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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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縱火,蓄意傷人,這位雲泠做的一切倒讓楚默為難了。
大約到未時兩刻楚默才回飯館,她也不需要睡眠,索性點燃店內燭火借著桂香捧起話本看。
咚、咚、咚。
楚默前腳歇著,後腳就有人敲門。
她用風打開門閂,腳步聲率先入耳,那人抖了抖衣上的灰塵,問道:“見此處燈火通明,飯館可還接客?”
楚默偏頭去看,那人著月白色竹紋繡金長衫,恣意上挑的眼眸被夜風吹得合上三分,半露出脈脈似水的眼神,嘴角一動,欲說還休惹人蕩漾。
“熱乎的隻有茶,是要雨前龍井還是白毫銀針?”
那人眼波一轉和楚默對上,似笑非笑地透出半分揶揄,“隨姑娘的意。”
見他氣質穿著倒讓楚默以位是富貴人物,沒想到如此隨性。
不過也是了,哪位富貴人物此時還來飯館呢?或許是奔波之人罷。
楚默上了一杯尋常的蒙頂茶,切了一塊蓮蓉蛋黃的月餅,道:“月餅不收錢,當我請公子過節了。”
離得近後楚默視線向下探去,見那人腰上配著玉佩,通體瑩亮品質不俗,不過最為特別的便是上麵的麒麟紋。
楚默淺笑,這人原來還真是達官貴人。
“多謝。”那男子回道,“鄙人沈元聲,字無諱。”
“楚默,字……”楚默好像還沒有表字,隻好當場給自己想了一個,“字聞言。”
沈元聲便是被深夜折騰得狼狽吃香也是優雅的,他環視小飯館一周,問道:“這飯館是楚姑娘的?”
“如何,我不能開店?”
沈元聲未作回應。
他今日下值後除了聽到民間議論相府的事兒就是這家飯館的事兒。
都說這飯館開張也不討個彩頭,冷冷清清地就開了,倒像是突然冒出來一般,還說對有緣人搞什麽“法律援助”。
女子開店鋪的事不是沒有,但像她這樣孤身一人的還真是少見。
開店鋪上上下下要打點多少人,怎麽著也該在市井官場中混得開,可沈元聲卻從未聽說過這號人。
“沈公子剛從相府出來?”楚默問。
沈元聲眉梢一挑,“你如何得知?”
“聞。”
沈元聲粲然一笑,對楚默作揖,“抱歉,身上的香火味熏到姑娘了。”
這會兒子風大,雲府被燒後吹起的塵埃沈元聲自以為拍了個幹淨,卻忘了在雲泠的靈堂停留了不久。
唉,是他犯二了。
楚默擺擺手示意無妨。
不過她倒是對沈元聲起了興趣。
適才她在雲府兜了一圈,就沒看到沈元聲的一根頭發,一定是在哪兒躲著縱觀全局呢。
夜半不回家,偏巧來到了飯館,想必應該是偶然撞見了自己從相府走出,故而跟蹤前來。
兩人各有保留又躍躍欲試,相互對視不語,沈元聲一派笑意盈然,楚默麵如死木。
最後是楚默忍不住掛著麵癱臉打趣了沈元聲一句,“今夜我這飯館梁上不會有人吧?別還是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
被人拆穿沈元聲也不懊惱,反倒嘻嘻笑起來。
他留下半碗茶,眼睛彎起如桃花一般,道:“夜深叨擾了,不過我想我們明日還會再見。”
沈元聲從自己袖子裏拿出一枚玉印,眼眸睜開,明亮如月,“如果楚姑娘也對雲府之事多有疑慮就收下這枚玉印。”
楚默原本還在思索,結果那人根本不給自己拒絕的機會!
他放下玉印就大步走了。
楚默歎氣——
其實她根本不需要啊,她又不是人,想要從中作梗法子多了去,何必要如此光明正大?
倒是這枚玉佩,何時何地還給他呢?
楚默一揮袖收走茶具碗碟,倚在二樓的飄台上閉目養神。
翌日,日上三竿,外頭喧囂得很。
楚默掛上“老板不在“的小木牌後朝京兆府走去。
京兆府卻是出人意料的冷清。
楚默問外頭的官差,“雲家小姐的案子今日不審麽?”
那官差見楚默生得漂亮,便想要和楚默套近乎,回道:“這案子事關丞相,又出了人命,刑部侍郎搶去了。”
“哦,多謝。”
“姑……”
那人還想再多套幾句近乎,結果楚默頭也不回地走了。
刑部侍郎?
楚默將袖裏的玉印拿出拋起又接住,淺笑了下。
怪道京兆府冷清,原是人都跑到刑部清吏司來了。
楚默目光掃視一周——
當堂最上頭坐著的那個不是沈元聲又是誰?
他倒是缺心眼,敢讓丞相跪他。
楚默抬腳要進去卻被兩個小吏攔住,她一言不發地拿出玉印,又一言不發地盯著兩個小吏,最後一言不發地進去。
“哥哥,你為何要誣陷我?你分明是和二哥起了衝突眼睛才瞎的,也是你在火勢最大的時候把二哥推入火坑!”
楚默一進去,便聽雲泠這樣說道。
一道陰影遮蓋在雲泠和雲相身上,雲泠抬頭看,竟帶著些訥然的驚訝:“你……”
沈元聲手指摩挲著驚堂木,眼角分明帶笑,卻毫無笑意,反而隱隱透出探究。
他對楚默的到來的並不意外,甚至有點好奇。
這女子和雲府分明沒有一絲關係卻半夜偷偷闖入雲府,還不知用了什麽手段瞞過獄卒半夜與雲泠見麵。
若非他實在翻來覆去睡不著有事要問雲泠,也不會撞見楚默和雲泠。
隻是去的不是時候,兩人那會子話都要說完了。
“沈侍郎,又見麵了。”楚默道。
沈元聲給旁邊人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給楚默搬椅子坐。
楚默盯著雲泠,解釋:“飯館客人,昨夜落了件東西在我這兒,今日來還。”
她目光捎帶在雲相臉上停留一瞬,道,“沈侍郎眼力不好,不僅落東西,還不認人。”
沈元聲無所謂地哼哼了一聲,“清吏司隻認法度。”
楚默落座,聽沈元聲問雲廷,“你如何說?”
雲廷指著雲泠,“分明是她!她燒死二弟時被我撞見弄瞎了我的眼睛,還想放火燒了雲府!”
雲泠:“那你倒說說我為何要這樣做?”
雲廷:“你對我懷恨在心,怨我毀了你的名聲!”
“那可笑,既然是你毀了我的名聲,我為何要燒死二哥?”
雲泠拱手對沈元聲行禮,話鋒一轉,“沈侍郎,我要告發我大哥,丞相長子雲廷於太和二十三年的科舉舞弊!”
殿內一時寂靜。
並非沈元聲不想幫她,而是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皇帝和雲相不會讓她告發成功。
聽罷雲泠的話,雲廷直起腰杆,底氣足了七八分。
兜了個大圈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瞎著眼睛昂起頭,淡然開口:“沈侍郎,家妹狂疾又犯了,盡說胡話。想必放火燒府也是因為她突犯狂疾,沈侍郎覺著家妹該如何處置?”
沈元聲道:“半年前這樁案件是陛下親審,雲姑娘可還有不解之處?”
雲泠勾唇一笑,話鋒一轉,“大哥會試文章《大同論》乃是我二哥所作。”
她定定看著沈元聲,個中緣由兩人皆會意。
沈元聲想,這雲泠倒比半年前聰明不少。
知道重提舊案沒用,便先在雲府搞出人命引刑部介入,再說她大哥文章實則是抄襲她二哥文章,隻有這樣,刑部才會徹查此案。
也隻有刑部和上頭上心,她才有時間慢慢引出真相。
若是一位女子,朝廷定然不會袒護,可若是官宦男子蒙冤,那麽朝廷勢必要立威以示法紀言明。
雲廷聽到這話顧不得什麽君子風度,唾沫噴到雲泠臉上,“放你娘的屁,《大同論》是我自己寫的!”
“哦,是嗎?《大同論》和《知北賦》兩篇文章風格迥異,筆法、思想皆不相同,大哥如此自信麽?”
許是做賊心虛,提到《知北賦》雲廷氣勢暗下,問道:“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