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雨過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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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的大雨,讓秦婆婆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情。
    再加上楊欣熱臉貼了冷屁股的事情在村民之間傳開了後,就更沒有人想要過來招呼她去果園疏通排水了,都怕她狗咬呂洞賓,也怕她罵人。
    那話,實在是太髒太難聽了。
    到了第二天,大雨依舊沒有停,楊欣村民們都不敢掉以輕心,采取了輪番休息,輪番在村中各果園巡邏的策略。
    村幹部更是在勞累了一夜後,也沒敢合眼。
    好在這一夜的辛苦沒有白費,各家果園的排水都算不錯,偶有出了問題的,也能立刻被人發現處理。
    但秦婆婆在這一天裏,依舊沒有出門,更沒有去果園查看情況。
    直到第三天,大雨漸漸小了起來,秦婆婆到了這個時候,方才披著雨衣戴著鬥笠去到了自家果園。
    果園裏麵確實如楊欣所說,因為植株的密度太大,間距不夠,導致排水槽挖的不夠多、不夠深,讓雨水有淌積的情況。
    秦婆婆雖然蠻橫不講道理,但種了這麽多年的地,也知道淌積會對植株的根莖造成影響,當即在果園裏麵疏通排水。
    一邊折騰,她一邊還在心裏麵怪著楊欣和村裏的其他人,覺得他們前天晚上跑來喊自己,並不是真心。
    否則當時多喊她幾句,她說不定就跟著出來,到果園裏麵查看情況了,哪裏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同時還覺得,楊欣當時說幫忙也不是誠心,否則怎麽她罵幾句就走了?
    真要想幫自己,就算果園被鐵網攔著,就算上了鎖,他沒有鑰匙,也該剪開鎖進來幫忙嘛!
    在秦婆婆看來,楊欣和村裏麵的人,就是故意想看她的笑話,所以她很火大,幹脆就把自家果園裏麵的積水,引去了旁邊一家地勢較低的果園裏。
    一邊幹這事,她還一邊罵罵咧咧:“叫你們想看我笑話,叫你們不誠心幫我!”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沒有問題,認定了是別人的錯。
    她的這個舉動,很快被巡查各家果園的村民發現,立刻喝止並質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然而迎來的,卻是她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
    等到其他村民趕到,齊齊對她進行指責,她也沒有認錯服軟,反而是罵的越發難聽。
    最後是村委會的人過來打圓場做調解,讓她別把積水引去別人家。好說歹說,口水都費幹了,方才是將兩方的情緒壓了下去。
    秦婆婆繼續排水,村民不放心,留下幾人盯著她,防止她又作妖幹壞事。秦婆婆倒是沒有搭理這些人,隻是在心裏麵納悶,今天她跟人吵架,楊欣、春曉還有許先國居然沒有出現,這三個人幹什麽去了?
    她哪裏知道,許先國這兩個晚上,一直冒著大雨在各家的果園中奔波,本來年紀就大了,又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受了寒氣,直接病倒,還發了燒。
    吃過藥沒有什麽效果,在今天一早就被送去了鎮上的衛生院,正是楊欣和春曉送去的。
    春曉是去幫忙照顧許先國的,因為許書記的子女,一個在邊疆當兵,另外一個則是在外地打工,家中隻有一個老伴。偏偏老伴兒的身體也不好,所以春曉讓她留在家裏,自己去幫忙照顧許先國。
    楊欣跟著一塊兒去,一方麵和春曉一樣照顧許先國,另外一方麵則是想要在鎮上買點施代森錳鋅,異菌脲,以及烯酰嗎啉和多菌靈。
    前麵兩種藥,在高溫高濕的季節,下了大雨後及時噴灑,有助於預防褐腐病的發生。而後麵那兩種藥,則是在有植株感染了褐腐病的時候,能起到治療效果。
    其實之前楊欣就有想過進鎮買這些藥,可當時鎮上的農藥店裏,恰好是沒有這幾個藥,老板答應了幫楊欣去帶點回來,約定的時間就是這幾日。
    到了鎮衛生院,先給許先國打了一針退燒藥,然後又給他掛上了水。
    退燒藥打了後沒多久,許先國的體溫開始下降,這讓楊欣和春曉都鬆了一口氣。怕的就是高燒不退,尤其許先國的年齡也不小了,身體不比當年。
    現在燒退了,說明病情開始好轉,兩人都放下了心。
    春曉讓楊欣幫忙守著許先國,自己去衛生院外麵找了公共電話,給村委會打了個電話,告知了許先國的情況,讓村委會的人以及許先國的老伴兒能夠放心。
    打完電話,春曉在衛生院外麵的早點攤上買了些豆漿、包子,回到治療室後,分了一份給楊欣。
    兩人昨天忙了一晚,今天一早借了摩托車把許先國送到鎮上,不說滴水未進,也確實是沒有吃什麽東西,肚子早就餓扁了。
    楊欣沒有跟春曉客氣,接過豆漿和包子便吃了起來。春曉一邊吃,一邊跟他聊起了秦婆婆的事,楊欣也很無奈。
    “秦婆婆這個人,一向小人慣了,思維也是小人思維,總想要占人便宜不說,還總覺得別人是在針對她,是要對她不利。前天晚上,她就是覺得自己賴了帳,所以我跑去找她,並不是要幫她,而是要趁機對她的果園不利,來報她賴賬不給錢的仇……”
    說到這裏,楊看了春曉一眼,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想法。
    “你想要做秦婆婆的工作,讓她改變?這恐怕不容易。”
    春曉一邊沉思,一邊說:“容不容易,沒有試過怎麽知道呢?我就是覺得,她其實也挺可憐的。孩子都在外地,老伴早就生病死了,就她一個人在家。估計就是這種孤獨,讓她本來就古怪的脾氣越發的臭。”
    楊欣認識春曉也有些日子了,知道這個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身體裏麵其實蘊含著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尤其是她在做出了某個決定後,更是會堅定地走到底,哪怕是遇到再大的阻礙與困難,想的也是如何解決,而不是放棄。
    所以楊欣知道,勸說是沒有用的,隻能苦笑道:“那你可得做好被她痛罵的準備,她罵起人來,那不是一般的難聽。”
    “沒事。”
    春曉笑了起來,笑容就像是春天陽光下,黃燦燦的耙耙柑。
    “我觀察過了,她罵人用的多是土話俚語,雖然這些日子我學了一些土話,但罵人的俚語卻是不會,她罵的再難聽我也聽不懂,無所謂了。”
    楊欣愣住了:“這也行?”
    “為什麽不行?”春曉哈哈笑著。
    兩人的笑聲將輸液的許先國吵醒,他此前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狀態,直到此刻燒退了,精神頭才稍微好點。
    對自己居然來到了鎮衛生院掛水,感到很驚訝,問楊欣和春曉:“是你們兩人把我弄到這裏來的?”
    春曉點點頭,告訴許先國:“曾嬸本來要來的,被我們阻止了,她身體不好,讓她就在家裏麵待著。”
    許先國哦了一聲,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楊欣開玩笑地說:“許叔,我還以為你要吵著趕回牛村,繼續主持工作呢。”
    許先國睜開眼睛,沒好氣的白了楊欣一眼,說道:“我當然想要快點兒回去,但是我現在的狀態,回去了也沒有用,反而是給人添麻煩,還不如老實治病,早點病愈。這樣回去後,也能更好的工作。”
    “這麽想就對了。”
    楊欣不再開許先國的玩笑。
    “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身體好了,工作才能幹得好,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輸完液,許先國出了一身的汗,精神頭越發有了好轉。
    不過衛生院的醫生說了,他的情況還沒有完全恢複,還需要繼續掛水,考慮到他們在牛村,來回跑不方便,就把藥水給了他們,又讓人教了他們該怎麽紮怎麽做,讓他們回去後自己掛水。
    那年頭管的還不是太嚴,這種事情並不新鮮。
    在牛村雖然沒有醫生,但有獸醫,就算他們不行,找那獸醫勉強也能掛水。
    拿好藥出了衛生院,楊欣騎上摩托車,許先國坐在他身後,春曉坐在最後,把許先國夾在中央,防止他在路上因為身體虛弱和道路顛簸穩不住身體,一頭栽下車去。
    在回村的路上,楊欣去了農藥店,總算是買到了自己需要的那幾種農藥。
    看今年的天氣,雨水怕是不少,氣溫也很可能還會升,有了這些農藥,算是有備無患。
    三人騎著摩托車一路顛簸,尤其是在經過那條被來往貨車碾的稀碎的村道時,更是因為大雨後的泥濘,讓摩托車很是難走。
    楊欣和春曉來的時候,已經遭遇過了這樣的情況,當時還差點兒翻車摔倒。
    現在也算是有了經驗,當即下車,讓許先國一個人趴在車上。
    他們兩人,一個推著車一個扶著人,在泥濘地裏推著摩托車,一腳深一腳淺,費力的走著。
    許先國老老實實的趴在摩托車上,沒有下來與他們一塊兒步行。
    他明白,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要是下去步行,隻怕會讓楊欣和春曉更加費勁,還不如趴在車上的好。
    看著坑坑窪窪、泥濘不堪的山路,許先國幽幽的歎息道:“這路要是不修好,牛村以及山中另外幾個村子,想要發展起來,難呐……”
    要想富先修路。
    楊欣是頭一回覺得這句話,講的是那麽的有道理。
    想要富,真得把路修起來。
    春曉沒有吭聲,她看著這條泥濘的爛路,感覺它就像是自己在牛村遇到的種種情況一樣,不好處理,但又不能不處理,否則牛村的未來,就會像這條泥濘攔路一樣,越來越爛,越來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