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糟蹋的果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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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家中有小孩的村民,便被叫到了村委會。
也就是許先國在牛村當了多年的村支書,在這裏有著很高的威望,要是換成其他人,除非是下鄉放電影的文化幹事,又或者是走鄉串村的雜技團隊,能讓他們有熱鬧可看,否則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人全都叫來,哪怕是開社員大會,他們都沒有這般積極。
不過這個時間點,正是做晚飯、吃晚飯的時候,村民們雖然來到了村委會,卻都有些不耐煩,紛紛說道:
“書記,你這個時候叫我們過來,有啥子事嘛?”
“我灶上還在燒著飯,有啥子事你快點說,不然飯燒糊了,今天晚上就隻有在你屋頭吃飯了。”
“有啥子事情不能白天說嘛,非要天黑了才把我們喊過來,過場多……”
“白天的時候喊你,你也不會來哦,我看到你白天的時候在幺店子上麵打牌,怕是書記來把你的牌桌子掀了,你才肯聽他的招呼。”
村民們你一言我一語,讓村委會變的熱鬧非凡,搞的幾戶家在旁邊、沒有小孩的村民也端著飯碗跑了出來,還以為是有什麽熱鬧可以看,好奇詢問著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有縣裏麵文化館的人來放露天電影?怎麽之前沒有聽到通知。
也有人看到了楊欣,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楊欣?你娃好久回來的?真是太好了,幫我輔導一下孫娃子的作業哇?他喊我輔導,我大字認不到兩個,啷個輔導嘛。還說啥子水池子裏麵灌水,一邊灌一邊放。你說哪個人會這樣子做?那不是腦殼有包,浪費嘛。”
“人都來齊了?”許先國扭頭問了楊欣、春曉等人一句,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才拿起煙杆在牆上磕了磕,吐了口唾沫,大聲喝道:“行了,都不要說話了,安靜,聽我說。”
許先國的聲音極具穿透性,再加上他多年來的威望,瞬間就讓交頭接耳聊天的村民們安靜了下來,齊齊看向了他,想聽聽他在這個時候把眾人叫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兩件事。我先介紹一下,這是縣裏麵派到我們村來的大學生,春曉。以後她就在我們村子裏麵工作了,你們認識一下,回去後也把這個事情給伱們左鄰右舍說一下。人家一個大學生,放棄了城裏麵的優渥生活,跑到我們牛村來,光是這一點就值得我們敬佩,以後你們都要支持春曉的工作,要是讓我曉得,哪個敢欺負春曉,不配合她的工作,看我不收拾他。”
許先國先介紹了春曉,在場的村民,有人在楊欣和春曉回村的時候就見過春曉,聽楊欣說起過她的身份。但也有人是現在才知道這個事。
對於春曉,他們也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和許先國相同,覺得春曉一個大學生,跑到他們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確實很不容易,叫人佩服。另外一種則覺得,春曉跑到牛村來就是為了鍍金,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調回城裏,甚至還有可能會升官。
但不管是抱著哪種心態、哪種看法,他們都很給許先國麵子,等老村書講完了話,便七嘴八舌的答應了起來,甚至還有幾個過於熱情的婆婆大娘,打聽起了春曉的情況,比如有沒有對象什麽的,又問了她的歲數生辰,說是要去給她說個對象,還討論起了誰家的孩子在哪裏工作,收入是多少,是否配得上春曉,搞的春曉哭笑不得,同時對村裏麵這些上了歲數的大娘大媽們,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
“安靜,介紹對象的事情你們下來後再討論,我接著說第二個事。”許先國又喝了一聲,等到眾人稍微安靜了一些後,眼睛在他們帶來的那群小孩子身上掃了掃去,開口問的話,卻不是奔著村民去,而是奔著他們的孩子:“今天你們誰去楊欣家的果園,摘了他們的柑子?”
聽到這話,小孩子們的反應各自不同。有人一臉茫然,有人好奇的看著左右其他小夥伴,有人則是臉色微變,但強作鎮定,也有人下意識的就往家長身後躲,明顯是在心虛害怕。
村民們聽到許先國的問題,先是一愣,緊接著看到了這些小孩子的反應,立馬明白是發生了什麽事。自家小孩沒有異樣的人,紛紛放下了心,含笑操著手看熱鬧,甚至還起哄,跟著問誰去摘了楊欣家的柑子,快點兒出來承認。而那幾個看見自家小孩躲閃、露怯的家長,則是在錯愕之餘有些惱怒。
他們中有人一把拽起了自家小孩,臭著臉質問道:“你跑去摘別個的柑子了?你個死娃兒,屋頭是沒得柑子吃嘛,還要去摘別個的?之前屋頭柑子熟的時候,咋都沒見你吃幾個?”
也有人護犢子。畢竟留在村子裏麵的多以老人和小孩為主,所謂的隔代親,都寵愛自家的孫兒孫女,而且摘幾個柑子吃,在牛村從來就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反而覺得許先國和楊家父子有些小題大做,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訓斥他們的孩子,讓他們和他們的孩子都丟了臉麵。就算小孩子不要臉麵,他們這些大人可還是要的。
“不就是摘了幾個柑子嘛,有啥子大不了的?我們牛村別的東西沒的,柑子難道還少了?就是你楊欣,小的時候在柑橘成熟那段時間,還不是口渴了就隨便在哪家果園裏麵摘個柑子吃。我們又說過你啥子嘛?現在我們的娃兒摘你們家頭幾個柑子吃,你們就不得了,還把我們喊到村委會來。要啷個嘛,搞批鬥大會嗦?不就是幾個柑子嘛,好多錢,我給你,有好大個事嘛。”
楊欣怕的就是這種情況,父母沒在身邊,老人溺愛縱容,叫小孩子變得無法無天,到最後惹出來的麻煩,可就不是幾個柑子的事情了。他正要開口,許先國大手一揮,示意他先不要著急,自己開口說道:“如果隻是吃幾個柑子,我當然不會興師動眾的把你們都喊過來,老楊他們家也不至於為了幾個柑子就責怪娃兒些。問題是這幫臭小子,摘的是楊欣嫁接的新品種春見柑。而且他們也不是的吃幾個柑子那麽簡單,是給人全部霍霍完了,連青的都不放過,摘下來扔了一地,踩得稀爛。你們要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去楊欣他們家的果園看哈,現場都還留在那裏。你說這個事情,我要不要找你們,要不要收拾這群臭小子?”
聽到這話,不少村民的臉色都是再度大變。
如果隻是摘幾個柑子吃,確實不算什麽事,就算摘得是楊欣嫁接的那個叫什麽春見的新品柑橘,也沒有多大的問題。再說啥子新品種,左鄰右舍嚐個鮮難道都不行了嗎?可是把人家的果子全部霍霍完,甚至連青的都不放過,吃不了還給扔地上踩稀碎,這種行為就確實過分了。
剛才還覺得許先國和楊家父子有些小題大做的人,現在也不這麽想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感覺麵子掛不住,於是就有人將躲在身後的孩子拽了出來,把氣發泄到他們身上,抬手就打,邊打還邊罵:“龜兒子些,你們摘幾個柑子嚐嚐味道就行了嗎,啷個還給人霍霍完了?連青的都不放過?你們是餓死鬼投胎的嗎?還是說你們沒有吃過柑子?前兩個月自家屋頭的柑子摘回來放到那裏,也沒見你吃上幾個啊,最後還不是全拿去喂了雞鴨。你們到底是在發啥子神經?”
挨了揍的孩子,一邊哇哇的哭,一邊四處躲閃,可嘴裏卻不肯認錯,還在強:“欣哥他們種的柑子,就是比我們屋頭的好吃嘛。我們也沒有想過要全部摘完,吃到吃到,才發現樹子上麵都沒得了。”
這些孩子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卻不相信他們的話,覺得他們是在找借口,更加生氣:“都是柑子,再好吃,還能好吃出花來?你們拿它當飯吃嗎?還把青的都給他們摘完了?”
有小孩還在解釋:“青的雖然酸,但是也比我們的柑子好吃啊……隻有確實酸的遭不住,我們才咬了一口給丟了,沒有浪費好多……哎喲,不要打了,好嘛,我承認,確實浪費了一些,我們也不想啊,當時都沒有注意到這些,事後反應過來我們也曉得錯了,隻是不敢去找楊叔叔他們認錯,就是怕你們聽到說了要打我……”
這幾個孩子的話,在各自家長的耳朵裏,依舊是狡辯。山村裏麵的人,懂得的知識不多,見過的世麵也少,也不懂要怎麽教育孩子才好,隻知道犯了錯就得揍,揍到孩子認錯服軟才行。畢竟老話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嘛。除此之外,這些孩子的家長也有著自己的小聰明與小算盤。在他們想來,自己揍過了孩子,許先國和楊家父子也就不好意思在這個事情上麵多做糾纏,不會讓他們太過難堪,便揚起大手又要打,甚至還有人操起了村委會的掃帚。
“等一下,各位叔叔阿姨爺爺婆婆些,先不要慌到打,讓我問他們幾句話。”楊欣在這個時候開了口,攔下了要揍孩子的村民,問那幾個熊孩子:“你們剛才說,我家的柑子很好吃?”
“就是,甜的很。”
“泯甜。”
“又軟又甜,汁水還多,比我們屋頭的柑子好吃一百倍……不,一千倍。”
“欣哥,你咋個種的柑子喃?為啥子我們屋頭種的柑子,就沒得你種的這麽好吃?酸唧唧的,吃一口能把牙齒都給酸掉。”
甚至還有一個熊孩子,從懷裏麵摸出來了一個黃橙橙、軟綿綿的柑子。
“我還藏了一個,欣哥,你要是不信的話,自己嚐下味道嘛。”
“嘿,你娃兒,還連吃帶裹啊。”他的爺爺見狀,抬手又要打,楊欣急忙護住,不是怕他打壞了孩子,而是怕打壞了孩子手中的春見柑。直到接過柑子,才對這孩子的家長說:“馬爺爺,你繼續,我不攔著了。”
孩子都懵了,本以為楊欣是在幫他救他,沒想到接過春見柑就翻臉不認人。眼看到他爺爺揮起巴掌又要打,他一邊躲一邊說:“爺爺,莫打了,我這個柑子是給你留的,想喊你嚐一下味道,你跟奶奶不是牙齒壞了,吃不得酸東西嗎?這個柑子就不酸。泯甜,你們吃了肯定不得牙齒痛。”
聽到這話,他爺爺也下不去手了,可要誇孫子吧,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隻能舉著巴掌,喃喃的說:“你這娃兒,你這娃兒……”可是那巴掌,卻久久落不下去。
另外幾個家長見狀,紛紛問自家孩子有沒有藏,這些孩子都說沒有,結果又挨了揍,讓他們一個個搞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沒有藏柑子也要挨揍。
楊欣接過柑子,拿在手裏輕輕捏了捏,手感軟綿綿、耙奈奈的。難怪母親會懷疑這種柑子是不是壞了,畢竟普通的土柑兒結出來的果子都很緊實,隻有壞掉了的土柑兒才會有這種手感,但楊欣知道,這個柑子沒有壞,正是春見柑的特色。
他把這顆柑子交給春曉、許先國等人摸了摸,都嘖嘖稱奇,沒有見過這麽耙軟的柑子。等春見柑重新回到了楊欣的手裏後,他輕輕掰開果皮,拿出一瓣果肉塞到了口中,輕輕一咬,果肉裂開,裏麵的汁水立刻噴出,充滿了口腔。
甜!
這是楊欣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在這之前,他雖然從許多的資料、書本上麵,看到過關於春見口感、味道的記載,可是真正吃到春見,這還是頭一回。
春見的口感和滋味,確實沒有辜負他這兩年裏的辛苦。
除了甜,楊欣對於春見的第二個感覺就是汁多。
許多土柑兒,吃到口裏是幹巴巴的,就是因為缺少汁水。
但春見柑不是,它味道甘甜,汁水又多,果肉口感化渣,相比本地的土柑兒,優點實在是多出了太多太多。
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牛村這裏的環境,確實很適合培育春見!這種味道、口感,不僅是遠超土柑兒,甚至比學校裏麵嫁接試種的味道還要好!楊欣對於春見柑的未來充滿了希望,這種柑子一旦上市,肯定會大受歡迎,絕對會比土柑兒好賣,能賣出的價格也要比土柑兒更高。
想到這裏,楊欣的臉上便洋溢出了開心的笑容,他拿著這一顆春見柑,就像是拿著什麽絕世的珍品一般,要與眾人分享:“來,都嚐嚐,看看與咱們以前種的柑橘有什麽不同。先說好,數量有限,一人一瓣,沒分到的也別說我吝嗇,就隻有這麽點,大家嚐嚐味道。”
沒人敢說楊欣吝嗇,畢竟柑子隻有這麽點,都是被他們孩子給禍害了的,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家裏麵的這些熊孩子。
很快這個柑子被分了個幹淨,許先國、春曉以及楊先洪都分到了一瓣。
如果說剛開始,村民對這個名為春見的柑子,都還不是特別在意。覺得柑子嘛,就算品種再怎麽不同,味道都大差不差。再怎麽說外來的和尚會念經,可外來的柑橘,不可能也是如此吧?即便他們的熊孩子在之前再怎麽信誓旦旦,說楊欣種的柑橘比自家的好吃,他們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小孩子說的話,經常都會比較誇張,尤其是在犯了錯的時候。
可是當他們親口嚐到了從楊欣手中分到的春見柑時,卻是齊齊一愣。
這口感、這味道、這汁水,與土柑兒完全不同,高出了不止是一兩個檔次。
村委會外麵的氣氛,頓時變的熱烈了起來。
“真的好甜,看來那幾個兔崽子沒有撒謊吹牛。”
“味道甜,汁水也多……耶,這外來的柑橘,還真是比本地的好吃啊。”
“楊欣,你嫁接的那個什麽春見柑橘,都是這個味道嗎?”
“這種柑子可比土柑兒好吃多了,要是拿去賣,肯定能賣得很好,這幾年柑子不好賣,但是這個柑子應該不一樣。”
一些沒能分到柑子的人,聽到了他們的話後,都急的是抓心撓肺,想知道這個柑子到底是有多好吃,能讓這些每年吃柑子吃到想吐的人都覺得好,並且露出了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
而幾個聰明的人,則已經開始詢問楊欣,這種柑橘要怎麽嫁接才能成活,又該怎麽照顧打理,才能讓它盡快、盡多的掛果,並且保證口感與味道。
楊先洪也很高興。
這個柑子的味道,讓他覺得自己和楊欣,還有楊欣他媽在這兩年裏的辛苦沒有白費,同時也讓他意識到,楊欣在大學裏麵學到的果樹學專業,好像還真與他們在田裏麵刨出來的知識不太一樣。
至少在田裏麵刨了一輩子地的他,就不知道還有一種名為春見的日本柑橘品種,味道能比土柑兒好出這麽多。看著被幾個村民圍住的楊欣,他頭一回覺得,或許楊欣真能靠著他在大學裏麵學到的知識發家致富?至少能比在城裏工地上打工強?
春曉和許先國同樣很高興,他們嚐到了春見柑橘的味道後,和楊欣做出了相同的判斷,認為這種柑橘一旦在牛村推廣開,上市後勢必能賣的很好,能大大提升村民們的收入。所以他們也很關心這種柑橘嫁接、培育的技術到底難不難。
聽到眾人詢問,楊欣開了口:“春見這種柑橘,現在看來,是很適合牛村這裏的環境氣候。現在成熟的柑子也證明了它結果後,味道並不會變差,甚至還能更好。我這次回村,也是想要在村子裏麵推廣這種柑橘。畢竟隻有成片、成規模的種植,才能讓這種柑橘更好、更快的搶占市場,打響名氣,賣出好價錢。”
這是楊欣的真心話,如果隻是一兩戶人家種春見柑,根本掀不起什麽水花,就算再好賣,也很難占據市場,賣出好價錢。
牛村的村民們聽了楊欣的話,越發地激動,紛紛說道:
“太好了,那你快給我說說,這種柑橘要怎麽嫁接怎麽培育?還有嫁接苗從哪兒弄?你家那幾棵嫁接了春見的柑橘,能把枝芽弄下來做苗木嗎?給你叔一些唄。”
“還有我,我也要一些。楊欣呀,你小的時候,可是經常跑到我們家摘柑子吃。現在有本事了,可不能藏私啊!”
“我也要,我也要,等這種柑子掛果賣了錢,請你們爺倆喝酒。”
楊先洪在聽到這群鄉親的話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倒不是說他不想帶著大夥兒一起種春見柑,而是這些人張口閉口,不僅是要楊欣幫忙,還要楊欣出嫁接苗,卻又不願意付出回報,隻是在嘴上許諾空頭支票。就連請頓酒吃頓飯這樣的事情,都要等到柑子上市賺了錢才行。
這已經不是摳門,而是隻想要占便宜,卻不想付出。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合著楊欣有本事,人也好說話,就該吃虧受欺負?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許先國和春曉兩人也看出了這一情況,春曉初來乍到,不好直言,還在心裏麵想著要怎麽組織語言,許先國已經破口罵了起來:“聽聽你們說的這都是些什麽話,我都替你們感到害臊。怎麽著,人家楊欣是欠你們的,還是虧你們的?憑什麽就一定要幫著你們做這做那,不做你們還要指責別人?嗬,哪來的那麽大臉?楊欣願意回鄉,帶著大家夥兒一起發家致富,那是人家覺悟高,但這不是你們占人便宜的道理!”
緊接著,他又對楊欣說:“你弄回來的這個春見柑,我們看到了,也嚐到了,確實很不錯。這兩天我先在村裏麵統計一下,看看有多少人願意跟著你搞這種新品柑橘,再研究一個讓你也能從中受益的合作方式,怎麽也不能讓你吃虧白幹。要不然,以後誰要是再有了好項目、好路子,還能願意分享出來?”
春曉聽到這話,扭頭看了眼許先國,目光中透著幾分驚訝,或許是沒有想到,這個一把歲數、滿臉褶子的老農,居然這般開明。也是,她原本還以為,許先國會是一個比較固執、守舊的人。看來這人呀,果然是不能貌相。不過這是好事,春曉覺得自己接下來的工作,應該是比較好開展的了。一個開明的村書記,肯定要比固執守舊的人,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更願意嚐試改變。
楊欣點頭應好,他其實在回來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些合作的想法,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顯然不是商談這些事情的時候。
許先國在說完了這些話後,示意眾人散了,但同時也吩咐他們回去後,一定要管好自家的熊孩子,不要再搞出這種事情,否則就不是罵幾句、打一頓那麽簡單。
眾人紛紛應好,表示一定嚴加管教。許先國又叮囑他們,不隻是要管教孩子,也得管好自己,他板著臉警告道:“誰要是偷偷摸摸跑到楊家果園裏麵去偷人家的枝芽,叫我發現逮到,可別怪我不講鄉裏鄉親的情分。”
眾人還真就吃他這一套,紛紛點頭應好,有這種想法的人,也隻能壓下了這些念頭。隨即他們四散,各回各家。那些沒有吃到柑子的人,則是拉上了關係不錯的人,好奇詢問起了這個柑子是不是真的有那麽好吃?到底與普通的柑子有些什麽不同?
楊欣和楊先洪在走的時候,向許先國和春曉發出邀請,請他們到家中去吃飯。
許先國和春曉婉拒了他的邀請,兩人早已經說好,今天晚上這頓飯,春曉到許先國的家裏去吃,順便談談牛村的情況,安排一下今後的工作。
“以後有機會再去你家蹭飯。今天你剛回來,肯定有不少話要跟伯父伯母聊,我們就不去湊熱鬧了。”春曉笑著說。
“就是,等你們把酒打好了,我再去。”許先國點頭附和道。
楊欣和楊先洪見他們這般說,也沒有多做堅持,笑著點頭答應,然後離開了村委會,踏著夜色往家的方向走去。
月色下的牛村,黑漆漆的,完全不像是城裏麵燈火輝煌。
在出了村委會,與村民們分別後,這一路更是走的靜悄悄,除了幾聲犬吠外,便聽不到別的聲響。
這一幕,從楊欣很小的時候,直到現在,都沒有改變過。
而他也早在很多年前,就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
他要改變牛村貧窮、落後的一幕。
能吃苦,是牛村人的美德,也是天下許多農民的美德。
但這不是他們活該吃苦的原因。
他們應該過上好日子,也值得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