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入主神京,‘大道武書’恐怖如斯,法相都能預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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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室殿內,血如泉湧。
    李恂赤裸上身,披頭散發,露出了身軀之上布滿的魔紋,雙眸赤紅,神色猙獰至極,身上還有不少傷痕。
    大殿之上,妖魔的屍體橫陳,鮮血浸透了碎裂的金磚,玉麵狐妖、鐵背熊妖等六頭妖魔盡數屍體殘缺,死狀淒慘,其中,所有妖魔的屍體上還存有五道血淋淋的血窟窿,顯然是被李恂徒手捏碎了他們妖丹的樣子。
    這六頭通竅大妖一起上,竟也不是李恂的對手!
    不過……
    李恂顯然也沒好過太多便是了。
    李恂坐在龍椅之上,隨手將放置在龍椅旁的美酒提起,痛飲了一番,咒罵道:“這些該死的畜生,果然不可信,果然不可信啊啊啊!”
    除了李恂座下龍椅所在的丈許之地,整個宣室殿早已化作廢墟,宮殿的穹頂上甚至破開個大洞,秋日的陽光斜斜照在那灘粘稠的妖血上,蒸騰起帶著腥味的霧氣。
    周桐等八名人族通竅站在三十丈外的丹墀邊緣,望著仍在翻湧的魔氣餘波,表情陰晴不定。
    “陛下……”
    周桐剛開口,卻隻見李恂魔威撲麵而來!
    李恂赤紅雙目如鬼火般跳動,他一把將酒壺捏碎,癲狂大笑,聲音凶戾:“現在知道叫陛下了?你們這群廢物!朕養你們何用?!方才妖魔作亂時,爾等為何袖手旁觀?廢物!都是廢物!”
    周桐耳畔炸開李恂的厲吼,霎時脊背生寒,仿佛被毒蛇盯住的獵物,連骨髓都滲著寒意。
    正欲剛要辯解,卻見魔氣已在李恂周身翻湧扭曲,成了猙獰鬼麵。
    李恂冷聲說著,每個字都裹挾著刺骨殺機:“爾等開城門時何等殷勤,如今見朕負傷,便起了異心是不是?!朕告訴你們,就算元丹有損,殺你們這些螻蟻也如屠狗!”
    “陛下,臣等不敢!”
    周桐等人被魔威壓得跪伏在地,額頭緊貼染血的金磚。
    李恂急促的喘著粗氣。眼眸顯然是充滿了殺意,似乎在盤算著要不要將麵前這八人誅殺。
    而這以周桐為首的八名人族武者,也尤是緊張,每個都真元湧動,似乎也在等待著李恂的反應:一旦李恂動手,他們自然不會跪在這裏引頸受戮。
    “都給朕滾去布防!”
    李恂突然收住癲狂之態,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神京八門各增三道禁製,太極殿地下埋三百張爆炎符,若讓鄭均踏進皇城半步……”
    倏忽間,李恂五指虛抓,遠處半截狐妖殘屍突然爆成血霧,陰森森道:“這便是榜樣!”
    說罷,李恂又森森地說道:“不過在做這些事之前,爾等去將城中所有的外罡妖魔都給殺了!一頭不留,將這些的妖丹全都集中起來!”
    這神京城中除了這六頭通竅大妖之外,還有將近一百頭外罡妖魔。
    這些妖魔都是來自北妖庭。
    嚴格來說,大部分妖魔都是來自北妖庭鹿妖王麾下。
    譬如這些外罡妖魔,大部分都是侍奉鹿妖王的外罡妖魔,多是鹿妖。
    可以說,全天下的鹿類妖魔都大多都集中在這兒了。
    隨著鹿妖王隕落,六大通竅妖魔反叛李恂之後,李恂現在對這些妖魔已經可以說是徹底的失望,因此他才會毫不猶豫的下達詔令,要將這些妖魔全部都給斬殺殆盡,不留一頭!
    李恂現在還是十分惱怒的。
    甚至於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認為這些妖魔是可以依仗的勢力,如今看來,這些妖魔分明就是一群孽畜、孽障!
    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
    妖魔,不能留!
    還是要指望人族武者來給自己建功立業啊!
    李恂在心中想著。
    “是,陛下。”
    周桐等人如蒙大赦,正欲告退,殿外忽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一名急促的傳令官跌跌撞撞的闖進了這廢墟似的宮殿內,也不敢顧及左右的妖魔,嘶聲道:“報!昨夜急報,崇山關守將插翅虎吃了守城士卒八百,棄關而逃,其餘將士在逆臣的率領下,降了!漢軍已過白玉河,神京危在旦夕啊陛下!”
    “哢嚓!”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李恂已經瞬間將龍椅另一側完好的扶手給捏碎了。
    “插翅虎……又是妖族,又是妖族!!!”
    李恂原本微微恢複的神誌就在此時,又變得有幾分猙獰了起來,他的目光赤紅,充滿了恐怖之色,探出了腦袋,咬牙切齒道:“我要把他碎屍萬段,碎屍萬段!!!”
    周桐等人沉默不敢言語,畢竟現在的李恂,有些太過於癲狂了一些,讓他們根本不敢有所反應。
    他們現在已經隱隱有些後悔,沒有跟著那六頭妖魔一起,圍攻李恂了。
    李恂現在的狀態,周桐都覺得他下一秒就會忽然暴起,襲擊在場的某位通竅武者了。
    那傳令官也在瑟瑟發抖,對於李恂如今的模樣,他感覺更加恐怖。
    先前秦王殿下崇信妖魔,作妖魔行徑之時,他們這些人族的武者感覺極為癲狂,以為是妖魔蠱惑了英明神武的秦王殿下;如今秦王殿下要誅殺神京城內所有的妖魔,這又讓他們覺得癲狂恐怖。
    似乎,秦王殿下的癲狂並不是來自於妖魔,妖魔似乎並沒有蠱惑秦王,秦王殿下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
    “好了,朕知道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李恂呼出一口氣來,原本入腦的魔障已經漸漸有所平息了下來,他癱坐在龍椅上,無力的揮了揮手,張口道:“周桐留一下。”
    正欲退下的周桐聽到了李恂的話語之後,登時感到後背發冷、脊背發涼,一下子就有些汗流浹背了下來:“陛下,有何事?”
    這廝不會長了腦子,要分而擊之,把他們一個個都給弄死吧?
    抱著這種惶恐不安的忐忑之心,周桐的手掌微微有些顫抖了起來。
    “城中還有多少軍隊?”
    李恂忽然張口問道,而聽到了李恂這等詢問之後,周桐忽然鬆了口氣。
    就這?
    我還以為真的長了腦子,要將我等分而擊之,一網打盡呢。
    “啟稟陛下,神京城中如今尚且還有軍隊五萬餘人,不過其中大多都是昔日投誠的神京守衛,約三萬人,尚且有兩萬,乃是您入京之後,從關中帶來的郡兵。”
    周桐老老實實的匯報著,不敢有絲毫隱瞞。
    雖然他已經生出了背叛之心,但如今自己實力尚且不如受了傷的李恂,若是貿然出手,便是自尋死路。
    因此,這個時候還是要表現出一種忠臣的模樣,先將李恂穩住,隨後再開城,迎接‘漢王’入城。
    “兩萬關中兵,三萬神京衛嗎?”
    李恂思忖了起來,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接著便道:“周桐,朕現在任命你為神京都統,節製神京兵馬,鎮守神京北門!至於兩萬關中郡兵,以關中將‘賀景’為將,出城設伏,主動襲擊鄭均!”
    “這……”
    周桐聞言,不由感到一陣驚愕。
    都什麽時候了,還出城設伏啊?
    這不是純粹的給人送人頭嗎?
    周桐不敢想那麽多,他現在撈了一個不錯的職位,北門守將,足夠他再獻一次神京城了。
    想到這裏,周桐倒是放下了心,當即俯首,對著李恂道:“末將領命,陛下天威浩蕩,那鄭賊小兒定不是陛下的對手。”
    “退下吧。”
    李恂再度揮了揮手,這次周桐沒有任何疑慮,便徑直退了出去。
    而整個破損的大殿,除了那些妖魔的屍首之外,隻剩下了李恂孤零零的一人坐在那象征著九五之尊的至高龍椅上。
    李恂伸出手來,慢慢撫摸著這象征最高權力的龍椅,眼眸之中流露出不舍之色。
    似乎,他將要拋棄這龍椅。
    這個曾經屬於神武皇帝、永昌皇帝,也曾短暫屬於過自己的龍椅。
    而就在此時,李恂忽然臉色一陣扭曲,張口猙獰道:“你怎麽想的?你天天說老子瘋了,老子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出城野戰,那黑山皂吏小兒雖然是個下賤胚子,但實力端是強悍,老子都不是對手,那什麽賀景能是他的對手嗎?隻不過是給他徒漲軍功罷了!”
    須臾之後,李恂又恢複了平靜,張口道:“誰說是出城野戰的?這三萬神京衛不可信,周桐不可信……唯有賀景可信、兩萬關中郡兵可信,這都是朕的班底,朕會混跡在這兩萬關中兵內,隨著他們一起離開神京,回關中休養生息。”
    “之前的決策,有兩點失誤。”
    “第一,千不該萬不該,和妖魔合作,與那些妖魔稱兄道弟,本以為他們會成為我的助力,但卻沒想到因為他們,整個天下都與我為敵,就連我的同胞兄弟也礙於一個‘勾結妖魔’的名頭,不敢來幫助我。”
    “第二,還是不應該攻打神京城。我本以為進了神京城,便能昭告天下正統是誰,但卻沒成想魔障入腦之後,大肆屠戮神京功勳子弟、皇室成員,自己將這皇室的遮羞布給掀了開來,更是讓那鄭均小兒找到機會,擁立了景王當皇帝,給了他一塊遮羞布。”
    李恂在這空曠的大殿上喃喃自語,似乎在說些什麽。
    在他這兩句話說完之後,李恂忽然魔氣翻湧,又變成了猙獰模樣,滿不在乎的張口道:“罷了罷了,你還是聽我的罷!別做那什麽稱王稱霸的美夢了!”
    “和那黑山皂吏做個交易,把關中給他,你將那鹿妖王的妖丹討要過來,將其煉化成自己的妖丹,咱們換個法子、換個途徑,就非要凝聚‘天下主’不可?咱們成了半妖之後,可以凝聚‘孽生相’,以那鹿妖王的妖丹為孽,以你的人性顯相,合成‘孽生相’,豈不美哉?”
    “再不濟,還可以凝聚‘畫皮尊’……雖然這法相隻是一個猜想,但出這猜想的人可是父皇,剝落人皮、與妖身共生,豈不妙哉?”
    那魔氣翻滾時,李恂的表情還帶著幾縷笑意,但轉瞬之間,便變得怒不可遏,怒斥道:“滾!”
    “我為父皇分擔了你這魔障!這皇位本來就該是我的!我的!他李稷憑什麽當皇帝?!這本就是我應得的!”
    李恂咆哮了數聲之後,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魔障與真元同時消退,他也站起身來。
    他已經感覺到了,外界軍隊集結。
    也是時候離開此地了。
    站起身後,李恂朝著身後望了一眼。
    看著這巍峨的巨大宮殿,李恂的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不舍:“神京,我還會回來的。”
    如果有的選,他真的想一把火將這裏燒成灰燼,將整個神京城摧毀成一個廢墟,鄭均拿到的隻有廢墟。
    但他不能。
    因為一旦他這麽做,城裏的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要跑了。
    那麽所有人,都會和自己為敵。
    如今自己已經沒有元丹武聖的不朽威壓,有的隻是通竅巔峰的實力。
    方才力戰六尊通竅大妖已經有些難以支撐,若是再惹的那些降臣針對,自己怕是沒有死在鄭均手裏,要死在這群人手裏了。
    “鄭均,這神京暫且讓給你!朕倒是想看看,朕的那些兄長知道你竊據神京之後,會是什麽反應!”
    ……
    鄭均的軍隊正在朝著神京城開拔。
    漢軍將士氣勢洶洶,沒有絲毫的膽怯之意,反而一個個麵露興奮之色,甚至在行軍過程中,還有交頭接耳的跡象。
    “你說那神京城長啥樣啊?”
    “我不知道,但那可是神京城!肯定比嵐州城要更高、更大!城裏的那些富人肯定枕金枕頭、蓋著金絲棉被,每天都能吃妖獸肉!他們的婆姨肯定更美!”
    “那我們進城豈不是能搶他們一把?”
    “胡鬧,放肆!丞相今辰剛剛下達軍令,與我等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餘悉盡尊周法,若有違背者,縱天功也難以抵過!先前驍果軍的林將軍知道吧?那可是外罡二重的將軍,就是因為進嵐州城時,不尊軍令,搶了幾瓶丹藥,被直接處死!”
    “這麽嚴重?那咱們……”
    “等著吧,等拿下了神京城,丞相賞的會更多!比你搶值錢多了。”
    “……”
    士卒們低聲交頭接耳,不過鄭均也並沒有因此做出什麽處罰。
    畢竟這個時代,你還想要什麽軍紀?
    能操刀打仗砍人就行了。
    鄭均凝望神京方向,雖然還看不到神京的動向,但那巍峨的神京城,著實是讓鄭均有些熱血沸騰了起來。
    京師,神京!
    這怎能不讓鄭均感到興奮?
    畢竟拿下神京,便代表著自己拿下了世間第一大城,等控製八大關隘之後,就算是嵐州盡失、直隸易手,自己都能關起門來當王八,讓對方根本無機可乘,強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嵐州乃是四戰之地,博州、宣州現在是盟友,所以顯得壓力減輕了不少,但未來的事兒,誰又能說得準呢?若是能拿下神京,自己的安全感也會大大提升,同時自己擁立的景隆皇帝也會更加的正統一些。
    皇帝就應該在神京!
    不在神京的皇帝,算什麽皇帝?!
    想到這裏,鄭均不由得握緊了龍淵刀,更是心念一動,蘊養起來的鎏金盤龍戟也‘嗡鳴’了數聲。
    大軍行進,約兩日後,已達神京城下!
    隻不過還不等鄭均開始攻城,便見得北門門戶大開,登時令鄭均為之一怔。
    “嗯?”
    鄭均見此,不由一怔。
    片刻之後,北門之中飛馳而出了一尊通竅武者,隔著老遠,便對鄭均恭敬有加,揚聲道:“下官中書省門下中書令兼領神京左都候大將軍、一等勇烈將軍、南安侯周桐,拜見大丞相!”
    “王上天威如日臨淵,神武似龍騰霄!臣閉目塞聽,忝居偽位多年,今日得睹丞相金戈所指,方知何為‘順天者昌’!此城汙濁之地,豈配沾染王履?臣請為漢王前驅,執鞭墜鐙!他日史冊載此盛事,必書‘漢王仁德,化育頑石’如臣這般螻蟻,竟也得沐滄海之潤啊!”
    周桐恭謹有加,已經來到了鄭均麵前,跪在鄭均龍攆之前,似乎想要充當人肉凳子,供鄭均下攆墊腳。
    “哦?”
    鄭均聽聞此言,不由輕輕一笑,張口道:“南安侯有心了……如今開城門迎寡人入城,可見忠貞之心,不過那李恂呢?他沒攔著你嗎?”
    “王上,下臣委實不知。”
    周桐聞言,立馬將腦袋低下,張口講述起了這幾日神京城內發生的消息,又道:“那秦逆小兒妄稱天數、狂妄自大,為人已經魔障瘋癲,下臣忍辱受重,就是為了今日為大王獻城,故這幾日,不敢靠近皇城,以免被那秦逆發覺……”
    總而言之,就是李恂目前在哪兒他也不清楚,因為他怕死,所以這幾天都不敢靠近皇城,生怕那瘋子突然發癲,給自己一刀捅死了。
    鄭均聞言,當即點頭,接著便道:“那便進城吧。”
    說罷,鄭均便從攆駕之中撩起窗簾。
    但並沒有踩著周桐下馬,而是直接從馬夫於慎手中接過了一條韁繩,主動放開了其中一條妖裔馬,騎馬而行,主動入城!
    詐降?
    鄭均無懼。
    與鹿妖王、李恂一戰,鄭均已經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他就算是在元丹武聖之中,都屬於中上之輩,全天下元丹武聖之中,足以排進三十的存在。
    這就是他的實力!
    排前三十,聽起來似乎有些抽象,但實則不然。
    光是中土就有三十九人,北戎、西狄、南蠻、東夷,四方蠻夷的元丹武聖大概有十一二人,東海之畔、北海之濱、西域之極,也有元丹武聖約二十人。
    西方佛國,元丹武聖也不下十五尊。
    也就是說,天下人族的元丹武聖,足足有將近一百尊。
    再加上元丹妖魔,已知的便有二十餘尊,再加上一些未知的元丹妖王,全天下的元丹境大概有一百五十至二百不等,這便已經是極限了。
    在這等數量之中,排前三十,已經是強悍至極了。
    隻不過什麽四方蠻夷、東海北海西域、西方佛國、妖魔之眾,和鄭均現在沒有什麽關係。
    他眼前的敵人,便隻是中土的這三十八人。
    不對,現在是三十七人了。
    李恂,已經不再是元丹武聖!
    鄭均騎馬入城,周桐急忙跟隨。
    而在鄭均身後,魏權、獨孤願、於慎三將,也是跟著一同入城。
    至於徐世茂、單雄義、許厚等將,則是並沒有第一時間跟隨鄭均入城。
    他們都是統兵之將,以防不測。
    若是入了城中了埋伏,就無人在外麵統禦這二十餘萬大軍救援了。
    “漢王萬歲!”
    “漢王萬歲!”
    “……”
    鄭均騎馬入城,兩側神京衛齊聲高呼‘漢王萬歲’,聲浪如潮,卻掩不住城內的蕭索。
    鄭均勒馬緩行,目光掃過街道,隻見屋舍雖多,卻門戶緊閉,偶有百姓探頭張望,也多是麵黃肌瘦、神情惶恐,匆匆縮回身影。
    長街空曠,竟無半分帝都繁華氣象,連尋常郡城的煙火氣也遠勝於此。
    “神京怎會凋敝至此?”鄭均眉頭微蹙,側首問向引路的周桐。
    周桐躬身答道:“回王上,自李恂勾結妖魔盤踞神京後,城中百姓便遭了殃,那些妖魔以人為血食,白日掠殺,夜間索命,更有‘玉麵狐狸’這等大妖公然吞食稚童……能逃的早拖家帶口遷往他州,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殘,無力遠遁。”
    說罷,周桐又頓了頓,對著鄭均拱手道:“除此之外,那秦逆為煉魔功,還強征青壯為‘血爐’,如今城中十室九空,活人怕是不足五十萬。”
    鄭均聞言,眼底寒光一閃。他早知李恂暴虐,卻未料其竟將千年帝都禍害成鬼域。
    正欲再問,忽見街角竄出幾名衣衫襤褸的孩童,跪地叩首哭喊:“大王救命!求給口吃的!”
    見此情況,周桐臉色瞬間一變,心中暗罵一句‘這兒的守軍是幹什麽吃的,連兩個孩子都看不住’,便立馬準備動身驅趕。
    不過周桐剛要驅趕,鄭均抬手製止,命人取來幹糧分予孩童。
    其中一孩童接過麵餅,卻顫聲道:“我妹妹被關在城南地牢……求大王開恩……”
    “地牢?”
    鄭均目光陡然銳利。周桐慌忙解釋:“是李恂關押‘血爐’之地!他需活人精血溫養魔功,每日皆要抽髓取心!”
    話音未落,鄭均已調轉馬頭,冷喝一聲:“帶路!”
    周桐無奈,隻能帶路。
    心中卻是一陣驚慌。
    他不知道鄭均這是要作什麽樣子啊周桐看來,此刻的當務之急是要立馬去皇城,截住李恂,免得他逃了。
    而不是關心這些賤民。
    這些賤民有什麽用?他們就像是韭菜一樣,就算是現在死的隻剩下幾十萬人,過個十幾二十年,照樣會繁衍出數以百萬計的人口。
    在周桐看來,這些人死了才好呢。
    免得人口眾多,把神京城擠爆了。
    而這沿途,鄭均所見更觸目驚心。
    巷道堆疊白骨,牆垣濺滿黑血,甚至有妖氣未散的殘肢掛在樹梢。
    至城南地牢,守卒見漢王旗號,當即嚇得跪地求饒,不敢阻擋。
    鄭均破門而入,腥臭撲麵而來,昏暗牢房中竟擠著上千奄奄一息的百姓,個個骨瘦如柴,手腳鎖著鐵鏈。
    見有人來,囚徒們瑟縮後退,眼中盡是絕望。
    “李恂……當受千刀萬剮!”
    鄭均怒極反笑,而一旁的周桐也很有眼力見,當即上前,揮刀斬斷鐵鏈,喝令親兵速召軍中醫者救人。
    而將地牢中的百姓放出來後,周桐才小心翼翼的問詢道:“大王,那李恂……”
    鄭均聞言,略一沉吟,卻先指著滿城瘡痍道:“傳令,開神京府庫,放糧賑濟;張貼安民告示,凡願歸鄉者發路費,願留者分田宅;另調嵐州醫官百人,救治神京民眾。”
    說罷,鄭均頓了頓,聲如金鐵交鳴:“再行昭告天下李恂罪狀,條條當誅!寡人必親斬其首,以祭神京冤魂!”
    此言一出,周遭百姓終於崩潰痛哭,伏地高呼‘大人仁德’。
    鄭均卻仰頭望向皇宮方向,隻見昔日金碧輝煌的殿宇被魔氣腐蝕得斑駁破敗,簷角蹲踞的石獸竟生出猙獰肉翅,顯是遭妖法異化。
    “王上可是要……”
    周桐又準備勸誡一番鄭均早點去幹掉李恂。
    畢竟李恂不死,周桐睡不踏實啊!
    鄭均聞言,冷聲道:“李恂早就逃了!那魔氣雖然濃鬱,但卻是數日前的,我軍來時可沒遇到什麽關中郡兵,怕是那李恂早早就趁著關中郡兵出城之時,和他們一起回了關中。”
    李恂逃了,倒是讓鄭均有些頭疼。
    李恂雖敗逃,卻必會以關中為基反撲,甚至可能聯係其他宗室親王,譬如趙王、晉王這樣的,
    而城中的妖魔絕對不少,李恂離開之前下旨誅殺外罡妖魔,但怕是有不少妖魔還隱藏在這城中。
    除此之外,這神京城中暗藏野心的豪族也不少,皆需雷霆手段肅清。
    “取地圖來。”
    鄭均對眾將沉聲道:“李恂不得不殺,這神京城雖然已定,但李恂必死!點許厚為平北將軍,攻取鐵壁關、雲嘯關;點徐世茂為平南將軍,攻取洛水關、斷虹關、南平關;點單雄義為平東將軍,攻取宣庸關!”
    說罷,鄭均便深吸一口氣,再度張口道:“滄刀軍隨我西征,本王親征藍穀關!”
    “三日後出征!”
    聽著鄭均言語之中巍峨的殺意,周桐自然不敢有任何言語,隻是有些瞠目結舌,心中隱隱有些憂慮:‘這尊殺神未免也殺心太重了,跟著這樣的主子,是福是禍?不過再怎麽著,也比跟著李恂要強。’
    李恂是瘋子,跟著鄭均確實要比跟著瘋子要強不少。
    周桐的理想君主,乃是青州的齊王。
    為什麽是齊王?
    因為他就是青州人,而且聽聞齊王禮賢下士,是最像神武皇帝的皇子,若不是出身不夠高,太子之位怕是也輪不到永昌皇帝……額不,是烈宗昭皇帝繼位。
    周桐拱手稱是,而鄭均此刻則是徑直朝著皇城策馬而去:“於慎,這裏的百姓由你負責,你帶著驍果軍挨家挨戶的搜,看看還有沒有妖魔存留。”
    “諾!”
    於慎聞言,當即拱手領命,立馬準備率軍去進逼這京師之中可能殘存的妖魔了。
    當然,還有一點。
    於慎跟在鄭均身邊很久,讀懂了鄭均的另一層意思。
    趁此機會,敲打一下神京城的豪族們。
    畢竟天子腳下的豪族,大部分都是有背景的。
    但他們的背景,已經伴隨著秦王攻克神京城而一同消散了,如今是鄭均統治神京的時代。
    什麽狗屁背景,若是不從鄭均王化,鄭均便好叫他知道知道什麽叫做‘天街踏碎公卿骨,府庫燒為錦繡灰’。
    鄭均策馬前行,見周圍驍果軍調集,當即對一旁的周桐道:“尋這宮中的老太監、宮女來,為寡人引路。”
    周桐小心道:“大王,這皇城中的老太監、老女官,大部分都被妖魔吃完了,隻剩下些剛入宮不久的。”
    鄭均聞言,不由一怔。
    這妖魔怎麽什麽都吃?
    搖了搖頭後,繼續道:“那就找個剛入宮不久的!”
    “是!”
    周桐聞言,立馬吩咐人去找,片刻之後,便有兩三個顫抖著身子的宮女、太監出現在鄭均麵前,對鄭均顫抖道:“奴婢拜見漢……漢王。”
    “不必多禮。”
    鄭均搖了搖頭,順手從衣袖之中甩出了幾粒金豆子,然後道:“皇城之中,藏著皇家典籍的書閣在何處?”
    聽到了鄭均的問詢,其中一個麵容清秀的宮女不由長拜了一下後,當即道:“大王請隨我來。”
    鄭均見此,自然也不著急,便讓這宮女引路,一路深入皇宮之中。
    這皇城極大。
    大到什麽地步?
    差不多相當於一個黑山縣城。
    黑山縣城雖然不是什麽大的地界兒,但城中足以養活二十萬百姓。
    而這皇城,亦是如此!
    這麽大的麵積,除卻皇帝與宮中嬪妃以及部分未長大的皇子之外,餘下的皆為宮女、太監,也是著實令人感歎萬千。
    這妖魔也他媽太能吃了!
    這是進自助餐廳了?
    鄭均搖了搖頭,順著小路一路前行,不多時,便抵達了那書閣所在之處。
    鄭均隨宮女所指,踏入神京皇家書閣。
    抬眼望去,九重飛簷鬥拱的巍峨建築在暮色中如蟄伏巨獸,朱漆金釘的正門半敞,門楣上‘文淵閣’三字已斑駁褪色,顯然久未修繕。
    入內後,前兩層的楠木書架空空蕩蕩,唯有塵埃與零散紙屑證明此處曾藏萬卷典籍。
    周桐冷汗涔涔,伏地請罪:“漢王明鑒!李恂稱帝後,將這一層、二層收錄的武功秘籍搬空,或賞賜麾下武者、或直接運輸到了關中之地……末將未能阻攔……”
    鄭均擺手止其言,目光鎖向通往第三層的青銅階梯。
    階梯盡頭,一道暗金色符籙封印懸於樓口,紋路如龍蛇盤繞,隱隱透出威壓。
    周桐當即拱手道:“三層乃是禁製之處,暗藏皇室隱秘……非皇室成員不得進入。”
    “皇室?哼。”
    鄭均輕笑一聲,毫不猶豫,手中金光一閃,鎏金盤龍戟便出現在手中。
    所謂‘非皇室成員不得進入’,鄭均便想要看看自己能否憑蠻力入陣!
    手中鎏金盤龍戟驟然綻放青金光芒,戟鋒纏繞著狂暴的真元,猛然朝那道暗金符籙劈去!
    “轟——!”
    一擊落下,符籙劇烈震顫,金光四溢,但並未碎裂。整個文淵閣都隨之震動,書架搖晃,灰塵簌簌落下。
    “有點意思。”
    鄭均眼中戰意更盛,真元再度凝聚,戟身嗡鳴,如龍吟虎嘯。
    “再來!”
    緊接著,青金真元化作怒龍,咆哮著撞向符籙。
    符籙上的紋路開始崩裂,金光黯淡,但仍未徹底破碎。
    周桐和幾名宮女早已退至遠處,麵露駭然。
    他們從未見過有人敢如此蠻橫地衝擊皇室禁製,更沒想到鄭均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來!”
    鄭均周身真元沸騰,鎏金盤龍戟上的龍紋仿佛活了過來,戟鋒凝聚出一輪刺目金芒,如大日墜落,轟然斬下!
    “哢嚓!”
    符籙終於支撐不住,徹底崩碎,化作漫天金光消散。
    第三層的入口再無阻礙,而一股塵封已久的古老氣息撲麵而來。
    鄭均收戟而立,目光冷峻地望向幽暗的階梯深處,淡淡道:“你們在這兒守著,我進去看看。”
    “是。”
    周桐老老實實的在外麵站著,宮女們更是不敢說話。
    而入了這三層之後,望著這整個三層的書籍,鄭均卻有些索然無味了起來。
    這並不是鄭均想象中的藏書之地,而是一些皇室隱秘之事。
    沒屁用啊!
    大部分都是神武皇帝征戰時的心得,有三言兩語的片段魔功,鄭均隨意看了看,上麵還有曆來國庫府銀支出的詳細,看了兩眼便讓鄭均感到頭大不已。
    “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就這點東西還至於鎖住?”
    鄭均眉頭一皺,接著便雙眸一凝,神識散發,開始飛速瀏覽整個第三層的書本。
    這其中一定含有用的東西!
    翻閱一通之後,終於在七八十年前,神武皇帝的一封手書之中,找到了不同之物。
    “畫皮尊?”
    鄭均眼前一眯,接著便看向了這手書內的內容。
    這竟是一種法相的凝聚手段!
    此相源於‘剝皮祖師’遺留的《千相皮囊經》,需以‘虛相’為骨、‘眾生皮’為肉、‘因果線’為筋,最終在月蝕之夜完成‘剝皮見佛’儀式方可凝聚。
    凝聚後法相呈現千麵重疊之態,每個麵孔都是修煉者曾剝取的皮囊主人。
    若是想要凝聚此法相,需要鑄虛相骨、采三十六張眾生皮、纏因果筋。
    鑄虛相骨,比較簡單,修行幾門增強骨骼類神通便可。
    最難的是後兩者。
    采三十六張眾生皮,需采集狀元皮、將軍皮等三十三張通竅境的人皮,最後甚至還要三張元丹皮,分別是皇帝皮、先天道胎皮和業障皮!
    這個倒還好,但纏因果筋,則是需要糾纏因果,需自身撥取七情線、六欲線各七根,也就是要自己身入世俗,與人相愛,得到一位摯愛之人,引動七情六欲,然後將其剝皮抽筋!
    “嘖,確實難啊。”
    鄭均嘖嘖稱奇。
    這些玩意兒都需要時間,尤其是最後一個。
    得到一個摯愛之人。
    怎麽才算摯愛?沒法判定。
    雖然自己不凝,但多一種方式歸根結底也是不錯的。
    鄭均繼續看下去,立馬便全神貫注了起來。
    因為接下來,是‘天下主’法相的凝聚方式!
    “神武皇帝……不,太祖高皇帝可以,一點都不藏私。”
    鄭均點了點頭,雖然這‘天下主’法相凝聚方式在不少人那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但鄭均出身狗屁不是,他不知道啊!
    他隻知道要地脈。
    看了‘天下主’的凝聚方式,鄭均倒是覺得簡單一些。
    需以帝王命格為基,地脈龍氣為引,萬民願力為火,最終在‘祭天大典’上完成‘山河加冕’。
    首先要鑄帝王命格,自然是登基稱帝,享受天下臣民敬仰,吞服‘紫薇帝心丹’,煉化一尊鎮國法器。
    這‘紫薇帝心丹’的主材料乃是‘紫薇星碎片’和‘元丹境真龍的心頭血’。
    所謂帝王命格,鄭均已經具有。
    因為他修行了‘熠日流光’和‘流影浮生’兩門功法,無需搞別的,已經具備初步的帝王命格。
    至於這‘紫薇帝心丹’有點難度,不過問題不大。
    這紫薇星碎片需在欽天監觀星台接引星輝百年才能容納,但這大周皇朝有不少。
    唯一的問題是元丹境真龍心頭血,這便是讓鄭均必須斬殺一頭元丹境真龍了。
    問題也不大。
    而完成這一步之後,則是要納三十地脈,聚山河之力。
    也就是在每州的地脈之中修行吸納至少一個月。
    鄭均已經吸收了嵐州地脈,接下來便可以吸收神京地脈。
    已經完成了十五分之一。
    是個任重而道遠的任務。
    最後,則是‘聚萬民願力’。
    說白了,就是修築‘社稷壇’,以天子法禦民,吸取數以百萬計百姓供奉而出的真氣、血氣,和鄭均結陣之時差不多。
    三者齊聚之後,便能凝聚‘天下主’法相了。
    “這兩者相比,看起來‘天下主’更為繁瑣,但實際操作下來,‘天下主’確實是最簡單的方式了。”
    最困難的應該是這三十處地脈。
    有一個取巧的方式,就是偷偷潛入州府,吸收地脈。
    但問題在於,元丹武聖的動靜太大,必然會被發現。
    因此大部分情況下,還是需要將領地打下來的。
    不過……
    鄭均也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情。
    “等一下,這法相的凝聚方式好像有點他媽的眼熟,怎麽感覺和我的‘大道武書’的償還條件有點相似啊?”
    鄭均吞咽了一口唾沫,神念一轉,識海之中‘大道武書’的身影浮現而出。
    “武學可以預支、神通可以預支,這法相你能預支嗎?”
    鄭均喃喃自語。
    【‘天下主’法相。】
    【預支前置條件:達元丹巔峰即可預支。】
    【‘畫皮尊’法相。】
    【預支前置條件:達元丹巔峰即可預支。】
    鄭均:!!!
    我他媽。
    你還真能預支啊?!
    不過……
    能預支法相,豈不是證明一點?
    所謂的法相,是一種類神通的手段。
    其實每個人,不止能凝聚一種法相?
    也不對。
    若是如此,那天下的那些法相為什麽不來預支這‘天下主’的法相,反而對此避之不及?
    鄭均心中略微有些疑惑。
    雖然有所疑惑,但鄭均也沒太過於深入。
    畢竟他還沒有抵達元丹巔峰的境界,為時尚早。
    接著,鄭均便繼續開始搜尋這第三層的諸多書籍了。
    這些東西,還真有用。
    不少東西都是神武皇帝留存下來的,甚至有部分元丹的修行心得,對鄭均而言蠻有效果的。
    就這般,兩日匆匆而過。
    而就在兩日之後,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道氣息,似乎門口有一人正在猶豫要不要進來。
    鄭均一手托著神武皇帝的一份心得,一邊道:“什麽事兒?”
    “丞相。”
    門外傳來魏權的聲音,魏權單膝下拜,恭敬道:“出了件怪事,那秦逆李恂在外乞降,欲投我軍,共誅晉王。”
    聽到這句話,鄭均不由為之一怔,瞬間將手中神武皇帝的修行心得放下,抬頭望向了門外的魏權。
    “李恂要乞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