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厭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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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府外,停著許多名貴馬車,馬車上的車夫護衛等自家主子下車後,便將其送到專門停放馬車的院子裏去,以防將門口道路堵塞。
蘇鏽到時,一輛極似袁敘府中的馬車正好從視線消失。
她收回目光,拿著子吟借她的帖子給門口的侍從看完,便很輕鬆的進去了。
宴席擺在付府的前院。
蘇鏽沒有直接跟著人流過去,而是四處轉著打量了一下府中的環境和今日的來人。
大多數年紀較輕的公子小姐都是陪同自家阿爹阿娘一塊前來,遇到交好的便和阿娘招呼一聲待會要和好朋友好閨友坐在一起。
而這些貴家小姐聚在一起,少不了要聊聊日常聊聊心事,平日裏的禮儀暫時便被滿腔的傾訴欲拋在了腦後。
“袁世子來了,你剛剛看到了嗎?”一名緋色衣裙的女子道,臉上掛著激動無比的表情:“他真的,真的,真的生的極好看,看多少次都覺得驚為天人。”
被她挽住手臂的姑娘聽了滿臉遺憾:“誒呀,我來的晚了沒看到。”而後又道:“此等天之驕子不知將來會娶哪家的小姐,好生羨慕。”
緋衣女子悵然若失道:“那女子身份肯定極高貴,容貌必定也是非凡,而且琴棋書畫必定樣樣出類拔萃。”
蘇鏽假意站在一旁賞花,聽到這下意識審視了一下自身,她似乎是哪一點都沾不上邊。
談到傷心處,二人便轉開了話題聊起了近日的付府。
總算聽到想聽的了,蘇鏽暗暗鬆了口氣。
“玲瓏近日和那些身份尊貴的公主,將軍小姐走的愈發近了,都疏遠了我們這些舊識。”
“也不能如此說,她年初時連方家遞的帖子都一並拒絕了,也不知是怎了,像是想摒舊迎新一樣,連身邊跟了十幾年的丫鬟都換了。”
“不是說那丫鬟偷東西才換掉的嗎?”
“誰知道呢,一個大丫鬟月錢少不了她的,她忽然偷東西自毀前程作甚。”
“你剛剛說到方家,我便想到了方小姐,年紀輕輕”
二人說著說著漸漸遠去,蘇鏽跟了幾步也不好一直跟著隻得作罷,她低頭用手撥了撥麵前的花簇,便轉身想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忽地,一陣不知從何處刮來的陰風,將她額前的碎發吹的遮擋住了眼睛。
她胡亂將碎發往兩邊一撇,視野從模糊變清晰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悄無聲息站在幾步遠處朝她笑的付玲瓏。
那笑容乍一看很友好,但卻讓蘇鏽好一陣頭皮發麻。
此人走路居然如此輕靈,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甚至沒有察覺到一丁點動靜。
她站在那處,一襲淺紫蝶衣,腰身盈盈一握,頭上纏著碧玉紅發帶,粗看便能感覺此人是個極標致的可人,那張笑起來的臉更是嬌俏無比,璀璨明亮,可不知為何偏偏那雙眸子細看下卻與那張臉異常違和。
蘇鏽再次確定,站在她跟前的付玲瓏絕對和上次見到的付公子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付玲瓏站在不遠處,也不再湊近,溫聲道:“你便是從姑蘇回來的蘇姑娘吧?可還記得我,我們在飛升樓見過的。”
聽到姑蘇二字,蘇鏽心中一噔,忍不住想起了師父。
她很快整理好表情,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看著付玲瓏:“沒想到付小姐還記得我,畢竟當時你哭的是極傷心。”
付玲瓏聽了再次低眉一笑,此時不遠處走來了幾位交談的公子小姐,她稍稍屈身:“那蘇姑娘自便,玲瓏先去招待客人了。”說完,她便朝著那幾人走去,很快便和那些人聊作了一團,遠遠傳來的聲音,語氣也比和蘇鏽說話時要活潑無暇很多。
蘇鏽擰擰眉,忽感一身疙瘩,如披霜雪,不由得想揉搓胳膊,最後勉強忍住了。
她轉過身沿著腳下的石路往前走,心想或許那個突然被換掉的大丫鬟知道點什麽。
淡黃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小路盡頭,付玲瓏嘴角在微笑著和麵前的朋友說話,眼中卻是一片冰涼。
蘇鏽隨意問了一個路過的小廝:“你可知付小姐以前的大丫鬟還在府中嗎?”
那小廝奇怪的瞅了她一眼,似乎不理解為什麽還會有人找那個盜竊的丫頭,道:“你說煙彰啊,她已經不是什麽大丫鬟了,此時此刻應該在後院洗衣服吧。”
付府很大,蘇鏽七拐八拐都沒有找到小廝所指方向處的後院。
倒是碰到了那年紀輕輕便白了頭發的五皇子袁逸,他搖著扇子擋在蘇鏽麵前,笑意盈盈道:“蘇姑娘是在找潯之嗎?”
蘇鏽有幾分疑惑,她腦袋上寫了這幾個字嗎?他為何一來就說她在尋袁潯之,但此人是付玲瓏的未婚夫,她也不好說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便道:“隨意逛逛,賞賞春景罷了。”
袁逸點點頭,神色有幾分怪異:“那你圍著這群假石轉來轉去是何故?”他伸手指向東麵:“那邊一整片花樹河流,比這邊好看多了。”
蘇鏽一怔,難怪她總覺得有幾處地方她眼熟無比,原來一直在原地打轉啊,蘇鏽抬手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殿下為何這般早就生出了銀絲?可需讓我為你診斷一二?”
袁逸眉毛揚了揚,滿臉驚喜道:“那多不好意思,姑娘打算如何診斷,我願全力配合。”
摸骨,蘇鏽心中暗道。
摸骨術又稱骨相術,可通過一個人的頭骨,麵骨,手骨結合相應的穴位便可推測出一人的性格,壽命長短,富貴貧賤,身體健康,六親關係,甚至災害福禍。
但此術說出來便像是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大多數人都非常鄙夷。
蘇鏽:“你將左邊手掌伸出來。”
袁逸依言行動,將手掌亮於蘇鏽麵前。
行醫時,蘇鏽從不會太看重男女之別,於是她兩隻手捧住那隻比他大了幾倍的手掌,稍稍用力捏過指骨,掌骨,腕骨,最後又兩指並攏搭於腕處的穴位,此過程並不需要太長時間,探測完畢後,蘇鏽便將其放開,後退一步細細觀察他的麵骨。
袁逸頗有些站立難安毛骨悚然之感,要是被潯之看到剛剛那幕
半響,蘇鏽道:“你這是近來經曆過心髒衰竭之相,卻沒有明顯的病根,是遭遇過什麽大起大落之事嗎?不過這銀絲的問題很容易調理好,尋常太醫便可。”大起大落還是委婉的說法了。
袁逸滿臉震驚,仿佛遇到了在世神醫,道:“你這倒是比宮裏的老太醫還要厲害了,那幾個偏說我是腦子出了問題,我才不喝他們開的藥呢。其實也不是大起大落之事,隻不過母妃送的一樣東西找不到罷了,我早已經放下了。”
蘇鏽點點頭,此人倒是會嘴硬,聽聞五皇子的母妃在他小時候便去世了,看來他還是重情重義之人。
袁逸又道:“我要去找潯之了,你真的不一起去嗎?”
蘇鏽搖搖頭,她無故去尋他作甚。
袁逸走後,她正要再去戰一戰這假石群,不經意間抬頭,便對上了一雙黑眸,付公子站在不遠處的閣樓上看著她,那眼神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極其厭惡的東西。
蘇鏽並不知道那神情是為何,隻朝他點點頭,便從那處離開了,宴席恐怕要開始了,她再在此處轉會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