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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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話向來不留情麵,但她的態度,並沒有讓裴濟西完全放手。
    他後續真正的讓步,則是因為謝鬱維的出現。
    裴濟西斂眸,她回京,還入了國子監,這裏邊,是不是也有謝鬱維的手筆?
    那邊,施元夕從王恒之的口中,得出了許多國子監的內部消息。
    她今日來參加這個放榜宴,為的就是此事。
    此前她並沒有機會進入國子監,對國子監內部之事了解也甚少,她和施雨煙關係並不好,也難以從她口中得知重要情報。
    施元夕要往上爬,不僅要有真才實學,還需建立起自己的人脈關係網。
    這關係到了她日後在京中的路。
    所以這等場合,她不能避。
    王恒之是禮部尚書的幼子,雖也是初入國子監,可他所知曉的事眾多,遠勝於施元夕。
    從他口中,施元夕才得知,她這次機緣巧合下拿了個甲等的名次,卻成了件大好事。
    因著入國子監後,將會按照入學評分進行班級劃分。
    甲等學子,皆會進入最頂尖的甲等院。
    和她在同一書院的,皆是才學出眾之輩,更有眾多官宦之後。
    如王恒之雖是蔭監生,但有他父親的關係在,他也同樣會進入甲等院。
    他跟施元夕,倒是真正的同窗。
    “甲等院加這次的新生在內,攏共三百多人。”王恒之微頓:“你是唯一的女子。”
    施元夕心下了然,這三百多人,也就代表著眼下朝堂的主要權力所在。
    “不過甲等院管理頗為嚴格,其他院裏如何不知,甲等院內是三個月進行一次考核,若有考核不通過者,將會直接降至下邊的學院。而下邊的學院若想要進入甲等院,則需要在大考中,連續三次評分為甲。”
    國子監考試極難,連續三次為甲的難度,比入院考甲還要高。
    “那若是成績優異呢?”施元夕問。
    王恒之一愣,後道:“自是可以向上晉升。”
    “依據目前國子監的規矩,考核晉升至甲等三級,便能直接進入吏部官員候選名冊。”
    但甲等三級難度比科舉取士還高,需要修滿國子監內所有的課程,所以大多數學子都選擇在學習一段時間後,直接參與科舉。
    至於修滿課程,對於大部分國子監的學子而言,一般都需要四年時間,長的話,到**年乃至於十年的也都比比皆是。
    但也有例外者,能在短期內將所有內容都考核通過。
    這類人,便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施元夕在宴上了解了不少,離開王尚書府前,還順便讓樂書去國子監取了她的學子服。
    待樂書回來後,她們才動身離開尚書府。
    走之前,她在府中僻靜處,遇到了裴濟西的小廝。
    對方似乎等在這裏許久了,見到她後,先是行了個禮,隨後便低聲道:“三小姐,世子爺說,若您在國子監內遇到麻煩,可差人去尋張學正。”
    施元夕神色淡淡:“勞世子關心,不必了。”
    說罷直接轉身離開,小廝心頭懊惱,一回身看到裴濟西就在身後,心頭更是咯噔一聲。
    裴濟西目送著她離開,良久才道:“回罷。”
    施元夕回到了施府,府上的人都知道了她考中的事。
    包括她大伯父在內,對此事都很驚訝。
    蕭氏本以為她考國子監,隻是她的權宜之計,怎麽都沒想到她能中,且還是殺出重圍,得了甲等。
    這等事,放京裏都是頭一位。
    她既是中了,成績還這麽大張旗鼓地貼在了國子監外,施家就不可能阻撓她去國子監。
    這事脫離了掌控,蕭氏心頭多少有點不舒服。
    但她心頭也有自己的打算,便也沒有阻止。
    反倒是施元夕的母親嚴氏,覺得此事不妥。
    可她說服不了施元夕,最後隻能妥協。
    幾日後清晨,施元夕換上了那身嶄新的學子服,讓人套了馬車,往國子監駛去。
    施雨煙不願與她同行,已經早一步出府。
    好在府中還有他們二房的馬車,駕車的車夫施元夕認識,是嚴氏的陪房,他們都喚他清叔。
    早晨出來時,她看清叔的臉色不太對,曾過問了一句。
    清叔隻搖搖頭,說:“許是昨日吃壞了肚子,有些不適。”
    施元夕有心讓他回去休息,可讓樂書在馬房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別的車夫。
    清叔也說不礙事,以她的事為先。
    今日是國子監入學第一日,施元夕不想遲到,就給了清叔二兩銀子,讓他在抵達國子監後,去醫館抓副藥吃。
    清叔應下了。
    他駕車多年,為人妥當,一路行來也格外平穩。
    施元夕就在車廂內看起了書。
    可就在馬車駛入了國子監大街時,發生了變故。
    清叔因腹內不適,精神有些渙散。
    在經過岔路口時,沒注意到旁邊的馬車。
    等那陣痛過去後,他才猛地回過神來。
    那輛華蓋馬車已經近在眼前。
    他反應很快,當下勒住韁繩,調整方位。
    駕車的馬兒是他一直在喂養著的,加上他調整及時,才在兩輛馬車相撞前,險險避開了去。
    “籲!”清叔嚇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眼對方的馬車後,長鬆了一口氣。
    他正打算詢問裏邊的施元夕時,卻見旁邊的車道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輛馬車,速度極快。
    許是沒預料到他們這出意外,對方的車夫在臨逼近他們時,才快速勒住了韁繩。
    可他們的馬車離施府的太近,即便如此,還是避無可避地撞了上去。
    “砰!!!”車廂發出了劇烈的碰撞聲。
    施元夕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拽住了身側險些跌下馬車的樂書。
    這突然的轉向和巨大的撞擊聲,將樂書整個人都弄懵了。
    她是在轉向後才靠近車門的,想問清叔發生了何事,沒想到馬車被人猛地撞了一下。
    她一顆心險些從胸口跳出來,耳畔都是自己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施元夕將她拉坐好,就聽到了一道清潤的嗓音道:“出了何事?”
    徐京何的馬車裏,不止坐了他一人,還有今日在路上遇到的周學正。
    他們的馬車避讓得迅速,並沒有和施府撞上。
    這裏離國子監已經不遠了,三輛馬車堵在一起,引來了許多學子張望。
    尤其,這三輛馬車裏坐的人,都格外特別。
    徐京何還沒打開車窗,就聽到了外邊人說話的聲音。
    “……那是施府二房的馬車?那裏邊的人,就是這次考入甲等院的施元夕了?”
    “是啊,說來也巧,她才剛來國子監第一日,便險些撞上徐司業的馬車。”
    “這話說得,剛才我在旁邊看得清楚,隻是個意外罷了。”
    “若是旁人的話,或許隻是意外,施家這位可不太一定。”
    施元夕一個女子,不僅考了甲等,且還博得了滿京城的關注,自然有人心生不滿。
    說話的人沒想到,徐京何會直接打開車窗。
    他靜坐在車內,抬眸看向了和他對麵坐著的周學正,周學正輕咳了聲:“身為國子監學子,卻在背後妄議司業,書都讀哪兒去了?”
    那幾個學子頓時變了臉色,抬手作揖後連忙離開。
    徐京何沒再管他們,而是抬眼看向了前邊的馬車。
    這一眼,恰好看到了裏邊的人,輕輕將車窗支起。
    國子監的學子服都是統一製式,男子白衣藍衫,女子白衣藍裙。
    眼前的人穿著素雅的白衣藍裙,烏發輕挽,配以一個小巧精致的發冠,雙眸漆黑瑩潤,神色平緩。
    她輕抬眼眸,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施元夕微頓,大梁官袍她自然是認識的,不過能穿得這麽好看的人極少。
    眼前這個人,不僅風姿綽約,還尤其年輕。
    符合這幾個條件的,便隻有王恒之口中那位一身風骨,才學橫溢的國子監首席,徐京何徐司業了。
    王恒之列舉例子時,就曾提及。
    國子監內有人曾在一年內修滿所有課程,考至甲等五級,入吏部曆事,所謂曆事,就是現代所說的實習,曆事拿到了滿分後,又重回國子監。
    短期內,晉升至國子監的二把手,也就是司業的位置。
    是目前大梁官場中,晉升最快的官員之一。
    這種晉升速度,此前有一位,施元夕很熟悉——她的三號前未婚夫,謝鬱維。
    “三小姐。”清叔臉色難看:“撞到咱們的,是謝大人。”
    施元夕輕挑眉。
    她剛想到謝鬱維,謝鬱維就跳出來了。
    另一邊的車窗也被樂書打開了。
    施元夕一眼就看到了謝府的標識。
    謝鬱維用的馬車上,掛有一個漂亮的琉璃燈。
    此時那盞美輪美奐的琉璃燈,因劇烈的碰撞,而摔破了一個角。
    駕車的車夫臉色難看,正低著頭朝裏邊匯報著什麽。
    對方並沒有打開車窗。
    施元夕也沒有搭話的意思。
    她抬眸,示意樂書:“去,告知一下謝大人,我事忙,此事是他們之過。”
    “我的馬車受損,車夫受驚,丫鬟受傷。”
    “讓他賠償我五百兩白銀便是,餘下的我便不跟他計較了。”
    她聲音不大,但恰恰好,讓旁邊兩輛馬車裏的人都聽到了。
    樂書離謝府馬車近,恍惚間還聽到那位謝大人似乎低笑了聲。
    樂書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五百兩……
    五百兩大概可以買十來輛他們這樣的馬車。
    她撓了撓頭,還是聽話地到了謝府馬車前。
    她伸手,謝府的車夫話都沒說,就遞過來了幾張銀票。
    樂書懵懂地拿著銀票回到了馬車上。
    進來就看見施元夕落下了車窗,接過了她手中的銀票。
    樂書這才注意到,在那銀票中間,竟夾了一張小小的信箋。
    信箋上被人隨意地寫下了幾個大字。
    施元夕看了眼,寫的是:“小心徐京何。”
    施元夕微頓,國子監內還有這樣的人物,能讓謝大人親自出麵,寫下了這麽一張信箋。
    實際上,謝鬱維也並非是刻意而為。
    今日之事,當真是個意外。
    他清早收到了消息,便立即趕往了國子監。
    折返時,車夫認出了徐京何的馬車。
    原本他們的目的,是要撞停徐京何的馬車。
    沒想到突發意外,將施元夕牽連了進來。
    他不便露麵,這才寫了信箋提醒。
    而就在他走後不久,施元夕下了馬車,步行到國子監門外。
    還沒進門,就看見國子監內湧出了大批官兵,方才見過的徐京何,站在了隊首,身側站著的,應當是現任國子監祭酒。
    祭酒神色難看,冷聲道:“所有學子列隊,例行入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