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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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錦繁正要開口解釋為何她覺得這位新任的北狄王有意思,小腹忽然沒來由的泛起一陣不適。
    她蹙眉抿唇,抬手按在小腹上。
    自昨夜起,小腹便總覺酸脹,白日裏事忙,心思都放在要如何應對各國使團的事上,倒不怎麽察覺,現下這種隱隱的不適感越來越明顯。
    如意趕忙上前:“陛下,天色不早,我扶您回寢宮歇息。”
    趙錦繁點了點頭,而後朝言懷真道:“抱歉,言卿,朕有些許不適,此事改日再議。”
    言懷真應道:“好。”
    如意攙著趙錦繁往藏經閣外的輦車走去。
    春雨如酥,淅淅瀝瀝落下,空氣潮悶。
    趙錦繁胸口像積了一團棉絮,再加上小腹處一陣一陣酸意,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腳步淩亂,險些從輦車踏板上踩空,拽著如意往後倒去。
    細密的雨水打在趙錦繁眼睫上,她蒙矓看見言懷真衝上前來的身影。
    “恕微臣僭越。”
    “言書監!”如意眼睜睜看著趙錦繁往他身上倒去,來不及阻止。
    言懷真緊守君子之儀,並未趁人之危,做出如意想象中的失禮之舉,隻是伸出一臂承托住趙錦繁,待她站穩後收回手,退守到一旁。
    “雨天地滑,還是容臣送陛下回宮。”
    “好。”趙錦繁身體確有不便,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有勞了。”
    雨夜,屋簷下積聚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禦藥局內,江清埋首在一大堆醫書之中,查了整整一天一夜。
    徐老禦醫瞥了眼自己的得意門生:“你怎麽看這些婦人懷妊的書,看得那麽專注?”
    江清抬眸,咧嘴假笑,隨口編了個理由:“家中有位關係極好的叔伯,他與夫人成親三年,好不容易懷上了孩子,看重得不行,托我多多照看。我在這方麵經驗不多,可得好好研習研習醫書,不能把人給照看壞了。”
    “原是如此啊,那你可得用點心……誒,不對啊!”徐老禦醫指著江清道,“你不是說自己是孤兒嗎?哪來的叔伯?”
    江清扯了扯嘴角:“這不是失散多年剛剛相認嘛哈哈。”
    徐老禦醫顯然對江清離奇的家世不感興趣,沒有再追問,隻道:“昨日你替陛下請脈,脈案還沒寫。”
    江清心驟然一緊:“哦,陛下聖體安康沒什麽大礙,就是換季稍有些脾胃不適。我這幾天手頭忙,一時忘了填寫脈案。”
    “你這小子粗心大意的,今日輪到你值夜,回頭別忘了補上,別讓人說我們禦藥局的人失職。”徐老太醫叮囑道。
    江清:“是。”
    徐老禦醫叮囑完就下值出宮了。
    江清長舒了一口氣,不知何時出了一手心的汗。
    她這一天一夜拚命地想找出自己昨日診錯脈的可能,可她越找越是證明她心中的答案沒錯。
    其實早在趙錦繁失憶剛醒時,她就有所懷疑,隻不過那會兒趙錦繁從馬上摔下來受了傷,脈象紊亂,不好診出。
    不行,此事極其要緊,她得趕緊去找趙錦繁。
    入夜,雨水漸停,皇城南麵丹鳳門前。
    楚昂騎著馬慢悠悠穿過門道,馬鞍邊上掛著兩壇陳年佳釀。
    若是換做旁人,是斷不能如此悠哉地在皇城中騎馬的。不過楚昂幼時很得先帝喜愛,先帝特準了他能在皇城隨意騎馬進出。
    隨從慕劍跟在他身側:“您這是要去找陛下嗎?”
    楚昂輕哼了聲:“誰說我要找她?”
    慕劍道:“那您帶著酒做什麽?”
    還不是因為昨日白天陛下邀他飲酒嗎?
    楚昂道:“你最好搞清楚,是她腆著臉,非要找我,不是我非要去見她。”
    慕劍撇撇嘴,心中腹誹。
    腆著臉?那也沒有吧,隻不過隨口邀了一句罷了。人家隻是勾勾手,你就又巴巴地跑去見人家了。
    楚昂一副極不情願又被逼無奈的樣子,朝趙錦繁所居的紫宸殿而去。
    一輛輦車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輦車車身金漆銀勾,車頂紋著趙氏的五色梅族徽,是趙錦繁慣常乘坐的那一輛。
    楚昂透過被風吹起的車簾,看清輦車內乘著的人。
    趙錦繁和她的貼身侍女如意,坐在一邊的還有……那個表麵看上去清冷持重實則不要臉至極的言懷真。
    怎麽又是他?
    楚昂記起年初那晚,他去見趙錦繁時,正巧看到言懷真從她寢殿出來。
    也不知道這人進去做了些什麽,出來的時候匆匆忙忙,行跡詭異。
    言懷真做了什麽他管不了,但……
    趙錦繁憑什麽見言懷真要比他先!
    他這該死的勝負欲。
    楚昂一拉韁繩,追上那輛輦車。
    宮道上,燈火幽深,青石地磚濕滑。
    沈諫緩步走在其中,絳紫色官袍隨風拂動。
    身旁提著燈引路的小太監道:“相爺深夜入宮,可是有要事要尋陛下?”
    沈諫擺弄著手裏剛收到的信,笑道:“是,有件‘好’消息想要立刻告訴陛下。”
    引路的小太監微微低頭,隱隱看見信封上麵深紅色的印戳。
    印戳正中似乎是個“荀”字。
    他記得朝中隻有攝政王恰好姓荀。
    趙錦繁的輦車一路急行,在紫宸殿門外停下,楚昂騎著馬緊隨其後。
    沈諫自宮道緩行至殿門外,最先看見的是騎在馬上的楚昂。
    “少將軍,好巧。”
    楚昂:“你怎麽也在這?”
    沈諫:也?
    這麽說除了他之外,今夜來這裏的,還有另外人。
    正在此時,言懷真掀開車簾。
    沈諫笑:“今晚實在熱鬧。”
    楚昂一見到言懷真那張臉,氣就不打一出來,正要詰問他算什麽東西,怎敢與陛下同乘一輦?轉頭卻瞧見趙錦繁坐在一邊,嘴唇蒼白,臉上毫無血色,閉著眼眉頭緊皺,一手緊捂著小腹。
    他看向趙錦繁身旁的如意:“這是怎麽了?”
    如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團團轉,抬頭望見江清正背著大藥箱子趕來。
    “江禦醫!您快過來瞧瞧陛下。”
    江清立刻上前探了探趙錦繁的脈。
    沈諫問:“陛下如何了?”
    “無甚大礙,約莫是吃了些不好克化的食物所致。”江清神色淡淡,轉頭對如意道,“你先扶陛下進去。”
    如意應是,立刻扶著趙錦繁進殿。
    殿外幾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跟著進殿。
    江清將幾人攔在門外:“微臣要替陛下施針,還請諸位暫且回避。”
    “沈相,少將軍,言書監,幾位若還有事要見陛下,便請先隨我去偏廳等候。”如意將這幾人請了出去。
    支走那幾個礙事的人後,江清“砰”一聲將房門關上。
    趙錦繁靠在軟玉枕上,見江清神色嚴肅朝她走來,安慰她道:“你這是怎麽了,偶爾吃壞肚子也很平常,不必如此憂心。”
    江清歎道:“我那是騙他們的,您不是吃壞肚子。”
    趙錦繁:?
    江清平複了一下心情,深吸了一口氣:“我對天起誓,現在告訴你的每一個字都千真萬確,盡管這聽上去不太可能也很荒謬,但這就是事實。”
    “陛下。”江清道,“您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