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他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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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帳內燭火猛地一晃,映得岑鳶半邊臉如鐵鑄般冷硬。他指尖敲在沙盤邊緣,桂城的木雕城樓應聲而倒。
    他碾碎那截城樓模型,木屑從指縫簌簌落下,“你們真當本帥會為幾個卒子亂了大局?還是以為我選擇在那時攻打桂城,是為了當神明去救你們於水火?”
    他一盆冷水潑熄了幾人的幻想,“那不過是,正好作戰計劃調整,需要攻城。”
    馬楚陽踉蹌後退,撞翻了兵器架。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岑鳶,“先,先生,不,主帥是說,如果不是正好需要攻城,您就棄我們於不顧?”
    “那不然呢?”岑鳶無比冷血,“你以為你們是誰?”
    馬楚陽哭得傷心。他一直以為自己在先生心裏的地位是不同的,卻不料原來都是卒子而已。
    燭火忽明忽暗,岑鳶半邊臉隱在陰影裏。他從袖中甩出一卷竹簡,砸在眾人麵前。
    竹簡展開,露出密密麻麻的朱批。
    “這是你們的原定計劃。”岑鳶拿起桌上劍鞘,點著其中幾行,“你們是先鋒軍,任務是探查城內布防。可你們到桂城的第一夜就改變主意,自己給自己加了任務!”
    布防沒傳出去,自己打嗨了。
    還自我感動得要命,祭將軍祭將士祭萬千百姓!
    倘若魏嶼直和吳啟程也似他們這般擅作主張,未等主力合圍便先去燒宛國援軍的糧草,此刻恐怕早已曝屍荒野,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倘若邢明月和趙椎也目無軍紀,未按原定計劃回營稟報援軍敵情,那麽攻打桂城便隻是癡人說夢。
    屆時宛國東西兩路鐵騎合圍,把他們北翼王師包了餃子,莫說攻打桂城,便是想突圍都難如登天。
    到那時,明德帝的王師一城未收複,便全死在桂城郊外。
    岑鳶一掌劈裂案幾,木屑飛濺,“曆史會記,‘明德二十年夏,王師十萬兒郎未取一城,先葬身桂城’;史官會寫,‘衛北大將軍貪功冒進,致北疆門戶洞開’!”
    這才是曆史上真正的大笑話!
    所有人齊齊臉色驟變,皆屏息凝神,冷汗涔涔。
    他們焉能不懂,為將者最忌臨陣變計。
    先鋒軍是一盤棋裏的卒子,走錯一步,滿盤皆輸。
    岑鳶起身,抓起沙盤上的紅旗狠狠插進桂城一片狼藉的沙盤模型,布帛撕裂聲令人牙酸,“然後呢?宛國使者會趁著這股勢頭,帶著我軍帥印走遍並拉攏列國,直接打上京城。”
    北翼將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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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星河聽得心都碎了。
    還沒完,岑鳶冷冷地問,“等列國聯軍打到碧霞關,你們猜——北翼將會怎樣?”
    他抓起唐星河的手按在沙盤上,少年掌心立刻被城垛模型刺出血珠,“擅自行動的代價,你們扛得起嗎?”
    以為是一個小小的錯誤和決定?有時候關乎整個戰局。
    什麽是軍令如山?什麽叫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
    岑鳶氣得坐回椅子,順手將那張帶血的布防圖直接扔唐星河臉上,“你說,你的布防圖還有用嗎?”
    唐星河被布防圖打得臉側到一邊。
    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再次轉頭,死死盯著岑鳶,聲音嘶啞如砂石摩擦,“是……屬下錯了。”
    那是來自心底深處的一種恐懼。
    如果不是因為“攻城需要”,他會害死先鋒隊裏所有成員,包括他自己。
    他知岑鳶說的都是實話。一個主帥要考慮的是全局,而非幾個跟主帥關係不一般的人。
    他更知,若是主帥手下派出去的人個個擅作主張,那將導致多可怕的後果。
    這次運氣好,他們立了功。
    下次若是運氣不好,整個北翼大軍都得吃敗仗。
    “敗仗”二字好寫,可那場麵將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如岑鳶所說,全軍覆沒都是輕的。更可怕的是,列國打入京城,致北翼山河破碎。
    唐星河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錯了。
    待幾人走後,明德帝才帶著齊公公從裏麵的營帳走出來。
    齊公公眼角淚光閃動,“駙馬爺嘴硬心軟,又何必嚇唬這幾個小子?如果不是攻城需要,您分明也會孤身去救人。”
    且,有駙馬爺在,又怎會真的讓局麵危重到列國打入京城?
    明德帝道,“不嚇唬嚇唬,不知天高地厚。”話鋒一轉,又說,“不過呢,倒是誤打誤撞立了大功。你訓訓就行了,別太為難他們。都有傷在身呢。”
    “這就舍不得了?”岑鳶沒好氣。
    明德帝揉著眉心,“倒也沒什麽舍不得。就是……看著本該是在京中招貓鬥狗的兒郎們,如今能為桂城百姓拚命,也算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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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兩碼事!”岑鳶氣得拿起空茶杯喝茶,繼而又放下,“活下來叫成長,死了的叫教訓。”
    差一點,全死了!
    齊公公趕緊給駙馬爺續了熱茶,忍不住問,“那二十杖要真打?”
    “自然是真打,”岑鳶鐵麵無私,“待他們傷好全了再打。”
    如此,唐星河先鋒隊在主帥跟前領了罰,二十軍棍,待傷好全就執行。
    最惱火的,是康醫正,心道,還不如不治呢。要不打完一起治吧,省得費藥。
    邢明月等人一一進去找主帥求情,全部被罰。
    一人賞了十軍棍。這是現場打,不往後延的。
    康醫正心累:又來活了!
    西月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們家少主是這個樣子的。
    狠起心來,是真狠心啊。
    軍中原本流傳一些謠言,說這次收複失地是為了給雲起書院出來的人攢軍功,往後好升職。
    這通軍棍罰下來,謠言滅了不少。都道主帥麵前,人人平等。
    戰報軍報傳回京城,桂城大捷,朝野震動。
    幾家大族卻心驚肉跳。
    差點兒人沒了!
    秦芳菲紮在餘生閣裏哭得不行,“我兒,我兒啊!這隻蠢猴子差點沒了啊!”
    鄭巧兒也想哭。可她兒子唐星河是先鋒使,是差點害了別人的罪魁禍首……她哭不出來了。
    且,她哭不出來還有另一個重大原因,“池家那閨女到底多大了?星河讓我找池家下聘,這這這,開的什麽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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