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僵屍一樣直直的躺著，往日裏這該是一天最幸福的時候，一天的忙碌都結束了，身邊還有溫軟的女朋友陪伴……可陳源怎麽都開心不起來，心情十分低落。
    他控製不住的去想關於多重人格的事情，但想，沒有答案，隻能換來焦躁與不安。
    這二選一的難題，不用說這一時想不明白，恐怕再給他幾個月乃至幾年的時間，也無法做出抉擇。
    無論失去誰他都無法接受。
    他不由得想起凝凝那副溫軟純潔的樣子，那份氣質，宛如月光照在輕紗上……如果，以後再也見不到她。
    陳源感覺心髒被攥住了一樣，難受到窒息。
    上次去紫荊公司，他加了付教授的聯係方式，剛才發信息詢問了一下。
    可能時間太晚，也可能人家忙，還沒有回複。
    陳源等的很是焦急。
    他控製不住的去幻想，如果有那麽一絲可能……
    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奇跡發生的，不是嗎？隻要有一點希望，他願意竭盡全力去尋找。
    ……
    身旁。
    薑瑤似乎渾然不覺他的失落，隻緊緊的摟著陳源，手搭在他的胸口上。
    隻要躺在陳源邊上，她就很有安全感。
    如果可以每晚這樣入睡最好了。
    “今天跟凝凝出去玩，開心嘛？”突兀的，薑瑤問了一句。
    “還可以。”
    他有氣無力的回答。
    “你更愛凝凝還是更愛我？”
    “又來了，我誰都不愛，行了吧……你倆都挺煩人的。”
    見陳源不願意好聲好氣的說話，薑瑤眼睛一轉，換了個話題重新問。
    “那你跟凝凝發展到那個階段了？這個很好回答吧？”
    “不知道。”
    “你好好說，怎麽今天這麽不乖呢！”薑瑤掐了一把他腰間的軟肉。
    “嘶——發展到什麽階段了？你不會連這個醋也吃吧……你倆是同一具身體，沒差別的。”
    “這跟身體有什麽關係？我說的是感情進展。”
    “感情進展啊……還可以。”
    陳源稍微回憶了下，從第一次江邊散步到現在，他跟凝凝的感情進展非常迅速，彷佛兩個人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唯一經曆這次波折，吵完架後，兩人感情更好了。
    感覺是又邁過了一個新的階段。
    他想起吃烤肉的時候，凝凝挨著自己溫婉唱歌的時候……情不自禁，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可當陳源回過神來，撇見薑瑤審視的眼神。
    他趕緊收斂笑意。
    千萬不要往這個話題上延伸啊……要不然今晚又是一個吵架的不眠之夜。
    講真的，陳源當這個男朋友有夠辛苦的！以前覺得這跟兩個女朋友的模式談戀愛痛苦的很，兩種人格轉換來轉換去的。
    還要互相吃醋。
    他為此處處小心。
    但現在病症要痊愈，兩者祛其一，他卻更痛苦了。
    陳源內心歎息。
    他寧願繼續這種痛苦，也不想看到任何一個人的消失。
    尋常人哪有勇氣接受永遠失去一個愛人的悲傷，更不用說他處在這個青澀的年紀。
    臥室中，安安靜靜。
    外麵車水馬龍，華燈初上。
    他懷揣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跟薑瑤一起縮在窄小的被窩裏，感受著彼此的體溫。這氛圍如此溫馨。讓人不禁想把時間永久停留在這一刻，逃避痛苦的離別。
    但鍾表滴滴答答，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最終還是無法避免，所以他更覺得焦慮難忍。
    ……
    過了片刻。
    “聽你的意思，身體方麵也小有進展咯？”薑瑤噘起嘴角，已看穿了一切。
    “沒有。”
    “又在撒謊了，你騙不了我的。”
    “好吧，有一點。”
    “一點？哪一點？”
    薑瑤瞬間眯起了眼睛，內心酸溜溜的。
    她心想：好啊，凝凝伱個濃眉大眼的，沒想到私底下跟陳源也玩這個，她自己還以為在這方麵遙遙領先了。
    看來還是低估了凝凝。
    由於這份低估，她甚至都沒有主動打聽過兩人做沒做過羞羞的事情。
    該不會，自己連這份進度都輸了吧！
    瑤瑤緩緩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戰爭中最可以致勝的先機永遠是情報。
    她現在就要好好的打探一下！
    從姐姐嘴裏問不出來，陳源這裏倒是簡單，隨便詐一詐就說出來了。
    她有一百種……啊不，一千種方法讓陳源開口！
    “一點：源於王羲之《題衛夫人後》，原文是每作一點，如高峰墜石。定義，可以詳解衛漢字中的一種筆畫，劃著表示甚少或不定的數量……”
    啪！
    陳源還沒說完。
    薑瑤滿頭黑線的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上。
    “你覺得我是在考你語文？”
    “難道是數學？”
    “裝聽不懂，瑤瑤要懲罰你！”
    薑瑤那白皙的手臂，從他脖頸處往下落，伸到腰間。
    陳源隻覺腰間一癢，他條件反射一樣的挪動屁股去躲，可瑤瑤的手如影隨形，準確的撓在他腰部最敏感的癢癢肉上。
    “咯咯咯——別撓了，那個地方不行的——哈哈哈哈。”
    他夾著被子，躲避魔爪，退避到床沿的時候笑聲隨即停止。
    “我最煩別人撓我癢癢肉，想事情呢，別煩我。”
    他皺著眉頭看著薑瑤道。
    沒想到，下一秒薑瑤直接抱了過來，將他壓在身下，從後麵抓住他的手，一屁股坐了上去。
    還沒來得及感受柔軟臀部的美好，魔爪再度襲上腰間。
    “說不說~”
    “……男人的腰那裏很脆啊——你戳到我腎了，靠！”
    ……
    一通打鬧，兩人皆是心潮起伏，連頭發都淩亂了。
    薑瑤自然是勝者。
    她仗著陳源不敢下重手，狡猾的到處抓來抓去，可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
    被襲擊後，陳源隻能躲。
    偶爾反擊，她會故作楚楚可憐的哀怨，“好疼啊~小少爺你輕點，”搞的陳源真以為弄疼她了，趕緊放手。
    結果，她下一秒即變了臉色，再度把陳源壓倒在身下。
    “怎麽樣，服不服氣？”
    薑瑤喘著粗氣，一臉得意。
    由於肩膀的領口寬鬆，她的香肩裸露著，黑色的肩帶勒在鎖骨旁，一抹潔白也顯現出來，那麽深邃幽然。如夜幕一般顏色的海洋，圍攏著凝脂化成的南北半球。
    陳源多看了幾眼，頓覺口幹舌燥。
    “服什麽服，你們女生就這樣，下重手要被說家暴，輕一點就上嘴臉，真以為我打不過你？”
    “哎呀，你好厲害，”薑瑤陰陽怪氣的夾著嗓子，把精致的臉頰湊過來，“讓你打，喏~照這打。”
    “不了，舍不得打凝凝的臉。”
    “陳源！你要死了你！”一句話，薑瑤臉色頃刻變了，她直接被破防。
    狂轟亂炸似的小粉拳，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身上。
    可惜，並沒有什麽殺傷力。
    被她這麽一鬧，陳源低落的心情稍微緩和了點，瑤瑤不愧是開心果。
    他看著“小作精”這幅氣鼓鼓的樣子，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
    “你還笑！”
    “不是不吃醋？我就提了一句凝凝你氣成這樣，那你讓我說進展豈不是要我死？”
    “沒有啊……怎麽會？誰舍得讓你死。”
    “嗬嗬。”
    “你這樣想，我跟凝凝是同一具軀體，怎麽會吃這個的醋。戀愛進展的話我會覺得不舒服，但這方麵沒問題的。”
    “真的假的？”
    陳源仰起頭向後看，眼中閃爍著不信任。
    “你說就行，小少爺，瑤瑤不騙人的喔。”
    “那好，出於我們彼此信任的前提，你先放開我。”
    說罷。
    薑瑤點點頭，直接放開手。
    她順勢往床上一躺，單臂撐著臉頰，白皙雙腿一上一下的起伏，拍在床上。
    跟方才暴力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陳源看見她這幅樣子，眉毛一挑。
    內心不禁嘀咕，你反差凝凝也反差，倆人格有四個性格，這處起來對象是真費勁。
    “說啊！”她突然的凶殘聲音，把陳源嚇得一激靈。
    “你走光了。”他指了指瑤瑤胸口處。
    “沒有，故意給你看的，要不我再拉低點……”瑤瑤拋了個害羞的眼神，嘴唇噘起，作出其親他的樣子，“啵啵~”
    “好啊。”
    “別轉移話題！”
    “……那好，其實，咳咳，”陳源咳嗽了兩聲，“進展到那個階段了。”
    “哪個？”
    “就那個。”
    “這個？”薑瑤青蔥般的手指晃了晃。
    “不是。”
    薑瑤臉色一沉。
    “該不會你們已經那個了？”
    “沒有，隻有這個。”
    陳源指了指瑤瑤的嘴唇。
    “？？？我打死你！”
    薑瑤遲疑僅半秒鍾，手掌猛然拍了過來，瞬間變得凶神惡煞，幸虧陳源早有準備，直接翻身躲過。
    “說好的你不生氣的啊！”他抓起枕頭擋在身前，警惕的看著她。
    “要不要臉啊你們！？不知廉恥！”
    “怎麽就不知廉恥了。”
    “你氣死我得了！”
    薑瑤指著他，胸口使勁起伏著，像是裏麵憋了一團要爆開的火焰。
    她柳眉倒豎，銀牙都要咬碎了。
    過了片刻。
    瑤瑤蓋起被子轉過身去。
    臥室中，頃刻安靜了下來。
    陳源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嚶嚶嚶”的哭聲便如泣如訴，響了起來，回蕩在臥室裏。
    “怎麽……哭了？”他頓時有點慌：“別哭啊。”
    這情緒也來的太快了，明明剛才還是笑著的。
    真是當之無愧的變臉大師。
    “你出軌……我能不哭嗎？”
    “怎麽我就出軌了！？天大的冤枉啊。”
    陳源人都傻了，這都能算出軌。
    可凝凝跟瑤瑤就是一具軀體裏的，即使不同人格，可無論從哪種意義上來說，在他這裏都算是一個人。
    踏馬的，這真是比竇娥還冤。
    “你跟她都那樣了，還不是出軌？嗚嗚嗚……”
    “要是這麽算的話，那我現在跟你躺在一張床上，凝凝也可以說我出軌，”陳源攤手道，“嚴格意義上來說，你們都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任何親熱行為都連體共享，不可以這樣混淆概念。”
    這套說辭，邏輯清晰，思維縝密。
    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沒任何問題。
    但薑瑤心裏清楚，她們分明是兩個人！
    什麽同一具軀體……
    於是薑瑤更氣了，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她隻能無理取鬧道：“凝凝、凝凝、凝凝！你喊得那麽親熱，以後我都不要跟你說話了，隻要有你的凝凝就好。”
    “我說的沒錯啊，本來跟她親熱和跟你親熱就沒區別。”
    “沒區別？所以我也該有一份參與感？我還得謝謝你們咯！”
    薑瑤這次是真哭了，她委屈的要死。
    怎麽姐姐敢那麽大膽啊？不害羞的嘛！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陳源一陣無語，原本他想著是不是自己該去安慰一下，這時。
    手機“叮叮”的響了兩下。
    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
    應該是付教授回信息了！
    ……
    “怎麽不說話了？”
    久久的沉默。
    薑瑤的詢問聲，讓陳源從愣神中回過神來。
    “哄都不哄一下，好心寒啊……”
    哄！
    陳源趕緊過去。
    他想應付完薑瑤，找個理由去衛生間看看付教授說了什麽。
    “好好好，我哄。”
    陳源主動湊過來，手攀上她的肩頭，正要說幾句羞羞的情話。
    薑瑤也扭過頭來，淚眼朦朧，精巧的小鼻子一皺一皺的。
    可下一刻。
    薑瑤突然抱住他，把他摁在床上。
    “抓住你了。”
    “？？？”
    “凝凝背著我做這些東西，今天我就要加倍還回來。”
    “你脫我褲子幹嘛！？”
    “你猜猜，小少爺，”薑瑤眨了眨眼睛，抽噎了下，又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獎勵你。”
    “不行，現在真不行。”陳源一把扯住被子，蓋在身上，頗有種被強迫的感覺，讓瑤瑤弄的臉通紅。
    尤其是圓潤的小屁股還一直蹭來蹭去。
    有點讓他頭皮發麻。
    “你跟她行，跟我就不行？”
    “不是這個，我……我有點尿急，憋不住了，”他裝作一副很痛苦的樣子，皺著眉頭，“你還壓到我的膀胱了，感覺要爆了。”
    “真的？”
    “我撒這個謊作什麽？又跑不了，撒個尿馬上回來。”
    “行，那我跟你一起去。”
    薑瑤總覺得哪裏有古怪，狐疑的看著他。
    “你跟我去，幫我扶著啊？快別搗亂了，閃開！”
    “欸——”
    還沒等瑤瑤反應過來，陳源給她推到一邊，拿起手機，拖鞋沒來得及穿蹬蹬的落跑了。
    ……
    他的心情特別忐忑，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打開了手機。
    微亮的屏幕上，顯示著好幾條語音。
    由於綠泡泡最多隻能發六十秒的語音，所以付教授發了好幾條過來。
    陳源開了廁所的窗，點開其中一條，認真聽著。
    付教授的語氣倒算是淡定從容：
    “江少，我仔細看了一遍你給我發的內容，你朋友說的確實沒問題。可以周期性，規律性的替換人格，且相互可以溝通，已經是接近痊愈的階段了，更不用說她現在這個疾病不會影響正常的生活狀態……”
    “這是一件好事，不過心理學上確實有主人格和從人格之分，一般留下的都是心理疾病前的主人格，所以並不存在兩者隨即取一的情況，這是不可人為操控的。患者通常是遇到重大變故後，將經曆痛苦時的感受與自身剝離出來，寄托到另一個載體身上，久而久之這個載體便形成了另一人格，隻需要確定誰是核心人格就好……”
    “這樣，我恰好明天飛去嵐京開會，我們約個時間，見麵詳細說一下顯得正式些……”
    陳源一聽，頓時有些豁然開朗的感覺。
    這確實是他自己查資料完全找不到的東西。
    原來，主人格就是經曆重大變故前的人格！
    他思考了一會兒。
    緊接著，付教授又發過來一條：“至於江少所說，有沒有兩種人格融合的情況，當然是不能完全排除的，隻是比較複雜，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案例。具體，等我們見麵再詳談，明天您有時間嗎？”
    微涼的風，從狹窄的窗吹拂過來，撩撥著他額前的頭發。
    陳源禁不住有些發愣，繼而，內心湧現出根本抑製不住的喜悅。
    他的手都在抖。
    顫著將語音聽了好幾遍！
    有可能！？居然真的有可能！
    他慌忙打字回複過去，“明天有時間！”
    陳源哪裏知道，付教授根本不是來開會，還是“江氏太子”的這個名頭太大，所以付教授決定專程過來一趟，隻是怕覺得這樣太過討好，於是高情商說自己有公務。
    ……
    “尿個尿這麽開心啊？”
    薑瑤左等右等，終於給陳源等回來了，她一眼就看到小少爺洋溢在臉上的笑容。
    “啊？我有嗎？”
    “你臉都快笑爛了。”
    “哦……剛才刷了個短視頻，很搞笑。”
    “切。”
    陳源當然開心，付教授一番話，如同黑暗中射進來的一縷曙光。
    他本以為已經跌入萬丈深淵，卻被一把手強行給撈了上來。
    不能排除，那就是有可能！
    隻要有這一份希望在，他就感覺沒那麽窒息了，世界頃刻變得陽光明媚。
    “睡覺！”
    陳源往床上一躺，發出滿足的歎息。
    薑瑤躺在旁邊，靜靜的看著他把被子蓋好，台燈“哢噠”一下關閉，沒心沒肺的，那眼睛也閉上了。
    她目光中頓時多出幾分幽怨。
    出去幾分鍾，約定好的事情就拋到腦後了？男人真的是無法相信。
    薑瑤“哼”了一聲，自己翻過身去生悶氣。
    如果兩人此時的狀態可以畫進漫畫鏡頭，她的頭上一定會冒出非常多的氣體符號。
    瑤瑤內心正埋怨著，忽然，她就感覺有隻手從腰間摸了過來，攬住她，繼而自己就滑進溫暖的懷抱中。
    “做什麽？”
    “你不說要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嗎？”
    “手別亂摸……”薑瑤臉上飛起兩片緋紅，突兀的哼出一聲嚶嚀。
    有些吃驚的聲音也響在房間內。
    “你長大了瑤瑤。”
    “滾呐……不害羞嘛，瞎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