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沉還以為是淩薏還在為上一次爭執生氣。
    那是去龍華寺之前，淩薏與淩晁、淩沉的一次大吵。
    淩雅仙汙蔑淩薏打了她，原主性格雖驕縱易怒，但性格單純，隻能眼睜睜看著淩雅仙把白的說成黑的。
    正巧淩晁與淩沉出現，淩晁當場給了淩薏一巴掌，連淩沉都站在淩雅仙那邊，指責淩薏沒有教養，行為粗鄙。
    “那日我說的隻是氣話，鄒氏的兩個孩子到底還是二叔的，到如今這步，再鬧下去，隻會讓別人看笑話。我去看過三弟了，明日若是再不醒，我就去尋太醫。”
    淩薏依舊沒說話。
    淩沉從懷裏取出一枚簪子，“今日上午我陪你大嫂去陳家，中途去首飾店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白玉簪。”
    淩沉是在去年娶的妻，妻子姓陳，出自一禮部小吏家中。
    “今日的事，我已經清楚了，府上沒人能越得過你。”
    淩薏站著沒動，淩沉將簪子放到石桌上，他最後還是摸了摸淩薏腦袋：“近日陛下賞了些好玩意，明日我讓你嫂嫂送過來。”
    隔了很久，淩薏才啞著嗓子：“謝謝大哥。”
    淩沉還沒走，明顯是還有話要說。
    淩薏抬起臉：“大哥還有別的事？”
    淩沉看著妹妹白皙的麵龐，片刻後才道，“祖母的意思是將致言過繼到二嬸母的名下。”
    果然……
    淩薏咬著牙：“絕不可能！”
    淩沉以為淩薏還在氣頭上，“二叔也是為了淩家好。”
    淩薏目光直直看著淩沉：“難道大哥也覺得該讓淩致言頂替我哥的位置？淩致言心思並不單純。”
    淩沉言語直接，沒有否認淩薏的話。
    “無論如何，他是二房的子嗣，二房需要一個正常的繼承人，他和他娘影響不到嬸母，對你和舟胥而言，更是助力。”
    淩薏捏緊雙拳，“正常的繼承人？”
    淩沉嗯聲。
    淩薏低低笑出聲：“世事無常，希望大哥……你們能夠保佑淩致言一直正常吧。”
    等淩致言能有命活下去再說吧。
    若淩晁與淩老夫人非要一個正常神智的嫡子，在淩家旁支中過繼一個過來，都比淩致言好。
    淩沉沒再逼淩薏，叮囑幾句好好休息後，便離開了。
    身後，淩薏卸下麵上不滿，她拿起桌上白玉簪。
    淩府啊，除了溫氏與淩舟胥，府上沒一個人是幹淨的。
    秋竹：“小姐，夜裏起風了，先進屋吧。”
    淩薏嗯聲，問：“崇仁坊的謝家，你可有印象？”
    秋竹從小跟在淩薏身邊長大，對淩府以外的事並不清楚。
    “小姐，奴婢不知。”
    淩薏：“罷了，明日再說。”
    秋竹忍不住問：“小姐，春雨呢？”
    春雨與秋竹都是從小跟在淩薏身邊長大，秋竹穩重，事事以淩薏為先，而春雨性子活潑，淩薏不知，春雨究竟是何時起了異心。
    淩薏聲音淡淡：“犯錯被祖母抓住了。”
    秋竹麵色一變，沒再為春雨說話。
    淩沉回去後，又在書房忙了許久。
    從書房出來，淩沉沒急著進去，他坐在院子裏良久，直到打更聲再次響起，他才進了正屋。
    夜色入眠，裏麵隻亮著一盞昏黃的燈，淩家大少夫人陳氏已經睡了，又被淩沉的動靜吵醒。
    “夫君？”
    秦氏柔軟的手臂攀上淩沉肩臂。
    淩沉身形一僵，將妻子手臂拉下，淡聲道：“睡吧。”
    -
    與此同時，麗琴院。
    淩雅仙與淩致言各自的院子都在麗琴院附近。
    鄒瑩白日跪了一個時辰，腿酸脹地不行。
    淩雅仙氣憤道：“祖母也真是的，明知娘還懷著身孕……”
    淩致言瞥了眼妹妹，“行了，別說了。”
    昏黃燭光下，鄒瑩麵色陰晴不定，她幾欲咬碎了牙。
    “龍華寺到底出了什麽錯？淩薏為什麽還活著回來了？！”
    淩雅仙一五一十將事情全部說出。
    鄒瑩擰緊眉頭，暗道淩薏命大。
    淩致言眼神眯起：“算她走運，躲得了這次，難不成還躲得了下一次？”
    淩雅仙突然道：“娘，咱們計劃就是給那傻子一個教訓，起火是怎麽回事？”
    鄒瑩冷笑：“這府裏，想要除了他的人，可不止我們啊。”
    高門大院，人心叵測，有些人當真是狠。
    淩致言與鄒瑩對視一眼。
    鄒瑩歎了聲氣，可突然注意到淩雅仙的脖子，她一把扯過淩雅仙手臂，拉下衣領，“仙兒，這是怎麽回事？！”
    淩雅仙：“娘……這被蚊子咬了……”
    鄒瑩經過人事，怎麽可能不知，她一巴掌甩到淩雅仙臉上：“你糊塗！”
    女人把最珍貴的東西交給男子後，男人就會棄之如敝履！
    “是不是秦闞學？”
    淩雅仙點了點頭：“娘，秦郎說會對我負責的……”
    鄒瑩聲音發冷：“負責？憑什麽首輔家的二公子會拒絕嫡小姐，求娶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庶女？”
    聞聲，淩雅仙怕了，抖著聲音道：“娘，那怎麽辦？”
    鄒瑩簡直要被淩雅仙氣死，她捏著眉心：“你們先回去，此事容我想想。”
    看來除掉溫氏與淩薏，必須加快了。
    -
    崇仁坊，謝家。
    謝璟慕半夜裏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淩府的火光。
    一個人在房間裏，小姑娘怕了。
    黑葡萄似的大眼包著眼淚在黑夜裏大哭出聲。
    整個小院裏都回蕩著哭聲。
    沒一會，房門被推開。
    謝肇厭高大的身影，僅著中衣立在門口，結結實實擋住了外麵的光，臉上還有被突然吵醒的不虞，狹長的鳳眸裏充滿無奈。
    謝璟慕哭聲一頓，打了個嗝。
    謝肇厭捏著鼻梁上前。
    “……爹爹，我害怕。”
    謝肇厭抿了抿唇，叫了聲番薯。
    一隻大狗子立即就甩著尾巴進了屋，先狗腿子圍著謝肇厭轉了一圈，然後乖乖趴在謝璟慕床邊，守著小主人。
    對麵兩雙黑碌碌的眼睛望著謝肇厭，謝肇厭莫名想起了昨晚淩薏的眼瞳，他眼眸微眯，真是見鬼了。
    他大掌拍了下胖丫頭的頭頂，聲音安撫：“睡吧。”
    謝璟慕大半夜吵醒爹爹也不太好意思，攪著手指：“爹爹，我不害怕了。”
    謝肇厭入睡困難，這被吵醒了，也睡不著，索性直接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