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假飛升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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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臥房內,布局簡單樸素,可見不是貪圖享受之人。
屋內已經兩月沒有住人,細微處已經布滿了灰塵,應是知道人已經回不來了,所以便沒有再派人來打掃。
蘇鏽在房中轉了一圈,最後停在房中的書桌前,書桌緊靠著窗戶,桌上擺了不少書籍信件。
她問:“這些信裏都已經查看過了嗎?”
一旁跟進來的差役看了看世子殿下,恭恭敬敬的回:“這些信早就查閱過了,都是一些與酒肆食肆的來往商信,隻有一封還未寄出去,但內容與案情毫無幹係。”
蘇鏽眨了眨眼又問:“我可以看一下嗎?”
差役小心翼翼的看向袁敘,袁敘點點頭他才上前去把那封壓在最底下的信翻了出來。
雖說沈卿這人對身邊之人從不口下留德,但這麽多年來能掌管飛升樓的樓主豈能全靠溫和恭良,況且樓裏內內外外的夥計雜役俸祿都是極其優待,弟弟沈徽也沒有被下人看低過,說接任樓主便坐的穩穩當當,蘇鏽便知此人定是外剛內柔之人。
這一趟果然沒有白來,那封信是沈卿死的前一天寫下的。
寫給自己的弟弟沈徽的家信。
恐怕是發現了沈徽近來的不對勁才臨時想要寫下的這封信來緩解二人的關係。
內容如下。
徽弟如晤:
雙親仙逝,家中變故,吾心常懷憂慮,吾自幼陽虛,不舉之事,實乃家門之不幸,沈徽吾弟逐漸成長,但這世間並非處處皆如家中般溫馨,外界的風風雨雨,非懦弱所能應對,因此欲以謾罵鍛煉汝之心性,使其能於逆境中成長,於挫折中砥礪,以期汝日能夠正常娶妻生子,延續沈家香火。此舉雖非仁義之道,然實屬無奈之舉,此舉或令汝一時難以接受,甚至可能引起誤解,然吾堅信,經此磨礪,汝必能成長為頂天立地之男兒。
望弟勉之,兄靜候你的佳音。願弟身體康健,意誌堅定。
兄沈卿敬上。
昭德二十三年正月五日。
難怪沈卿這般年紀卻還未成親,樓裏樓外包括沈徽怕是都不知曉他還有這病症,而此次袒露於信中卻是明了緩和之意。
難於開口,便寫下了這封尋常的家信。
尚未來得及寄出的信封上落了點點灰塵,命運總是不如人願。
沈徽此人也是極幸極悲之人,幸的是還有親人這般為他籌謀劃算,悲的是他竟親手葬送了這段溫情。
蘇鏽將信遞給袁敘,袁敘接過低頭細細看去,看時表麵神色無波無動,看完之後卻是冷笑了一聲。
蘇鏽此時的心情也極其複雜,本隻是心中憐憫才來此處確認一下心中所想,卻沒想到沈卿此人才是真正的君子,一步行錯本想挽回,卻為時已晚落得個如此慘烈的下場。
不知沈徽看了這封信會作何想法。
本以為自己的兄長心如磐石,卻不知是為他造的一層保護盾。
“殿下,這麽晚了,你們為何還在我兄長房間?”
說曹操曹操便到,沈徽頗有些身形寥落,失魂落魄的站在門口朝裏麵看來。
他的房間離沈卿的房間不算遠,應該是聽到了動靜便前來查看。
蘇鏽將袁敘手中的信拿了過來,走向沈徽:“白日裏看到了那般慘烈的場景,便總想著來看看此處,沈樓主,這是你兄長寫給你的信,隻是未來得及送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也應該知曉內容。節哀順變啊,樓主。”
她說完便朝著袁敘道:“殿下,我們回去吧。”
二人便留下差役守著沈徽,先行離去。
身後的沈徽將信看完後,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許久,身旁的差役隻感覺麵前的人似乎一瞬間衰老了不少,連脊背都塌陷佝僂了下去。
淒清的月光照著門外的石台,旁邊光禿禿的樹丫正在冒著春芽,做了無法挽回的事情,便要接受無法退回去的後果,沈徽也許會後悔,但早已沒了回途的路。
回到房間後,她從袖袋中掏出那個冷掉的燒餅咬了幾口,隨後便聽到了敲門聲。
司南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笑道:“殿下讓我送來給姑娘填填肚子。”
蘇鏽還以為這些人都不用吃飯,原來都是在房中解決的,她接了過來道:“多謝。”
這袁世子時冷時熱的,真是個怪人,不過肯定是個好人。
蘇鏽吃飽喝足後躺在床上無一分睡意。
腦中思緒萬千。
沈徽被兄長調教了多年,就算心生怨恨,沈徽真的能那麽冷靜鎮定,精打細算,又異常殘忍的籌劃這場謀殺嗎?殺人分屍,分屍時的每一刀都要異常泯滅人性的堅定,沈徽真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還是他藏得夠深,她沒有完全窺探出他的心性。抑或是有人在誘導他?
天明後,蘇鏽頂著泛青的兩隻眼睛踏出房間。
忽然聽到不遠處吵吵嚷嚷的。
一名舞姬神采飛揚的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其中有一名男子臉上全是憤怒:“半夏,你知道真正的凶手為何不說出來,江木都被帶去大理寺了!我要去告訴官爺!”
蘇鏽這才發現,附近一個值班的差役都沒有,旁邊袁敘的房門緊閉不知是醒了還是沒醒。
這時那名舞姬高聲道:“榮安你要是敢現在告訴官爺,我便說我是胡亂說的,讓江木一直在大理寺待到死。”說著,她再次環顧了一下周圍高聲道:“那人翻窗時掉落了一個物件,現在就在我這,要是想要,最遲子時我要看到我房裏有一萬兩銀票,不然我便將此物交給官爺了。”
叫半夏的舞姬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一群人議論紛紛。
蘇鏽眸中閃過一抹深思,隨後去到了前廳看到周煜才知道,大理寺的人今日晨間都被撤了,說江木在大理寺已經承認了沈卿和方蘭辭皆是他所殺,袁敘也接到大理寺卿的口信早早便離開了飛升樓。
“那你為何還沒回大理寺?”蘇鏽瞧著周煜道。
周煜眼神閃動:“一是還有一些善後工作,二是殿下囑咐我送你回書院,蘇姑娘逃掉講課的事情,似乎已經敗露了。”
蘇鏽悲叫一聲,暗道,白湘應該是盡力了。
至於缺席講課嘛,反正都被發現了,那再缺一日吧。
今日她勢必要看完這出好戲,畢竟這次搭台子的是袁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