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86 犧牲的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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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南德斯小隊在布裏斯托爾的任務結束了。
    這片遭了災難的土地,目前並不需要執行官。
    他們需要更多的「聖徒」和「哀歌」。前者重建人們的信仰,後者則能在龐大的屍體上賺取和喪葬有關的一切——順便,再幹和聖十字一樣的事。
    大漩渦的儀式者並不太積極。
    在他們看來,生與死都是自然中的一環,況且布裏斯托爾也離不開大漩渦所崇拜信仰的神靈。
    第三天。
    費南德斯終於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那道貫穿小腹的傷口恢複的不是很好,但好在人脫離了危險,能夠喝點水,吃上幾口軟和的。
    他並不清楚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麽,所以當羅蘭抱著花,一個人進來探病時——
    “下午好,我的隊長。”
    剛擰開木門,就看見費南德斯正試圖將一盒煙塞進自己的褲襠裏。
    羅蘭:……
    “他們就不該給你穿褲子。”
    費南德斯見到羅蘭可高興了:“我就知道你能活下來!恩者在上!他們也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自從我昨天醒過來,一直琢磨你和克拉托弗的事…”
    他想抬手拍羅蘭的肩膀,卻又疼得咧了下嘴。
    “別亂動。”
    羅蘭幫他調整了枕頭的位置,又拉好被子,免得傷上加傷——幸存者裏可有染上風寒的。
    坦白說,費南德斯如此嚴重的傷勢,能在‘死亡季’活下來很不容易了。
    “我做了個夢,一片黑暗的大海。”
    費南德斯見羅蘭用手蓋住自己的手背,笑著搖了搖頭:“隻是大海,羅蘭。我還以為再也醒不過來,唯獨擔心你和克拉托弗——昨天,他們問了我不少,卻絕口不提你和她。”
    說到這兒,隊長翻過手掌,捏住了羅蘭的手腕。
    “告訴我。”
    “你們沒事,對嗎?”
    “兩方異種交戰,我的隊員都活下來了,對不對?”
    然而回答他的隻有沉默。
    漫長的,不會發生奇跡的沉默。
    費南德斯好像明白了什麽,默默鬆開手,從快要被攥爛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皺巴巴的,從被子裏掏出火柴盒。
    劃燃點上。
    迅速膨脹的煙霧一股腦突破了沉默的封鎖。
    他三口兩口就將那卷煙嘬到屁股,在粗糙的木桌上按滅,又立刻抽出下一根點燃。
    他似乎想用煙霧灌進千瘡百孔的肺裏,讓它們擴散到五髒六腑,止住不斷外溢的痛苦和悲傷。
    “是我的錯。”
    費南德斯聲音幹啞,雙目一片茫然。
    “是我的錯。”
    他重複道。
    “如果我能再小心一點…”
    羅蘭低著頭,用另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不是你的錯,費南德斯。你盡全力了。那是異種,不是「聖徒」的召喚物…”
    本該魁梧的壯漢像紮漏的氣球,頹萎極了:“是,他們告訴我,那或許是個異種…古代天使,對不對?”
    費南德斯按滅第二支,抽出第三支煙。
    羅蘭沒阻止他。
    “可若我能再小心一點,小心不上那戴維·克倫威爾的當,能推測出那鎖鏈並非實體…或許我就不會重傷,任伱們獨自麵對危險…”
    一個擁有秘術器官的儀式者,一個擁有偏向戰鬥的、秘術器官的儀式者,絕對有著展現奇跡的可能。
    隻要他麵對的力量不是那麽令人絕望。
    “我該更冷靜,優先攻擊那隻天使…”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仙德爾·克拉托弗因為他的魯莽付出了代價。
    費南德斯又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和烏鴉一起奔波的日子。
    被邪教徒蠱惑的隊長,一個陷阱,一次令人絕望的屠殺。
    他曾發誓,如果有天自己做了隊長,絕不會像那女人一樣…
    “克拉托弗是怎麽死的,羅蘭。”
    費南德斯靠煙霧維持自己聲音的平靜,但依然能被羅蘭聽出其中的顫抖。
    他確實不大喜歡仙德爾·克拉托弗。
    但那也是他的隊員。她把她的性命交給他,聽他指令,和他坐上火車,從倫敦抵達布裏斯托爾…
    他卻沒能把人帶回去。
    “為了救我。”
    羅蘭幹巴巴道。
    他沒說細節,費南德斯卻想到了無數細節。
    那蛛腿或許刺入了她的心髒,或者先在脖子上劃出傷口;或者切斷手腳,要麽從頭頂貫入,從下巴鑽出來…
    夾煙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抱歉,羅蘭。”
    “費南德斯?”
    “如果我夠警惕,也許克拉托弗不會死。”費南德斯長長歎了口氣,有些惆悵——死亡是執行官的宿命,但如果可能,他想盡量拖延這宿命,甚至還有個不切實際的奢望:
    沒準,他的隊員都能活著從執行官的位置上離開。
    等年齡大了,在審判庭做個其他活,文職,或後勤之類的…
    “克拉托弗救了你。”
    他重複。
    “是。”
    “她是個優秀的執行官,優秀、勇敢…”費南德斯言語緩慢低沉。
    羅蘭同意。
    “我背著你,她負責保護我和我們前進的路線…”羅蘭告訴費南德斯,她因為斷後死在了一群蛛化怪物的刀刃下。
    那是最不體麵的死亡。
    她大概被切碎了。
    費南德斯想。
    而這兩個人落到如此地步,全是為了救自己。
    “你們應該把我扔在原地,立刻撤離的。”
    羅蘭仿佛聽見了無比離奇的故事:“別開玩笑,費南德斯。我們怎麽可能扔下你。”
    是啊…
    以羅蘭和克拉托弗的善良來說,他們不會扔下自己——隻要有一絲希望。
    雖然仙德爾·克拉托弗有點‘瘋’,但關鍵時刻絕對靠得住。
    費南德斯又開始歎氣。
    但沒在繼續抽煙。
    “如果被聞見了可有大麻煩。”他故作平靜,強笑著指了指窗戶:“開個縫,羅蘭,我裹緊了。”
    羅蘭應聲起身。
    嘎吱。
    不嚴的門被推開了。
    啪嗒。
    換了條素長裙的仙德爾提著午餐籃,笑眯眯和病床上呆滯的病人打了招呼:
    “日安,德溫森隊長。”
    病房裏安靜極了。
    仙德爾眨眨眼,看向正支窗戶的青年:發生什麽了?
    羅蘭聳聳肩,繞過床,接過小籃子,放在床頭,和花束為伴。
    費南德斯麵無表情。
    “羅蘭·柯林斯。”
    “嗯?”
    “要麽她是鬼,要麽你是個王八蛋。”
    “她是鬼。”
    費南德斯:……
    不顧傷伸手就要去抓羅蘭。
    ——撲了個空。
    某人在不遠處單腿蹦了幾下,還特意點著腳尖兒轉了兩圈。
    靈巧極了。
    費南德斯好聲好氣:“你過來,羅蘭。”
    羅蘭也好聲好氣:“那怎麽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