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602 ‘真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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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道夫當然不會當真——他是說,其中某些環節。
特別簡單的一件事。
倘若真是他的母親,喬瑟琳·卡文迪什幹了這麽不體麵的事,轉移了自己母族的好運——這些年來,貝瑟尼·卡文迪什,傑夫·卡文迪什,為什麽半句話都不敢講?
倘若真是泰勒家的錯…
以蘭道夫對這幾個人的了解,他們早要吹著喇叭敲著鼓,大老遠從波爾蒂來倫敦,堵住泰勒的宅門,好好‘宣揚’一番——沒有十萬鎊,可絕不閉嘴。
然而…有嗎?
沒有。
這就證明,哈揚在胡扯。
“…至少,你應該清楚,卡文迪什家族這些年的投資。”哈揚深深吸了口氣:“我們在生意上沒有成功過,這不全因為能力。”
蘭道夫恰時接話:“這個‘全’用的很好,哈揚小姐。”
哈揚:……
“有一股力量阻止我們成功,或者說,我們‘成功’的可能,已經被那儀式轉嫁給了泰勒。這一點,你承認嗎?”
蘭道夫聳聳肩:“說不定你們這幾年運氣不好,沒準過些年就好起來了?”
哈揚沒有辦法,隻得‘拿出’真正的證據。
“當我和喬瑟琳·卡文迪什一樣,成為儀式者後,花費了幾年破解她留下的文字和記錄…”女人說:“我發現了一個特別的儀式。”
哈揚說。
那是一個名為「好運」的儀式。
施術者需要借擁有自己和對方血脈的孩子,通過‘它’作為橋梁,轉移另一半血脈中的‘運勢’——簡單來說:
倘若喬瑟琳·卡文迪什想要奪走貝羅斯·泰勒的好運,那麽,她就要和他有個孩子。
這孩子擁有雙方的血脈,可以被視作‘橋梁’。
運勢將通過它來相互轉移。
a和b不相幹,但作為兩者子嗣的(ab)可以成為橋梁。
正是如此,貝瑟尼·卡文迪什才如此迫切撮合他和哈揚的婚事——蘭道夫忽然發現,整件事是說得通的。
“所以,你想和我生孩子,為了收回卡文迪什失去的…我叫它什麽?好運?”
哈揚微微頷首:“這關乎我的神秘之路,泰勒先生。卡文迪什並非貪得無厭——至少對於我來說,俗世的權柄比不上另一個世界對我的吸引力…我隻要拿回卡文迪什家族失去的,並不需要泰勒付出更多。”
“我們彼此都該回到命運最初的軌道上。”
她越說越興奮,也終於讓蘭道夫弄懂了這言語中驕傲的來由。
泰勒的成功全仗卡文迪什家族的貢獻。
蘭道夫都能猜到,這件事倘若發生在自己身上,他會多麽的不滿和傲慢。
“可還是沒有證據,哈揚小姐。我不能聽你隨便講上幾句,就親自踏入一個未知的儀式裏——我並非儀式者,可也多少清楚你們的手段。”
蘭道夫向後靠了靠,陰影在他臉上不斷擴大。
“更何況,即便這件事是真的…我又為什麽要聽你的呢?哈揚小姐,我是個商人。”
因為我是「大漩渦」的儀式者,我的導師是四環,因為我背靠卡文迪什、霍爾丹以及多數波爾蒂港的商業豪族,因為…
這些哈揚準備好的‘因為’,都在她的導師匆匆離去後,被汗液淋軟,流進脖子和溝壑裏,悶腐成一股無所作為的惱人腥酸。
她將視線從蘭道夫臉上抽出來,揮向一旁捋‘羊’的青年。
“…柯林斯先生。”
“哈揚小姐?”
“我想您可以說一句公道話。無論這個儀式因為什麽而啟動,都是父輩留下的愚蠢。作為一名成功踏上神秘之路的儀式者,您更該理解我的艱難…”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
哈揚的確是個美人,此時此刻,臉上也有著不可動搖的決心。
她不能因為這個愚蠢的儀式失去璀璨的未來。
至於…
公道話?
羅蘭忽然發現,那從來模糊的輪廓在燈光中逐漸變得清晰。
她像一枚棕瑪瑙反射出高貴明亮的光,而光輝也不短擴大她的麵容,在她腳下凝聚成一階又一階的長梯,托舉著冷酷的聖女步入泥濘,由俯視轉成平視,最後,變成了親昵的低語。
她給羅蘭展示了自己的另一麵,讓人驚愕的另一麵,仿佛此前的傲慢隻是一種迷惑貧苦下等生物的幻想,藏在殼子裏的,才是那真正的、溫柔奪目的靈魂。
巨大的棕寶石扣針扣住她頸項上的襯領,就像她的雙眸一樣,也因真誠而閃亮。
“您想讓我說什麽‘公道話’呢,哈揚小姐。”
克勞迪婭·哈揚·卡文迪什像一具活過來的雕像,變得那麽的柔軟、容易接近。
她看羅蘭,就像一個妓女看色鬼、看瓢客,終於把自己放在了同等水平的位置上。
甚至,羅蘭從她的話音裏聽出了一絲如煙似霧嫋嫋而來的‘謙卑’。
“我們都是儀式者,柯林斯先生。我們才是同一類人。”
她果然這樣看待羅蘭。
而對於蘭道夫,則又是另一個‘物種’——是否是儀式者,在哈揚眼裏,大有不同。
“我尊重強者,也尊重強大的每一部分。您看,我的所有依仗都告訴我它們實在無能為力——那麽,您能不能說句公道話。這些年來,卡文迪什受了許多苦難,即便我的父親、我的姑姑不那麽招人喜歡…”
哈揚瞥了眼默默點頭的蘭道夫。
“…可我們身上留著相同的血。就像蘭道夫·泰勒先生總向我那愚蠢的父親伸出援手一樣…”
“我希望能夠解決這個麻煩,讓我們互不相欠,直麵彼此真正的命運——難道這一點,我錯了嗎?”
她對羅蘭講完,又轉向蘭道夫。
“您是個商人,就讓我用商人的話來講。蘭道夫·泰勒,我可以付出一件奇物,並告訴您一個有關您血脈的秘密——卡文迪什已經失敗了,落入您的陷阱。難道您真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姑姑和舅舅萬劫不複?”
蘭道夫點著下巴,一臉玩味。
這女人還算沒有蠢到極致。
“泰勒已經不再需要‘運勢’了。而卡文迪什不同。您付出了一件不必須的,得到了奇物和秘密——看在我們姓氏的份上,泰勒先生,看在我們姓氏和血脈的份上。”
這女人的作風完全符合她所在派係的理念。
不過羅蘭還是有個疑惑。
‘運氣’或者‘運勢’、‘好運’在目視神秘的儀式者眼裏,並不算太‘虛無縹緲’——它們同「影響」一樣,是可以被用來舉行某些儀式,進行獻祭…
可是。
‘轉移’運勢?
想一下。
好好想一下。
這種可怕到讓人不寒而栗且破格的儀式,真的會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