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算是安生了。
    一言不發。
    陳源在經受了她那充滿怨氣的眼神的緊盯以後，還以為她要做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情。
    結果瑤瑤什麽也沒做。
    她沉默片刻後轉過身去，背對著陳源，徹底安靜下來。
    過了十幾分鍾。
    薑瑤動了一下身體，肩膀顫著。
    陳源還以為她終於要忍不住再次發難了，可這個動作過後，她隻是拉了一下枕著的枕頭，讓側躺的姿勢更舒服一些。
    陳源還有點小失落。
    習慣了跟薑瑤各種打鬧，少見她安靜的樣子，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
    不過很快，他就自顧自的去了。
    平常讀一些書，不管是傳統文學還是輕文學，這是陳源的習慣，因為閱讀文字可以讓時間慢一些，而且哪怕是輕文學也有意義，看短視頻則完全是不一樣的觀感。
    有時候刷了半個小時，感覺時間飛快，並且一點內容沒有入腦，那些東西呲溜一下就從大腦皮層滑過去了。
    讓他會有種浪費時間的罪惡感。
    “嗬嗬嗬……”
    陳源的手指在屏幕上活動，劃過一頁，看到作者又在玩爛梗，他不由得會心一笑。
    然後繼續看下去。
    兩人處在這樣一種奇妙的磁場中，各幹各的事情，
    直到突然的一聲：
    “皇上！臣妾萬萬不敢啊~”
    這尖利又做作的女人聲瞬間刺破了房間內的寂靜，給陳源嚇了一跳。
    他轉頭一看。
    也不知道薑瑤是不是故意的，她大半夜看起了宮廷電視劇，一隻手捧著手機，一隻手壓著被子。
    屏幕畫麵上，那個妃嬪正拉著皇上的袍子流淚乞求著。
    “你能不能小點聲？”
    啪——
    陳源拍了一下薑瑤的屁股。
    她悶哼一聲，扭轉過身，惱怒的盯著陳源的臉頰，屏幕的微光照著她額前的發絲，略朦朧的精致臉頰上浮現一片羞紅。
    薑瑤咬著嘴唇，看起來很像即將要發怒的小貓咪。
    “哼！”
    她委屈的摸了摸屁股，然後側過身去繼續看劇。
    可以明顯感受到瑤瑤已經咬牙切齒了，但是她不敢做什麽，忌憚陳源再度扯她的被子。
    她默默關小了音量。
    這幅敢怒不敢言，如同受氣小媳婦的樣子，陳源覺得比平時還要可愛幾分。
    他完全不知道，這會兒瑤瑤這麽聽話，隻是因為不想自己的秘密暴露，這是她最隱秘的東西，起碼結婚前是不可能讓陳源知道的。
    別說被看見，哪怕是提起，她瞬間就會從臉紅到耳朵尖。
    少女總會有一些難以啟齒的東西，之前兩姐妹為此苦惱了好久，從學了一些知識之後才知道這是很正常的現象。
    ……
    淩晨三點半。
    陳源真的有些驚奇了，薑瑤居然還沒有睡，她一個人默默的在那裏玩手機，安分守己的。
    也不跟他說話，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電視劇裏麵。
    “你不困啊？”
    “嗯……不困，哈~。”
    說著，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淚都擠出來了。
    顯然這話沒有一點兒說服力。
    陳源有些無語。
    薑瑤熬的眼都紅了，還很執著的睜著。
    她隻想趕緊讓陳源睡著，自己好給胖次偷過來，這樣才可以下床去拿短褲穿上，不然這樣的狀態，晚上無論如何她都是睡不著的。
    實在是太不習慣了。
    每個人睡覺的習慣都大不相同，有人喜歡抱著玩偶，有人喜歡夾著枕頭，有人必須脫的一絲不掛，而瑤瑤和凝凝都是會穿睡衣的那種。
    這樣才會，睡的有安全感。
    薑瑤覺得自己是真可憐，眼下隻能使勁拽著寬鬆的t恤蓋住小屁股，幸好是有被子的包裹，不然她在床上也是一秒鍾也待不下去。
    兩條修長的腿此時並的緊緊的，一點縫兒也不會露。
    薑瑤情願自己化身成超市裏真空包裝的水果玉米，這被子變成了外麵包裹的塑料外衣，將她腰部以下釘死在被子裏。
    因為陳源偶爾有抬腿動作，會讓她明顯感受到外麵的涼氣一陣一陣的吹著小屁股啊！
    煩死了。
    薑瑤在內心已經開始嘰嘰咕咕的詛咒，希望陳源待會一個翻身從床上掉下去。
    “不困，那你陪我一起看紀錄片怎麽樣？最新一季的地球脈動我還沒有看！”
    逆天直男！
    薑瑤嘴角扯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算了，小少爺，我還是看我的宮廷劇。”
    “別看那腦殘電視劇了，給腦子都看壞了，了解一下人與自然多好。”
    陳源捉住她的腿，強行拉了過來。
    瑤瑤醬無比羞憤的在床上一寸一寸的平移。
    “喂！”她終於忍不了了，雙腳在陳源的身上一陣狂踢，施展了一套佛山無影足，“我真想打開你的腦殼，看看裏麵是什麽構造，哪有男生會淩晨三點邀請女朋友一起看紀錄片啊！”
    “這怎麽了？”
    “怎麽了？很下頭你懂不懂！”
    瑤瑤眼神中充滿著對死直男的鄙視，她抱臂在胸，鴨子坐的姿勢坐在床上，臉頰抬高，眯著眼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麽。
    陳源被她這樣瞪一下，會有種趕緊跪下舔jio的衝動。
    什麽精神攻擊？
    陳源使勁搖頭把這樣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
    “那你說看什麽，反正無聊到爆了。”
    安靜的度過一兩個小時，感覺還挺開心，可一旦把這個時間幾倍延伸，立即會感覺到空虛乏味。
    “跟女朋友在一起，當然是看甜甜的戀愛番啊！我超喜歡看戀愛番的，不過大部分我都看過了，跟小少爺一起的話，重溫一部也不是不可以。”
    “對，戀愛番！”陳源拍手稱讚，“上次我舍友給我推薦了一個，聽說很治愈，很唯美，我正想找機會看。”
    “治愈？《月色真美》嘛？或者cl。”
    “不知道，我想一下叫什麽名字來著……”陳源用手指蹭著下巴，另一個手打著字，“叫緣……”
    “魔法少女小圓？”
    “想起來了！”
    此言一出。
    蛤？
    薑瑤瞬間石化。
    “什……什麽！？”
    “欸？我怎麽搜不到啊。”
    薑瑤擠出一個特別勉強的微笑，心想你怎麽可能在正版網站上搜的到！
    “我找到了，雖然不是正版，將就著看吧。”突然，陳源點開了一個網頁。
    繼而。
    庫庫庫！
    彈屏廣告如同瘋了一樣。
    兩個小腦袋圍攏在筆記本電腦前，看著一個又一個不忍直視的廣告竄出來，幾乎占據了一半的屏幕。
    薑瑤頓時眼神躲閃著偏過頭去。
    “果然是盜版網站哈，不過沒關係，全屏就可以了，”說著，他點擊了全屏按鈕後，整個屏幕陷入一片黑暗，“哦吼，開始播放了。”
    “澳門皇家娛樂影城——”
    陳源：“……”
    薑瑤：“……”
    ……
    好一番折騰。
    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植入廣告沒有那麽多的動漫網站。
    昏暗的房間中。
    陳源背靠著枕頭，薑瑤依偎在他的肩旁，微亮的屏幕照著兩人的臉頰……隨著一陣舒緩的鋼琴音樂聲響起，畫麵慢慢載入。
    “果然是唯美治愈番啊，聽音樂就很享受~”陳源感歎了一句。
    “是嘛……”
    瑤瑤此刻是真的確信，陳源不是在裝傻。
    看來他是真的不懂，緣分的天空是一部怎麽樣的動漫。
    這部劇最早是shere公司發行的戀愛冒險遊戲，一度風靡霓虹國，到2010年才改編成番劇。
    同年十月份，首播。
    薑瑤很久以前看過，印象特別深刻。
    這部集各種元素為一體的番劇，成為了很多人的啟蒙番，其中的女主，更是成為相當一部分人的白月光。
    她身上有一種破碎的、病態的美。
    此刻，隨著畫麵載入。
    薑瑤不由得緊緊的抱住陳源的手臂，凝視著畫麵中的男主翹起二郎腿……一輛列車在黯淡的隧道中穿梭，車廂內四下無人。
    那美到讓人窒息，托腮看向窗外。
    玻璃窗倒映著她的臉頰。
    “哇，真好看……比我見的ser還要好看。”陳源感歎。
    “切~”
    薑瑤撇了撇嘴，內心稍微有些忐忑。
    她心想，應該看不了多久，小少爺就會困的……到時候直接睡覺好了，不然到了關鍵情節，兩人會一同覺得難堪的。
    ……
    這是一個不眠夜。
    淩晨五點鍾。
    看過幾集已經有些意識到不對勁的陳源，跟薑瑤熬到了整部番的戀愛部分，還沒有睡。
    倆人，幾乎是瞪著眼，紅著臉……看完了那部分情節。
    期間誰也沒有說話，這無言的尷尬在臥室中彌漫著，直到將兩個人徹底包圍。
    兩人麵麵相覷，彼此的臉頰都已經染上了羞人的緋紅。
    陳源剛想開口說話，薑瑤卻搶先一步。
    “變態！”她噘起水潤唇沿，眼神躲閃，“拉著我一起看這種番，你居心不良，不是說好的唯美治愈嘛？”
    “我……我也不知道，”陳源趕緊合上筆記本電腦，再也不敢看一眼屏幕上的場景，他此時算是明白當時魏真推薦時那個眯眯眼的神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了，“我以為是普通戀愛番。”
    “不信不信不信，小少爺伱就是故意的，臭流氓……”
    她的聲音已有些嬌憨軟糯，臉染紅霞，此時正是動情之際，有些作弄似的錘了一下陳源。
    而且，關鍵是瑤瑤本身今晚就很羞憤。
    她的胖次還在枕頭底下，現在是什麽狀態，自然不用多說。
    “算了，不看了，睡覺睡覺！”
    陳源把筆記本電腦扔到一旁，試圖化解這臥室中的奇怪氛圍。
    他拉了一下被子，裹住自己和薑瑤。
    摟著她。
    “這次是真的睡，已經五點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嗯……”
    薑瑤咬著唇沿，閉上羞澀的眼睛。
    她可以感受到，小少爺熾熱的鼻息噴吐在她粉嫩的脖頸上。
    安靜的一分鍾後。
    薑瑤微微有些期待著，也正如她期待的那樣，忽然小少爺的聲音響起。
    “瑤瑤？”
    “在捏。”
    “今晚很抱歉捏，欺負你了。”
    “你還知道啊。”
    “我還是有點睡不著……”
    “哦。”
    這對小情侶，彼此心知肚明，卻又遮遮掩掩。
    “那個，每次都是你幫我，要不然你教教我怎麽幫你緩解一下壓力？”陳源小聲在她耳邊道。
    “什麽壓力？不懂。”薑瑤裝傻。
    “真的不懂嘛？”
    “嗯~嚶！你幹什麽，小少爺……”
    被子突然被掀起，蓋住她的頭發，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她嬌弱的掙紮幾下，便放棄了抵抗。
    柔軟的雙腿，也緊緊的並起了。
    ……
    一大早。
    薑凝把前幾天網購的限量小圓桌，拆了包裝，清理了下地板上的泡沫，一個人步履緩慢的搬著挪移到了陽台處。
    已經是陽光和煦的晨間。
    有無數縷光線，透過窗戶灑在陽台上。
    洗好的裙子影影綽綽的隨風搖擺，處在室內的美人蕉和金錢草綠意盎然，葉片上，甚至掛著泫然欲滴的水珠。
    薑凝將椅子也擺放好，於是一個能曬著太陽吃早飯的地方，被擺置的有模有樣。
    “砰——”
    當凝凝正一個人悠閑的準備早餐的時候。
    關門聲響起。
    打著哈欠的薑瑤從玄關處走了過來，她困的那副模樣，彷佛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一晃一晃的身體，很讓人擔心會立即摔倒。
    “呦，回來這麽早？”她從廚房探出頭問了一句。
    “嗯……”瑤瑤無精打采的回答，“小少爺起床了，我一個人睡的也不舒服，還是回家再睡個回籠覺，哈~”
    薑瑤伸了個懶腰，渾身感覺不到一點力氣。
    “待會再睡，先把早飯吃了，省的餓著肚子。”
    “吃？吃什麽啊。”
    “我烤好的麵包，你聞到香味了沒有？再給你煎兩個火腿腸，自製熱狗，你嚐一下，會很好吃的。”
    “行。”薑瑤慵懶回答。
    “別在沙發上坐著了，看我新準備的餐桌，”凝凝指向陽台，“怎麽樣，看起來是不是特別有意境。”
    “還行吧。”
    “怎麽了瑤瑤？”薑凝頗有些意外的蹙起眉，“我還以為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跟我炫耀呢，看起來昨晚不怎麽開心？”
    被問到這句話，薑瑤突兀的腳步一頓。
    她轉過頭來，支支吾吾道：“不開心倒是沒……隻是睡的太少有點困而已。”
    薑瑤趴在桌子上，打著哈欠，百無聊賴的看著凝凝在廚房裏忙碌，此刻她連動腦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閉上眼睛，似乎立即就能睡著。
    尤其從陽台折射過來的陽光，正暖洋洋的鋪在她身上，趴著的桌子上也有好聞的實木香氣……
    不知過了多久。
    “做好了~我們各一份，快吃完，你就可以去洗漱睡覺了。”
    半夢半醒間。
    凝凝那溫柔的聲音響起，她感覺到有溫潤的手指點在自己的額頭，瓷盤被輕巧的放在桌上，那讓人口舌生津的麵包和火腿腸香氣，彌漫在鼻尖。
    薑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這麽久啊？”她問。
    “小糊塗蛋，明明隻做了五分鍾。”
    “是嘛，我感覺我睡了一個小時，哈~”
    “對了，沙拉你自己放，記得早晨吃太甜了不好喔。”
    薑凝叮囑了她一句，自己則是撕開牛奶包裝，往兩人麵前那澄淨的杯子裏傾倒著。
    純白的牛奶，飄著嫋嫋的熱氣。
    薑凝拿起綿軟的麵包，往香腸上麵擠了點沙拉，隨後拿起香腸抽動起來，一直蹭著麵包的兩側夾壁，動作非常認真。
    原本，薑瑤正無精打采，準備隨便塞兩口就去睡覺的。
    但當她抬起眼來，看見姐姐的動作後。
    “噗——”
    剛喝下的牛奶一下子全噴了出來。
    “嗆到了！？”
    “咳咳！你……你拿那個香腸做什麽呢？”
    瑤瑤的臉瞬間變得無比紅潤，幾乎快要滲出血來。
    “裹沙拉啊，”凝凝又抽動了兩下，“怎麽了？”
    “看起來好惡心！”
    薑瑤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麽，端起自己的那一份，一路小跑回臥室去了。
    隻留下滿臉疑惑的凝凝。
    “奇奇怪怪的……算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