碎的音符生成又破碎，往複之間於刺劍上凝聚。
    最後，揮動、拉奏。
    難聽的樂聲劃破夜空，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隻是突然聽到了不真切的幻聽，刺耳的樂曲讓每一個睡夢中的人都逃不了一場不愉快的噩夢。
    而真正的聽眾，這些不死的幫派成員們，眨眼間好像全部被安置在了一個以不詳的黑色為主色調的音樂廳中。
    他們的靈魂充滿了迷茫，置身於此甚至忘記了移動。
    看著台上蒼白的幕布前，那宛若天仙的身影帶著甜美的笑容拉奏著難聞的鎮魂曲，引導這群迷途的羔羊。
    一曲閉，她張開雙臂，優雅行禮，朱唇輕啟：
    “去死。”
    狂熱的掌聲，響徹音樂廳！
    聽眾們不知為何被感染，隻知道這是他們聽過最難聽也最好聽的聲音，哪怕鼓掌鼓到手爛，生命走向盡頭靈魂消亡，他們也要獻上喝彩，忘記自己的一切。
    在這場短暫的音樂會落幕之際。
    破舊的公寓樓樓道間，早已空空如也，連血跡都沒有留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