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林一琳的手機忽然響了。
    拿起一看，居然是失蹤了有段時間的洛業。
    “喂？業姐，在外度假回來了嗎？”
    “嗯，玩得很開心啊，感覺好好發泄舒服了。一琳有沒有在想我啊？”
    “我想你帶回來的消息，哦，幻覺先生有點想你，他有段時間沒有找人舒服地打一架了。”林一琳看了一眼旁邊摩拳擦掌的鄭反。
    “哈？那我現在調個頭應該還來得及。”
    開場的玩笑寒暄之後，洛業道：“我已經回到大都了，確認到的消息也發給你了。那地震學家也真是，死活都不想到大都來。最後還得我跟個rpg遊戲裏的勇者一樣，不停幫他‘通馬桶’做任務才可算是讓他把大都這邊的地震訊息收集完整得出結論。”
    林一琳這邊電腦也同時彈出了郵件，她第一時間打開查閱：“謝謝，辛苦了。”
    “小事。最近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嗎？哦，我聽說紅以依結婚了？以嘉給我發了請帖，對象是什麽能耐的高手能征服那娘們？”洛業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大大咧咧地傳來。
    光是聽著就能想象到這瘋婆娘帶著墨鏡開著跑車，在道路上疾馳，紅發瀟灑飄揚的樣子。
    想給她把輪子卸掉。
    不過一想她可能不止一輛，就覺得還是算了。
    “一個作家。”林一琳開了個頭。
    “超靈感作家？”
    “你真的沒調查過？”
    “我為什麽要去查朋友姐姐兼手下敗將的結婚對象？隻是如果跟我說一個隨隨便便的無名小卒作家能靠蹩腳的文字讓一個身世不凡的街區首席死心塌地的愛上他，這種狗血的劇情我不否認會有，但在她身上我敢肯定是不會的。”洛業語氣自信地說道。
    “一貫自我的說法，不過確實沒錯。她們之間的故事有點複雜，婚禮現場也稍微出了點小岔子，不過最後沒什麽問題。具體之後有機會細說吧。”
    “感覺會很有意思的樣子。難道是這個作家在婚禮現場靈感失控了嗎？”
    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察覺到林一琳的停頓，洛業爽朗地笑道：“隻是經驗主義而已，我能想到的超靈感者能搞出的亂子最常見的也就是這個了。再說猜一下也沒什麽損失啊。”
    “電話裏說話就是不自在，好在終於是到了。”
    不用她說，鄭反和林一琳都聽到了外麵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
    二者視線投向門口，腦子裏都浮現出了她一腳踹開門大步走進的畫麵。但結果等到的是輕輕的敲門聲。
    “……進。”
    門被打開，高跟鞋踩著大氣的腳步走進，高挑的身形和品味低下的紅大衣依舊是那麽相襯。
    “你不熱嗎？”鄭反發問。
    “嘖嘖，不要問這麽掃興的問題。話說那塊吐司不在嗎？”洛業小心打量了一下事務所裏麵。
    雖然她現在全部幻覺都在身上不怕那吐司了，但在她自認無敵之後，從未想過自己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居然是因為一塊吐司。
    心理陰影這種東西果然是沒那麽容易克服的。
    “在托兒所玩。”
    “什麽托兒所容得下那東西？”
    “班目事務所。”
    “那沒事了。”
    洛業轉頭看向林一琳：“東西在看嗎？”
    “正在看，所以這份資料的意思是說……”林一琳從屏幕前抬起頭，視線看向洛業。洛業收起了笑容，林一琳的聲音不由得低沉了下去，也不知道到底是泄氣，還是鬆了口氣，“十年前的那場地震，是‘自然現象’。”
    事務所內陷入沉寂，隻留下窗外夏季的熱風刮過門窗發出的聲響，還有被隔絕在門外的些微人聲。
    鄭反看了看洛業，再看向林一琳。
    如果那場地震真的隻是自然現象的話，那林一琳這些年所堅持的東西豈不是……
    “真的這麽簡單嗎？”鄭反問。
    “大都沒有標準意義上的自然地震，依照大都的基本邏輯來說，自然的地震就是由世界重迭所引發的地震。”洛業解釋道。
    林一琳雙手握在一起，手指互相糾纏，低下頭：“以數個重迭的位置為節點，地震相關的世界展開了大麵積的重迭，其中希希柯柯處的重迭範圍麵積最大，成為了震中。”
    “這不對吧。”鄭反眨眨眼睛，感覺氣壓怪低的：“那場地震不是連白色城區都影響到了嗎？重迭也迭不到那邊去的吧。”
    “這點來說的話，那背後確實還有誰人操縱的痕跡。而且如此這般也不好解釋亞圭和灰生眾的行動。”洛業讚同了鄭反的話，但視線又轉回倒呆坐在原地像是一時間失去了生命的林一琳，緩緩地道：“但是，白色世界的事情，和一琳又有什麽關係呢？”
    鄭反張嘴，卻是沒有出聲。
    意識到這其中邏輯的鄭反也無法隨意地做出反駁。
    正如洛業所說，白色世界是不是受人安排受到波及，和林一琳又有什麽關係。希希柯柯街道的地震是世界重迭所自然引發的災害，那是一個抽象的天災概念。
    林一琳一直以來都用地震是超自然引發的這一觀點，推動著自己的好奇心，並意圖尋找地震的真相。
    其中有著複仇的念想，也有著因為自己人生劇變而產生的執念。
    “因其事出有因，所以希望知道”。林一琳一直以來踐行著這點。
    隻是現在，真相已經知道了。
    至少她所遭遇的部分，並非人為，而是不可抗力的自然災害，她若還想要複仇或是憎恨，那留給她的對象也就剩下虛無縹緲的世界本身。
    到底是豁達、釋然，還是空虛、糾結一輩子。
    在許多複仇劇中，主人公實現了複仇之後，往往會因為大目標的實現而人生陷入空虛。林一琳現在的狀態類似於此。
    甚至，她完全還沒怎麽對這件事發力，隨著洛業帶回的一則消息，她發現自己的具體目標突然就不複存在了。
    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複仇對象，她所好奇的真相也不過爾爾。
    在這一刻，林一琳身體中那十年來就在高頻運作的齒輪，久違地停歇了下來。
    她站起身，套上大衣連隨身腰包都沒帶：“抱歉，今天可能要提前下班了。”說完便快步離開了事務所。
    “你不去追嗎？”洛業看著林一琳的背影問道。
    “你怎麽不去？”
    “我之後會去找她，但現在還不合適。她需要的不是我，畢竟我在她這的信任已經被自己透支掉了，目前還在重新積攢中。”洛業自嘲地說。
    鄭反說：“她不可能沒有想到這種可能，畢竟讓你去調查地震起因的時候，這種顯而易見的可能性都是擺出來的。她可不會因為自己的情緒和喜好忽略這麽顯眼的東西。”
    “是啊。短短幾個月，你倒是對她的了解挺深。”洛業讚同，但又道，“不過很多事情就是不論怎麽做準備，等真的到來的時候也依舊是難以立刻承受並適應的。她可是真的非常信任你喲，你當初答應過我的可別辜負她。”
    “總感覺我答應你的好像不是這種事情，不過算了。”鄭反歎了口氣，“我去看看，你自便吧，裏麵實驗室的冰箱裏有棒冰，不過是和一些冷凍標本放一起的，不介意隨便吃。”
    “謝了，去吧去吧。”洛業揮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