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循聲看來，見淩薏二人穿著不菲，猶豫一瞬後，問道：“關你們什麽事？”
    小少年扯住淩薏衣擺，虛弱道：“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什麽都能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淩薏上前，“你賣他們賣多少錢？”
    中年男子惡狠狠比了個五。
    龜公啐一聲：“五兩銀子，你怎麽不去搶啊！”
    “我兒子力氣很大的。”中年男子被說得臉紅。
    “滾滾滾，我是不會要的，你先把嫖資結了。”說著，龜公一腳就踢了過去。
    那中年男子被踢倒在地，“小兄弟，我手裏沒錢，就這兩個討債鬼，你要看中了就帶走。”
    淩薏掃了眼地上的一大一小，“這二人，我要了。”
    中年男子一喜，很快懷疑道：“你當真？”
    淩薏拿出銀子，中年男子眼睛一亮。
    淩薏笑容陰森森的，看得讓人心底生寒，“他們是我的人，以後你要是見到了……”
    “我不認識這兩個討債鬼……兄妹倆。”中年男子訥訥笑著，“你看這銀子……”
    “去將二人身契取來。”
    中年男子連連應聲，一刻鍾不到，就將東西拿來了。
    淩薏收下，踢了下少年的腿：“把你妹妹背起來。”
    淩薏把錢丟給中年男子，便帶著人離開了。
    賭坊裏的沈先生送淩薏出了巷子，不禁說道：“想不到你還有俠義心腸。”
    俠義麽？
    淩薏不以為意地扯了扯嘴角。
    她前世俠義的事做了不少，以為能真心換真心，不過代價慘重，她敬重的母後為了權勢殺了她，自小疼愛護著的親弟弟親手灌了她毒酒，相識數年的枕邊人也意圖殺她，好心救下的陶書陵兄妹也都背叛她。
    天下最不值錢的就是真心。
    唯一能稱之可靠的，隻有利益二字。
    淩薏垂下眼，眸光中都是悲涼與恨意。
    她很快收起情緒，冷聲道：“告辭。”
    少年背著妹妹，一步一步跟在淩薏身後。
    沈先生目送淩薏離開後，回到賭坊，迅速上了賭坊三樓。
    剛一上三樓，便聽到一陣悠揚琴聲。
    沈先生後背發緊。
    推門進屋，隻見窗邊坐著一個玄衣男子，修長分明的手指在弦上遊走，而那窗戶之外，恰好能將方才巷子裏的場景收入眼底。
    琴聲畢，沈先生立在一邊，沒動。
    片刻後，沈先生將方才小屋裏的事全數告知。
    “公子，那……姑娘，似乎對您很感興趣。”
    謝肇厭嗯聲，不以為意。
    淩府四小姐，有意思。
    -
    淩薏帶著二人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館。
    少年的妹妹患了高熱，在屋裏醫治。
    淩薏站在房間外，百無聊賴地賞花，少年站在她身後。
    “叫什麽名字？”
    “李騁，公子既買了我，我便是公子的人，還請公子賜名。”
    少年大約也就十四五歲，麵黃肌瘦，一雙眼睛看向淩薏，滿滿信任與忠心。
    淩薏搖頭：“我買了你，的確是要讓你做一件事。”
    李騁皺眉，疑似不解：“一件事？那以後呢？”
    淩薏眉梢微挑：“你想跟著我？”
    “公子恩重如山，我必當結草銜環，以報厚恩！”
    淩薏勾唇：“等你完成了這件事，再做打算吧。”
    淩薏隻給了一日的診費，讓李騁留下等消息。
    離開醫館，淩薏直奔回春堂。
    景元不在，管事的記得公子交代，淩公子是貴客。
    淩薏取出那包粉末。
    管事叫來一名大夫，用竹片蘸取些許放至鼻尖。
    “此乃紅燭銀，江湖上有名的毀顏毒藥，若粘上皮膚，便會起泡出疹。”
    淩薏抿了抿唇，“如若粘到頭發了呢。”
    那大夫眼睛微瞪，“單是粘上頭發，發尾會發黃斷裂，若再粘上頭皮，那頭發便會大塊脫落，永不再生。淩公子難道被人暗算了？”
    淩薏搖頭，淡聲道：意外得來這東西。“”
    淩薏沒再多問，她請那大夫再給她配了一包。
    這本是毒藥，但此人乃是公子貴客……
    不過思慮片刻，那大夫便去配藥了。
    淩薏敲著扇子，不禁想，淩雅仙幾次三番下死手，她不過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罷了。
    夠仁慈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幾聲狗叫。
    淩薏循聲望過去，先是一隻狗頭鑽了進來。
    緊接著，一道胖嘟嘟的身影走進門口，精致白皙的臉蛋皺了皺，是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番薯，你跑慢點。”
    淩薏臉上不自覺浮起笑意。
    冷舫就跟在謝璟慕身後，見到淩薏，朝她點頭。
    今日上午的回春堂裏人不算多，小家夥很快也注意到了角落裏的淩薏。
    “小家夥，你怎麽在這？”
    淩薏今日是公子裝扮，謝璟慕覺得她眼熟，她站在原地戳了戳手指，冷舫在她耳邊低語幾句。
    謝璟慕眉眼一彎，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便撲進了淩薏懷裏。
    番薯見小主人此舉，也跟著圍在淩薏身邊。
    管事給謝璟慕送來茶水糕點，不禁多看了淩薏幾眼。
    這淩姓小公子不知是何人，竟與謝家小姐如此要好。
    淩薏輕笑道：“你怎麽來這了？”
    謝璟慕咧了咧唇，“今日學堂不上課，番薯今晨拉肚子了，我帶它來找景元叔叔。”
    景元？
    憶起景元那日的‘受人之托’，淩薏抿了抿唇，心中有了人選。
    管事的開口：“景大夫今日不在，我去找別的大夫給它瞧瞧。”
    番薯不肯走，圍在謝璟慕身邊嚶嚶嚶，小家夥不忍心，就拉著淩薏一起去了後院。
    有大夫在給番薯針灸，淩薏與謝璟慕一大一小坐在榻邊。
    謝肇厭一進屋，便見兩隻腦袋湊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些什麽。
    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淩薏轉過身，盯著門口的人。
    男子身後是風雪，他一身玄衣倚著門框，動作灑脫不見粗鄙，存在感極強，單是立在那，便吸引了眾多視線。
    謝肇厭目光不輕不淡落在淩薏身上。
    淩薏聽到管事的叫他：“謝大人來了。”
    淩薏看著謝肇厭走近，來到她麵前。
    謝璟慕驚喜，圓溜溜的眼睛像黑葡萄：“爹爹，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