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站起身，就被顧老爺拉住了：“不妥！你沒聽方正坤今晚的話嗎？他暫時收拾不了王家，他還收拾不了我們？更何況···”
    他哽咽：“你姐姐有了方家的骨肉，鬧翻了，對你姐姐有什麽好處？你不顧自己前程，你也不顧你姐姐了？”
    走到現在，沉沒成本太大了，顧老爺已經無法撤退了。
    這些年給方家上繳的銀子加起來都有三十萬兩，更別說還搭進去一個女兒，兒子也是看在方家的麵子上，進的國子監。
    這一次，他們顧家是無論如何都脫不開身了。
    不管得罪了哪頭，都落不著好。
    顧而行咬牙：“姐姐素來聰慧，此事姐姐知道了肯定會有說法，過幾日我跟著娘一起去探望姐姐，順便問問姐姐的想法。”
    顧老爺對女兒的能力也很信服，他含淚點頭。
    如果真有了最壞的結果，兒子和女兒，他總要保一頭……
    ——
    第二天，文武百官果然沸騰了。
    方少卿，方閣老的兒子居然被打了！
    不少人心中暗爽打得好，他早就看不慣方少卿那副小人得誌，以勢壓人的嘴臉了。
    也有人憤怒，方閣老乃是堂堂三朝元老，勞苦功高，縱使兒子犯了什麽錯，也不該如此羞辱人吧？
    更何況他們也沒聽說方少卿幹了什麽大逆不道天怒人怨的事情，怎麽就要受此羞辱？
    誰沒有老的那一天？又有誰沒有兒子？
    如果今日換成是他們的兒子呢？
    想到這裏，一群在衙房討論此事的老臣便氣憤難當，他們要去找陛下，嚴懲凶手！
    他們不是站隊方閣老，而是在為自己發聲！
    希望等他們老的那天，等他們致仕的那天，也能保留體麵和尊嚴！
    一大早，蕭昱照的日講課程還沒結束，集義殿外便聚集了一群要求見的。
    因為今日不是上朝的緣故，所以此事才沒被放在朝堂上講。
    但不影響官員這一刻義憤填膺，齒寒的心情。
    聽到外麵的動靜，大學士管遂升便停下了講課的聲音，拱手道：“外麵無故嘈雜，請陛下稍等片刻，臣去看看。”
    蕭昱照心中有數，並不慌張，擺了擺手讓管遂升出去。
    一出門，管遂升便看到了打頭站著的禮部尚書、大理寺卿、還有宗人府寧親王，車公肅，趙尚書等人，看到他出來，寧親王便沉聲道：“陛下的日講結束了？”
    管遂升連忙上前：“還未結束，不過聽到外麵嘈雜，陛下讓下官出來看看，幾位這是？”
    禮部尚書劉玉容臉有怒容：“我等聽說了午門前的事情，來求見陛下，以肅朝廷不正之風！”
    劉玉容是在徐墨下台後，被方閣老一手提拔上來的，聽說了此事自然十分生氣，立馬組織人過來求見陛下。
    管遂升和他差不多，聽了原因之後，自然也願意幫忙，但他不能替陛下做決定，麵上帶了些遲疑：“這···諸位稍等，下官進去問問。”
    寧親王沉聲道：“倒也不用著急，如果陛下想要等日講結束後見也成，我們等著便是。”
    管遂升行了禮，折身回去，在門前組織了一下措詞，便推門而入。
    進去時，臉上已經帶了些許慌亂：“陛下！外麵寧親王和兩位閣老等求見，他們有要事稟告。”
    蕭昱照十分淡定：“請他們進來就是。”
    管遂升有些意外陛下居然沒有細問，準備的一肚子話都毫無用處，有些訕訕道：“是。”
    人數有點多，自然不會全部都見，將領頭的幾人帶進門，禮部尚書直接行了大禮，再抬頭，聲音擲地有聲：
    “陛下！我朝以德化民，以法治世，然今日察得王大人瀆職枉法，敗壞吏治！公然在午門前無故對同僚出手，事態惡劣，行為張狂！臣斧鉞加身，不敢隱默！一人不懲，則百吏無戒！一弊不除，則萬法皆隳（hUi），請陛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使海內知朝廷綱紀不可犯也！”
    話音落下，殿內靜了幾秒鍾。
    大理寺卿也跪下開口：“伏乞聖斷，嚴懲不貸！庶幾官箴可振，吏治可清！”
    其他人紛紛開口：“臣附議！”
    蕭昱照這才開口：“朕已讓禁軍加緊捉拿，待人歸案，勢必嚴查！”
    咦？陛下這麽好說話？
    劉玉容還準備了一大堆說服陛下的話語，頓時全都咽到了肚子裏，張了張嘴問道：“那何時能抓到人？”
    蕭昱照歎氣：“總要先找到人再說。”
    言下之意就是他找不到人。
    劉玉容有些不滿這個結果，但他總不能跳起來怒斥陛下不用心吧？
    寧親王拐杖戳著地板，怒氣衝衝：“實在是無法無天！打完人就藏了起來，聽說昨日在宮裏折騰了一天都沒找到人，實在是不像樣子！找了人定要好好的懲戒！不然恐百官效仿！”
    車公肅突然開口：“說起來，王大人為何要打人？”
    蕭昱照遞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順勢問道：“朕也百思不得其解，王大人素來端正恭敬，為何突然大怒大庭廣眾之下打人？”
    端正恭敬？
    陛下這心都偏到嗓子眼兒了！
    不過為什麽打人他們也不清楚。
    有心裏清楚的，也不能說。
    沒一個人能回答上蕭昱照的問題，一時間又陷入了沉默。
    ……
    等他們離開了集義殿，回去的路上不少人還在思考這個問題。
    突然有人一拍腦門：“不管因為什麽，都不該在午門前打人啊！一碼歸一碼！這應該按照兩件事來判！不管因為什麽，都不影響他打人的既定事實！我們糾結這個做什麽？”
    眾人恍然，他們差點被陛下帶偏了。
    一群人頓時摩拳擦掌：“無論如何，先找到姓王的再說！”
    一時間京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搜人、打聽人的動靜。
    就連王家的門口，都有人盯著裏麵的人進出。
    宗玉蟬聽到下麵的人稟告，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們該做什麽做什麽，隻要不影響家裏生活隨他們蹲去，要是有敢惹事的，直接扭送到順天府去。”
    蕭昱照一邊讓禁軍和錦衣衛裝模做樣，一邊讓順天府和錦衣衛這邊加緊審訊，盡快從韓侍郎或者六科給事中康汝良這邊審出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