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誠回國已經是第二周了，此時剛入初冬。
    他到家時，正值下午一點多。
    淩漣坐在鋼琴前，彈著那首《小星星》。
    進門的瞬間聽到那曲子，季雪誠的疲憊一下消散，眼眸亮了起來。
    他匆忙脫下鞋，拉著行李走進客廳。
    聽到行李的滾輪聲，淩漣停下了彈奏，看向客廳入口。
    季雪誠拖著行李，走到沙發坐下，整個人閑散地靠著沙發背，看著淩漣，啞聲說：“漪漪，別停。”
    淩漣卻收了手，“你很累，該先休息。”
    季雪誠頭靠在沙發，閉上眼，“聽你彈琴我就不累了。”
    “趙管家，”淩漣喊了聲。
    趙管家一下就出現在客廳，雙手交疊放在腰腹前，“少夫人。”
    “你幫忙去浴缸放熱水，”淩漣吩咐完，又對季雪誠說，“你等下泡個澡，然後睡覺倒時差吧。”
    季雪誠睜眼愣愣地盯著天花板，聽著她的安排，就像他過往出差回來一樣。
    隻是……他仍然覺得有什麽變了……
    是什麽？
    他一轉頭，她依舊端坐在鋼琴前，陽光透過客廳的窗戶灑在她身上，光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舞，正如方才她手指在黑白琴鍵上躍動。
    光暈恍惚了他的神思，腦中一片空白，季雪誠一點都不記得他在想什麽，眼皮泛沉，一點點往下墜。
    “季少，水放好了。”
    趙管家突然的一聲，驚跳了他的眼皮，季雪誠一下坐起來。
    趙管家跟著嚇了一跳，直覺地問：“季少，還有什麽吩咐？”
    季雪誠搖搖頭，起身，拉著行李進了房間。
    淩漣拉下了琴蓋合上。
    小陳從露台進來，走到她身邊，吐了吐舌頭，“季少不會扣我工資吧？”
    “為什麽要扣你工資？”淩漣不懂小陳的想法。
    “因為剛剛我沒有在你身邊。”小陳指了指露台，“我應該跟在你身邊，而不是在你彈琴的時候跑去露台。”
    “你們是護理我的人員，不是實時監控……再說你會覺得那樣好？”淩漣指著露台，“推我過去看看，那裏有什麽這麽吸引你。”
    “哎呀，沒什麽，就是看看下麵的行人。”小陳笑嘻嘻地推著淩漣去露台。
    季榮棣沒有回別墅，先去了老宅。
    季老太爺將魚食扔進池塘，“你說陸菀瀾不是季雪誠的生母？”
    “是的。”季榮棣盯著那一池塘浮擠在水麵的金魚。
    “狸貓換太子？”季老太爺說完，又覺得不對，哪個算太子呢？
    季雪誠這孩子還是不錯的，第三代中最有出息的就是他。否則也不會力排眾議，希望季雪誠在季榮棣之後繼承季家。
    其他季家人怎麽會滿意繼承權始終落在四房呢？
    “你今天來告訴我這個，是想要做什麽？”季老太爺半轉身打量季榮棣。
    季榮棣思緒翻轉，說道：“我想要陸菀瀾離開季家。”
    季老太爺挑眉，“別和我玩這一套。你明知道不可能，說說真實的意思。”
    “陸菀瀾去療養院，莞瀅回來。”
    “陸家同意？”
    “他們有什麽資格不同意？”
    季老太爺轉回身，低頭看著池塘裏的金魚搖擺遊動。
    “怪不得你突然去了國外，原來是為了這個。”季老太爺當他怎麽會突然丟下公司事務跑出去，現在根本沒什麽緊急的國外業務。
    “爸，你的決定呢？”季榮棣盯著季老太爺的背影。
    季老太爺撇撇嘴，想到當年古靈精怪的陸莞瀅，以為她會嫁進季家，誰知道被她姐姐截胡了。
    陸菀瀾的手法實在是不入流，季家不喜歡緋聞，緋聞倒是次次成了季家的死穴。季榮棣是這樣，季雪誠也是這樣。
    多半還是陸菀瀾壞了季家的風水，禍害兩代人。要是陸莞瀅，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就按你的意思吧。”季老太爺隨意地擺擺手。
    “那雪誠……”
    季老太爺回頭，不滿地橫了眼季榮棣，“我說過要動他嗎？別忘了，他是陸菀瀾培養出來的，你這麽做，不怕他有意見？”
    “我和他說過了。他沒什麽意見。”
    “是沒什麽意見，還是不願意和你說？”季老太爺轉身離開池塘，往花圃走去。
    季榮棣跟在他身後，“這沒有區別。”
    “哈，說的也是。”季老太爺笑了下，果然不是親生母親，沒養出真感情，這能怪誰。
    不過，她替季家培養了合格的繼承人，就這點來說，多少得感謝她。隻要她之後安安靜靜地修養，季家還是能容她。
    季榮棣見季老太爺不反對，於是又說：“爸，莞瀅是雪誠的生母。”
    “不行，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季老太爺停下腳步，“不能公布。你想給陸莞瀅正名，但可惜不行，這會引來什麽麻煩，你會想不到？她回季家我不反對，但正名做不到，陸菀瀾在那個位置，她就輪不到。”
    季榮棣還想說什麽，被季老太爺打斷，“陸菀瀾在季家三十年，你真忍心斷她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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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沒有看到莞瀅這三十年過的是什麽日子。”季榮棣眼底浮現怒意，“至少我覺得她在季家該享的福都享了，該做的事都做了，她現在欠莞瀅，欠雪誠，欠我！”
    如果沒有陸菀瀾，莞瀅不會想要打掉兩人的孩子，而是和他結婚生下雪誠，現在他們該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季老太爺看看這四兒子，搖頭，“你對她就沒一點感情？”
    季榮棣冷笑，“有也沒了。”
    季老太爺兀地想到了淩漣的話：萬一不合適呢？
    眼前不就是個例子，季老太爺不喜歡這個念頭，轉身沉默地繼續往前走，走過了花圃，走進了怪石林。
    季榮棣不聲不響地跟在後麵。
    季老太爺站在怪石林中，仰頭看向一塊高聳的石尖，“如果她沒有什麽新錯，就留她去吧。”
    季榮棣眸光一閃，繼而應承，“既然爸這麽說了，那我明白了。”
    季老太爺嗤笑自己，到底就心軟了。
    為什麽能對淩漪有這樣的安排，對陸菀瀾卻有了點憐憫呢？
    大概確實這三十年她做的不錯，淩漪顯然不能比……
    其實能有什麽兩樣，多養一個人，少養一個人，麻煩還是麻煩，季家在養麻煩。
    陸菀瀾是麻煩的開頭，淩漪是後續，季老太爺搖頭，真是老糊塗了，理不清這賬。
    離婚對季家聲譽沒好處，緋聞也沒好處，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杜絕在源頭。
    以後教育子孫，千萬記得還要在男女之事上告誡一番，免得一直栽跟頭。長此以往，季家可不就糟了。
    隻是季榮棣和季老太爺都沒想到，沒幾天一則八卦新聞直接開炸：季家現代版狸貓換太子？季家繼承人生母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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