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恩威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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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務處,顧福隻跟到了大院內,並沒有允許進入辦公樓。
顧展鵬孤身一人,腳步在晦暗的走廊上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自己顫抖的心弦上。
昨晚,他的心中還燃燒著熊熊的烈火,誓要闖入這龍潭虎穴,救出被困的女兒。
那時的他,仿佛自己就是那把能劈開黑暗、照亮光明的利劍。
然而,當真正踏入特務處的大門,那股從骨子裏透出的寒意瞬間將他包圍。
即便外麵是陽光明媚的白晝,這裏卻像是被永恒的陰霾所籠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說不清的壓抑與陰森。
四周的牆壁仿佛能吞噬光線,每一塊磚石都似乎散發著一股寒意。
在一樓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道冰冷的鐵門,其後是一條幽深的通道,還有那不時傳來的低沉回響,都像是一隻隻無形的手,悄悄攀上了他的脊背,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顧展鵬深吸一口氣,抬手撫摸自己狂跳的心髒。
三樓的光線也很暗,在這片仿佛連時間都被扭曲的黑暗中,他不得不承認,昨晚那些豪情壯誌,在此刻的陰森恐怖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他不由地暗暗握緊拳頭,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顧展鵬被領進一間辦公室,眼前豁然開朗。
這房間與外麵的昏暗截然不同,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欞,灑在光潔的青石地板上,斑駁陸離,帶著幾分雅致。
牆壁上掛著一幅水墨山水,淡墨輕描,意境悠遠。
屋內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桌上整齊地碼放著幾疊文件,旁邊是一支精致的青花瓷筆筒,幾枝毛筆安靜地躺在其中。
“兩位組長,顧展鵬帶到了。”帶路的行動隊員語氣恭敬,向張鑫華和方如今報告,隨後便識趣地退了出去,並輕輕關上了門。
屋內,張鑫華與方如今正端坐在沙發上。
張鑫華一身筆挺的深色長衫,麵容嚴峻,眼神銳利如鷹;
方如今則是西裝襯衣,周身上下透著一股幹練。
兩人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剛踏入房門的顧展鵬身上。
顧展鵬剛一站定,便感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如潮水般湧來,幾乎讓他窒息。
他自問也是曆經風雨,在商海沉浮、黑白兩道間遊刃有餘的角兒,可此刻,在那四道鄙視目光交匯之下,雙腿竟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顧老板,請坐!”方如今說。
“不敢,不敢!”顧展鵬慌忙擺手,額頭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心中焦急萬分,隻盼能盡快談妥條件,將女兒從這虎穴中救出,哪裏還有心思坐下。
方如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語氣不急不緩:“顧老板是做大生意的,應該明白,站著,可談不成生意的道理。”
言罷,目光輕輕掠過顧展鵬,帶著幾分審視與玩味。
顧展鵬聞言,身形一震,趕忙收斂心神,欠身坐下,隻覺那沙發雖軟,此刻卻如坐針氈,心中暗自思量,這場談判,恐怕遠比想象中更為艱難。
“顧老板是做什麽生意的?“方如今輕描淡寫地問,仿佛隻是閑聊般隨意。
“不才做一些絲綢、糧食和礦產生意,勉強糊口。“顧展鵬小心翼翼地回答,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謙卑而誠懇。
“都是賺錢的生意啊,顧老板真是謙虛。“方如今微微一笑。
“隻是賺點辛苦錢罷了。“顧展鵬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中卻如鼓點般快速盤算著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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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顧老板,“方如今突然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冷意,“跟日本人有來往嗎?“
顧展鵬一聽,心頭猛地一緊,汗水瞬間從額頭滲出,他努力保持鎮定,顫抖著聲音回答:“沒,沒有,我顧某一生堂堂正正,怎會與日本人有瓜葛……“
“但是據我所知,你的女兒顧媛媛最近和一個日本人接觸頻繁,作為父親,難道你一點不知情嗎?”
方如今的話語如寒冰刺骨,讓顧展鵬瞬間如墜冰窖。
“這……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現在都搞不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顧展鵬瞪大了眼睛,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和冤屈,“我顧某雖不算什麽大人物,但家國大義還是懂的!媛媛她……她一定是被奸人所蒙蔽,絕對不會做出主動接近小鬼子的事的!這其中定有誤會,請兩位長官明察啊!”
說著,他雙手拱起,眼中滿是懇求和焦急,仿佛要將心中的冤屈和不安一股腦兒地傾訴出來。
方如今哈哈一笑:“這個我們心裏有數。顧老板做生意,雖然也有不擇手段的時候,但正如你自己所說,民族大義還是有的。我們並不是要無端指責,隻是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以免誤會。”
他的語氣緩和下來:“顧老板,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在這個亂世之中,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我們也不想為難你,隻是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能夠明哲保身,不要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之中。”
顧展鵬聞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同時也感到一絲愧疚與感激。
這番話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更是給了他一個台階下。
他連忙點頭應道:“長官說的是,我會好好管教媛媛,確保她今後不會做出任何有損民族大義的事情。同時,我也會更加小心謹慎,不給自己和家人惹來麻煩。”
“令嬡的脾氣是要好好管管了。”方如今輕抿了一口茶,“從茶社再到畫舫,我都親眼所見顧媛媛的囂張跋扈。雖然這其中有潑皮故意調戲挑釁的因素,但不可否認,她身上的問題也確實不小。”
顧展鵬聞言,臉色微變,苦笑一聲:“方小姐說的是,是我這個做父親的失職。媛媛她從小被我寵壞了,現在性格確實有些跋扈。但請長官放心,我一定會嚴加管教,不讓她再做出任何失態之事。”
方如今微微點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滿意:“顧老板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這是難能可貴的。我們已經查清了,這次是日本人有意接近令嬡,企圖利用你們顧家的關係和資源從事情報活動。幸運的是,我們及時發現並阻止了這一切。”
方如今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我們及時介入,切斷了日本人與令嬡之間的聯係,確保了情報沒有泄露出去。但這也給我們提了個醒,以後對於家人的管教和防範,一定要更加嚴格。”
顧展鵬聞言,心中的大石終於落地,知女莫如父,他感激涕零:“多謝兩位長官及時出手,不然小女定然會越陷越深。萬一她做出有損民族大義的事情,我顧某人就是國家的罪人啊。”
“兩位的大恩,在下無以為報,來時匆忙,隻讓手下備了一些薄禮,就在樓下的汽車裏,還請賞臉笑納。”
來時,顧福是開了顧家自家的車的,車上昨晚就放了一個小皮箱,為了早點救出女兒,顧展鵬自然是不遺餘力的。
方如今輕輕擺了擺手:“顧老板,你這就見外了。我們為國為民,豈是為了區區財物?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
顧展鵬見方如今拒絕,心中更是過意不去,他執意請求道:“兩位長官為國家、為民族大義不辭辛勞,在下深感敬佩。我帶來的東西雖不貴重,卻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請務必收下。若是不收,在下心中實在難安啊。”
方如今看看張鑫華,今日將顧展鵬叫到特務處,本身也是存了敲打一番的心思。
顧家的財力和關係資源,都是將來張鑫華在南京開展工作的助力,自然不會輕易地放過這個和顧家結交的機會。
但張鑫華和方如今商量了一番,並沒有對顧媛媛私通日諜的事情誇大其詞,他們需要顧家的勢力作為幫襯,但絕對不是威逼利誘的那種。
火候差不多了,張鑫華微微點頭,方如今看著顧展鵬那誠懇的模樣,終於點了點頭:“好吧,顧老板,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不過,我收下這些禮物,並不是因為它們的價值,而是因為你的一份心意。希望我們以後能夠有合作的機會。”
“合作?敢問兩位長官要做什麽生意?”
官場上的人插手生意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往往都是空手套白狼。
一分錢不出,盡享厚利。
風險都得由商人來承擔。
這顧展鵬還真是個生意人,滿腦子都是生意,方如今輕輕一笑:“顧老板,你誤會了。我們所說的合作,並非是指生意上的往來。而是指在未來,希望能夠與像顧家這樣的有誌之士攜手並進,共同為抵禦外敵、保衛家園貢獻一份力量。”
顧展鵬聞言,頓時恍然大悟。
他激動地道:“長官,您說得對!是在下愚鈍了。在這個國家危亡的時刻,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挺身而出,為抗擊外敵貢獻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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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顧家雖然隻是商賈之家,但也願意為國家和民族盡一份綿薄之力。以後若是有任何需要,兩位長官盡管吩咐,我顧家定當全力以赴,絕不退縮!”
方如今微笑著點了點頭:“顧老板,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我們相信,隻要大家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夠打敗外敵。這樣,一會兒等辦完了手續,就可以帶令嬡回家了。”
顧展鵬聞言,心中大喜,連忙躬身道謝:“多謝長官成全,在下定當銘記在心。兩位長官稍等,我下去一趟,馬上上來。”
顧展鵬快步走到樓下,顧福已經焦急地等在那裏,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老爺,小姐她怎麽樣?沒事吧?”
顧展鵬笑著拍了拍顧福的肩膀:“放心吧,已經沒事了。一會兒辦完手續,咱們就能把小姐接回家了。”
顧福聞言,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連聲說:“太好了,太好了!”
“去把車裏的小皮箱拿過來,準備給那兩位長官。”
二十分鍾後,顧展鵬在接待室見到了久違的女兒顧媛媛。
一見到父親,顧媛媛立刻撲進他的懷裏,哭得梨花帶雨,仿佛要將這段時間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傾瀉而出。
“爸爸,我好怕,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顧媛媛的聲音顫抖著,淚水打濕了顧展鵬的衣襟。
顧展鵬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氣,想責備女兒幾句,讓她以後更加小心,不要輕信他人。
但看到女兒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的心頓時軟了下來,輕輕地拍著女兒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別怕,爸爸已經來了。我們這就回家,回家……”
顧媛媛在父親的懷裏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他們沒有難為你吧?”
“沒有,隻是那裏麵好黑,好怕……”
顧媛媛喚起了不好的回憶,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回家。”
顧展鵬牽著女兒的手,走到了轎車旁,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曾經讓女兒飽受驚嚇的地方,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上車之後,一刻不停立刻駛離此地。
等顧展鵬走了之後,方如今和張鑫華打開箱子,粗粗估算了一下裏麵的財物:
小黃魚十根,美元和英鎊各一萬。
也算是一份厚禮了。
張鑫華想了想,從箱子裏拿出五千美元遞給方如今:“這樣吧,如今,這五千美元你拿著。你來南京幫了這麽多的忙,這次又抓了新的日諜,辛苦費總是要的。不要再推辭了,不然我也要生氣了。”
方如今無奈地笑了笑,隻好收下了那五千美元。
這次來南京的開銷著實不小,張鑫華手下那幫兄弟,總不能讓他們跟著自己白辛苦吧,該打點還是要打點一番的。
“如今,那個家夥到現在還沒有開口,是不是要再上點手段,時間不等人啊!”
方如今昨天已經跟人犯較量了一夜,但收獲並不大,便道:“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