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付府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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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鏽回到房中轉念一想,豪門貴族的隱秘軼事層出不窮,或許是她多慮了?如果她貿然跳出去說別人家的大小姐是假的,怕是會被亂棍打出府中,若是一不小心拆穿了什麽齟齬之事,會被滅口吧。
要不去那宴會上試探一二?
可是怎麽去呢,不知道要不要請帖。
就在這時,白湘推門而入,忽看見蘇鏽坐在書桌邊,愣了一下才喊了她一聲:“筱筱。”聲音頗有些無力。
蘇鏽看著白湘那殷紅的小嘴,瞬間便聯想到剛剛她看見的那一幕,她手忙腳亂的拿起一支筆一邊在宣紙上畫了一道一邊說:“子吟,你回來啦。”
白湘此刻心緒混亂,也沒有察覺到書桌旁的人有什麽不對勁,她走到床邊,彎腰從床底拿出兩壺酒,桃花醉早就喝完了飛升樓出事後她也不知去哪處買,便隻能喝這宮裏頭的清雲酒。
白湘拿著酒站了一會,便回頭看向蘇鏽,蘇鏽正在那邊賊眉鼠眼的打量她,這猝不及防的回頭嚇的她一激靈,連忙又裝作很忙的樣子在宣紙上畫符。
白湘依舊沒發現她的怪異之處,隻舉起手上的酒,問:“清雲酒,陪我喝一壺吧,筱筱。”
蘇鏽這才看到麵前的女子眉間那一抹淡淡的憂傷。
淡黃的夕陽覆蓋了西麵的天空。
兩人坐在寢舍外麵的石梯上,一邊賞景一邊喝著手中的酒。
微風拂過兩人的裙角,前麵幾隻鳥兒在空中飛著轉了幾圈,便停在了樹枝上歇腳,嘰嘰喳喳的聊著天。
白湘輕聲道:“筱筱,為何你不會害怕屍體啊?”
蘇鏽知道她忽然問這麽一個問題,多半是想要她說點什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畢竟離飛升樓方蘭辭之死已經過去了很久,她沒問她身世,也沒問她那金針,挑來挑去隻能挑這麽個問題了。
蘇鏽抿了一口酒,淡淡的辛辣劃過喉嚨,緩緩道:“我小時候吧,很小很小的時候,才五六歲,家中沒有人願意陪我玩,那時離家三裏處有一家寺廟,寺廟裏會停放一些運來超度的屍體,這些屍體有大人也有小孩,小孩還要多一點的樣子,我當時以為她們是睡著了,我便和她們聊天,我發現她們雖然不理我但是也不會罵我打我,於是我便把她們當朋友了。”
蘇鏽停頓一下,又抿了一口酒,語氣輕鬆接著道:“竟然是朋友,自那以後我便每日從府中鑽那院裏的狗洞去找她們玩,我的朋友過一段時間便會換一批,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交的最久的那個朋友開始有點臭了,我便跟她說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洗澡,雖然我不愛洗澡但是我可不會發臭,後來她也消失了,我就這麽傻乎乎的和一群死人交朋友交了一個多月,直到被寺裏的方丈捉到了,才知道那些人原來是死人,此後我便再也不怕屍體的,有時候看到還頗有幾分親切之感呢。”
蘇鏽似乎覺得自己那個時候真的蠢到家了,嘻嘻一笑,想去看白湘有沒有被她蠢笑,沒想到一偏頭便撞上了一雙滿是心疼的黑眸。
瑩瑩淚光在她眼裏打轉,見沒把人逗笑還把人弄哭了,她連忙道:“不會吧,你這是被我蠢哭了嗎,哪有你這樣的,不要對五六歲的小孩有那麽高的要求好不好?”
白湘被她後麵一句逗笑了,眼角的淚珠被擠到滑落,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她道:“你這麽一說,我覺得自己真是矯情。”
蘇鏽鬆了口氣,回:“為何要這麽覺得?出生不同經曆便不同,所能接受的苦難和產生的情緒也不同,你看,對於你來說,我剛剛所說的你覺得心疼,但對我來說卻不算什麽,甚至覺得有幾分可笑。”
說到這,忽然身後噠噠噠的跑來了什麽人。
二人聞聲轉頭看去,發現秋禾抱著幾壇桃花醉往這邊跑來:“喝酒賞月!如此高雅之事你們二人居然不喊我!”
而秋禾後麵還跟著安歌和李青枝。
安歌憤怒的踩著腳下的步子邊走邊道:“買酒送進來的人還是我找的呢!你憑什麽不讓我喝!”
秋禾頭也不回道:“錢是我出的!再說你不是嫌我聒噪嗎?”
安歌反駁道:“我是嫌你!我又沒有嫌酒!”
李青枝看起來想勸但又不知從何開始勸,欲言又止的跟在兩人身後急得團團轉。
最後三人也往白湘,蘇鏽旁邊一坐,頓時好不熱鬧,好在這處石梯離寢舍還算有些距離,不然明日這幾個人必被其他學子告發到夫子那去。
第二日講學,又碰上了長孫夫子的脈學課。
幾人昨夜宿醉,眼睛一個比一個粘的緊,秋禾更是“嘭!”的一聲,腦袋砸到了課桌上。
長孫夫子忍無可忍:“秋禾!”
秋禾夢中忽然聽到了長孫夫子的聲音,條件反射便站了起來,桌凳頓時發出一陣刺耳難聽的聲音,將周邊幾個犯困的都給鬧精神了。
長孫夫子厲聲問道:“診脈有三部九候,各主什麽部位的疾病?”
秋禾睡意褪的幹淨,但腦子一片空白,戰戰兢兢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她身後便傳來了蘇鏽徐徐的聲音,她連忙跟著念了起來:“三部,就是指存、關、尺,每部又分為浮、中、沉三候,所以共有九候。上部為寸脈,取法於天,由於天在上,所以主以上至頭部的疾病”
長孫夫子見她還真答出來了,頓時想罰也沒了由頭,便隻能讓她坐下,憤憤的補充道:“四個月後,會有學院測考,考不過的便收拾東西回家,所以某些人不要以為進了書院便高枕無憂了。”
“女子立於世本就艱難幾分,首先要做的便是不要先將自己看輕,你們如今各持手藝學識淵博之程度哪比男兒差?”
說完後,拿著手上的針狠狠的紮在假人的腦袋上。
秋禾雖受教了幾分,但坐下後還是如釋重負般,她背靠在蘇鏽桌前沿邊,輕聲道:“多謝,下次還和你們一起喝酒賞月。”
蘇鏽想起昨夜那混亂的場麵,頭疼道:“那還是別謝了。”
散學的銅鍾敲響後,眾人宛如新生,聊天的聊天,結伴出去方便的方便。
蘇鏽想到了付府醮宴之事,昨日聽安歌說的似乎就在幾日後,於是她拍了拍一旁閉目養神的白湘,道:“子吟,付府醮宴你知道嗎?”
子吟閉著眼睛點點頭:“知道,反正我不去。”
蘇鏽:“那你是不是收到了帖子,可否借我一用?我想去瞧一瞧。”
子吟緩緩睜開雙眼看著蘇鏽,稍稍蹙了蹙眉:“右相府的宴會,京城中喊得上名的貴女公子恐怕都會出席,包括”她停頓了一下:“包括一些狼心狗肺之人。”
蘇鏽知曉白湘肯定早就清楚了她的身份,隻是一直沒有點破,此話說的是哪家的人她心中清白,不過她還是決定要去,因為就在今日晨間,她碰到了一個與方蘭辭交好的小姐。
那小姐在家中休整了半月今日才重新來書院聽學,蘇鏽安慰了她幾句,二人便聊了一會,蘇鏽隨意的問到了方蘭辭大病那段時間。
那人說:“蘭辭大病時,我在她府中看到了一名手持金針的女子,當時她一出手便將蘭辭治好了,那女子不讓方家大肆宣揚,最後一次看到,是玲瓏帶著她從後門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