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 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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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倉彌久自然不知道石原熏的小心思,他此刻神情頹然,自己這些人現在的處境艱難,可卻一籌莫展,隻能無奈的說道:“為今之計,還得多多仰仗石原君了。不然,我在南京根本無法開展工作,甚至會引發連鎖的反應。”
“像我們這個年紀,如果不能盡早做出成績,讓上上下下這些人都看清楚我們的價值,不然,早晚有一天就會被人掃地出門,到那個時候我們可就是喪家之犬,無處安身了!”
原本躊躇滿誌的他因為宮崎柊吾的事情,如同是吃了一口蒼蠅,難受之極。
可是事情終究是要解決的,他不敢怠慢,最好是借著石原熏的協助早點把事情處置好。
“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石原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有氣無力的吐槽道,“但是你也知道,我抵寧僅僅一天的時間,人頭都不熟悉,有心無力呀!特務處下了這麽大的力氣要對對付我們,南京的形勢又非常的複雜。你說,這一時之間讓我們去哪裏找人?”
有些話,還是要跟板倉彌久說到前麵,免得以後事情沒有辦成,對方心生怨恨。
板倉彌久無奈道:“我都理解。咱們都老了,那些上位的看不上我們,再說年輕一輩,表麵上對咱們恭恭敬敬,哪一個是真心服我們的?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都恨不得看我們的笑話。”
說到這裏,板倉彌久情緒更加低落,接著說道:“更糟糕的是,就算我們努力做出了一些成績,可但凡有一點紕漏,他們就會說三道四、盯住不放,別忘了,跟咱們不對付、盼著咱們出事的人可是不少。”
他這一番話,讓原本還打算靜觀其變的石原熏深有同感,其心態竟然悄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是啊,自己的境遇未必就比對麵這位如同霜打的茄子沒了精神板倉彌久好一些。
板倉彌久隻是最得力的助手疑似被捕了,但他已經采取了緊急措施,估計損失不會太大,申斥一番是跑不了的,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召回上海坐冷板凳。
可自己呢?
怕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鬆本浩二和小野昭明的事情鬧得太大了,內閣都在關注,勢必要找出一個人承擔責任。
盡管鬆井課長已經和自己談過了,但並沒有作出明確的承諾,而且課長未必能夠頂住上麵的壓力,一旦鬆口,自己就是萬劫不複,這才是最可怕的。
石原熏點頭道:“這是顯而易見的,單純的情報工作雖然費腦筋,但總比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要簡單的多。”
“唉……,石原君,咱們老兄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來南京本來就是為了小野昭明和鬆本浩二兩個人來,可是這兩人……唉……,真把我當成救火隊員了,鬆井課長倒是沒說什麽,那個新來的副組長千葉智太郎還真把自己當成一號人物了,讓我以最短時間查清宮崎柊吾失聯的真相。”
“我也懶得爭辯了。人老了,不中用了,心氣早就沒有那麽高了,這個世道,安安穩穩的才是最要緊的,咱們這段時間出入小心些,別被中國人盯上了。”
石原熏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目光遊離,被板倉彌久這麽一說,他倒是也有一番心灰意冷。
……
這天中午,四牌樓。
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南京後,把尊儒崇經作為國策,並於洪武十四年在雞鳴山下建成一座十分壯觀的大學城——國子監。
國子監規模相當宏大:東至小營,西抵進香河,南到珍珠橋,北迄雞鳴山,約略相當於六朝皇宮的中心區。
有關四牌樓的說法不一:
當年國子監因東、西兩側各建有一座牌樓,而南大門及南大門外又各建有一座牌樓,故後來人們將這一帶稱為“四牌樓”。
但也有一說,是因為國子監南大門曾重疊有四座大牌坊,故有“四牌樓”之稱。
還有一說是清代康熙年間,兩江總督於成龍改國子監為江寧府學,在其前建四座碑亭,故而得名。
這裏十分繁華,來來往往的人流不少。
顧清江出現在大門前,今天他略做裝扮,一身西服,帶著一副墨鏡,嘴角多了兩撇小胡子,容貌就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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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宮崎柊吾深度“交流”了一番之後,他大概掌握了板倉彌久的外貌特征和行為習慣,並且讓人畫了肖像,經過油讚子店夥計和報刊攤攤販的指認,證明板倉彌久確實在這一帶活動過。
顧清江又調取了這一區域的住戶資料,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這裏就是板倉彌久新的落腳地。
隻是,這裏居住的人口稠密,在短時間內很難鎖定某一個具體地址。
但是顧清江在詳細分析了住戶資料以及從報攤到油讚子店的路線之後,心裏有了一個大概的範圍。
他尋了一處高樓,從這裏基本上可以俯視整個四牌樓區域。
按照之前宮崎柊吾提供的情況,板倉彌久選擇的這個落腳點不會是個獨門獨院的地方,相反,而應該是一個多人聚居的公寓。
四牌樓一帶符合條件的大約有五座這樣的公寓,但結合從報攤到油讚子店的路線分析,隻有三座。
其中一座公寓,警察分局當初提供資料的時候頗有些不情願,但架不住顧清江將特務處擺出來,對方隻好道出了實情——那座公寓裏住著副局長的一位相好的。
顧清江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不遠處的一座公寓上,這座公寓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位置並不靠大街,算得上鬧中取靜了。
像是一個守望者,傲然矗立於三條街道的交匯之處,猶如棋盤上的關鍵一子,掌控著四周的動靜。
從那裏望去,三個路口的情況盡收眼底,無論是步伐匆匆的行人,還是穿梭往來的車輛,皆在注視之下無所遁形。
公寓四周交通四通八達,無論是緊急撤離還是秘密轉移,都能迅速而隱蔽地進行,這無疑為可能的行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顧清江的思緒逐漸深入,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假設——如果換成是日本特工板倉彌久在選擇落腳點,這樣的位置無疑是上上之選,既能掌握全局,又便於全身而退。
更為微妙的是,這座公寓之下,竟還隱藏著一位副局長的外宅官邸,這正是典型的“燈下黑”策略,利用人們的慣性思維盲點,達到隱匿行蹤的目的。
一切線索似乎都在指向同一個結論——這座公寓,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
從樓頂上下來,顧清江不疾不徐地來到了這座公寓所在的小街,他並沒有直接進公寓,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公寓大門斜對過的一處店鋪。
抬頭看了看招牌,隻見上麵寫著“文房閣”三個大字,招牌是黑底白字,最後一個“閣”字上麵的一點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一看就是一家老店,是專門賣筆墨紙硯的店鋪。
顧清江來這裏,原本還有所遲疑,不想直接打聽板倉彌久的情況,現在一看到“文房閣”這個招牌,反而心中稍安。
因為這是一個老字號,說明這裏的店鋪背景幹淨,自己前來詢問,應該不會太紮眼。
顧清江邁步進了店鋪,這時候的生意有些清冷,他進來之時,正好最後一個客人剛剛離去,廳堂裏隻剩了一個看店的夥計。
這個夥計二十出頭,一身素布長衫,袖口翻著雪白的裏子,打扮的幹淨周正,眉眼間透著靈動,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之人。
他抬眼看到顧清江進來,趕緊上前招呼道:“先生,您需要點什麽?我們這裏有上好的湖筆,徽墨,宣紙,端硯,還有派克和百利金的鋼筆也都剛從上海進的貨,總之,隻要是您想要的,小店應有盡有……”
夥計口齒利索的介紹了一番,可顧清江還是擺手笑道:“夥計,先不忙,我這裏想勞煩你打聽個事。”
“什麽事?您盡管問。”夥計的態度熱情可親,並沒有因為對方不是主顧而稍有慢待的。
顧清江早就想好了托詞,開口問道:“是這樣,我在珍珠橋那邊的一家洋行上班,想租一個距離洋行近一點的房子,一時間又找不到牙行,看你們這裏是老店,所以就想找你們問問,附近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可以租?”
夥計一聽,立時明白了過來,嘴角帶笑,微微拱手道:“原來是這樣啊。先生,您的眼光是真好。珍珠橋距離此地不過十來分鍾的腳程,若是上下班,這一路上吃飯、買菜什麽的小事情都解決了,確實便利的很。”
忽然,他話鋒一轉,道:“但是可惜了,我們這條街上的那家牙行店鋪剛搬走一個禮拜,若是您早點來,興許就趕上了呢。最近也沒有見到他們的夥計,連新店都不知道搬到了哪裏。”
顧清江搖了搖頭,麵帶遺憾之色,說道:“確實是太可惜了,我轉來轉去,就是看中了這個地方,這上下班多方便,能節省不少時間呢。唉,這次可是坐失良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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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問道:“對了,我看對麵有一家公寓,看著設施還行,不知道那裏有沒有合適的房子可以租?價錢嘛好商量,屆時還有一些謝意奉上。”
顧清江此刻的身份是一名單身的洋行職員,自然不會去租獨門獨院的宅子,斜對麵的公寓最適合他這種條件的人租住了。
這家店就開在公寓的斜對麵,肯定會對公寓的情況十分熟悉,也許從夥計身上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
看著顧清江這一番作態,夥計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還是搖頭說道:“真是抱歉,這裏的房東可不太好說話,要麽是肯出價的,要麽是跟他們多少能說上話的,不過……如果您如果實在想租住這裏的話,我倒是認識一個租戶,此人姓徐,是個做生意的,有些門路,您可以試一試。”
顧清江心中一動,趕緊接著話頭說道:“哦,那太好了,我正有此意。”
他現在就想找到一個進入公寓的由頭,夥計提出的這個方案正中下懷,隻要板倉彌久住在這裏,早晚能夠見麵。
夥計不疑有他,轉身回了櫃台,取過紙筆,寫下了一個地址,交給了顧清江,說道:“這個徐先生,生意做的不小,但是人很好說話,也經常來小店照顧生意,一來二去的我們熟悉了。我也看他是個熱心腸,才把他介紹給你的。不過,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上班,你還是等到晚上下班了之後再來吧。”
顧清江接過地址,看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509號房間”。
“好,好,有勞了!”顧清江連聲道謝,拿著地址離開了文房閣。
出了門,就兜了一個圈子轉到了公寓的後方,從遠處打量,因為是背陰的一麵,很多窗戶都拉著窗簾,從外麵什麽也看不到。
這個公寓的房間單數為陽,雙數為陰,509號房間在陽麵,巧合的是,他甄別出的疑似板倉彌久的落腳點也在五樓。
住在這裏的徐先生,也許有和板倉彌久認識的可能性,顧清江當然不會直接上門,貿然接觸與目標親近的人。
萬一板倉彌久此時就在這裏,自己就算是化了裝,以板倉彌久的眼力,也難保不會被他認出來,一切還是小心為上。
顧清江又繞到了前麵,在附近找了一個角落停留,遠遠的監視這處公寓,可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身著華美旗袍的少婦緩緩走了出來。
她的旗袍以淡雅的水墨藍為底,上麵繡著細膩婉約的蓮花圖案,隨著步伐輕搖,仿佛池中蓮葉隨風輕舞。
少婦的發髻高挽,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耳畔佩戴著一對精致的珍珠耳環,在微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澤。
少婦走到小街的拐角,目光流轉,不時向四周張望,顯得有些焦急又帶著幾分警惕。
她的眼神在過往的行人中穿梭,似乎在尋找某個特定的身影,卻又害怕被人發現她的意圖。
這女人有古怪!
不多時,女人沒有等到人,便轉身回了公寓。
顧清江從樓梯間窗戶看到她一直上了五樓,然後就消失了。
這時,一個身著深色西裝的男子悄然出現在街道的另一端,這人麵相不錯,但眼皮浮腫,眼神閃爍不定,不時向四周快速掃視,隨著他一步步靠近公寓,那份鬼鬼祟祟的氣息愈發濃厚。
顧清江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直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五樓的地方。
也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