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
    “嘶……嘎……”
    陷入劣勢的科拉克休突然爆發，豎瞳泛紅泛起嗜血光芒，細長如蛇的身軀瘋狂扭動。
    它的體型並不算小，足足有驚人的七十米長。
    不過在首尾相連超過一百一十米的近百歲老龍，沃米索爾的麵前依然不夠看。
    兩條巨龍在體型上相差三分之一。
    可體型相對較小，有小的好處。
    科拉克休調正姿勢，下半身一雙小巧的後肢對準青銅巨龍的胸膛，漆黑利爪穿破鱗片，深深陷入血肉裏。
    “嘶吼——”
    鱗片下的脆弱神經遭到傷害，沃米索爾如同受到刺激，心中抑製不住的憤怒賦予它源源不絕的力量。
    哢嚓——
    科拉克休豎瞳深紅，似蛇脖頸猛地柔軟下來，將青銅巨龍的脖頸纏繞一圈，隨後尖銳龍吻一口咬住青銅巨龍脖頸相對薄弱的中間位置。
    它想更進一步扼死咽喉，奈何抵死糾纏的姿勢不給它一舉建功的機會。
    為今之計，隻有死命閉合龍吻，將漆黑獠牙牢牢嵌入青銅巨龍的脖子血肉中。
    “這是什麽招式？”
    伊蒙驚的目瞪口呆。
    科拉克休的細長脖頸纏住沃米索爾的脖子，前者距離沃米索爾龍背的位置近在咫尺。
    伊蒙身前便是科拉克休鼓足力氣後，肌肉隆起致使表層猩紅鱗片微微蠕動的細長脖頸。
    一條壯年龍爆發出所有力量，渾身血液迅速升溫，如岩漿般炙熱流淌。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伊蒙仍能感受到一股股熱浪撲麵。
    不同於以往的慘雜硫磺味的龍臭味。
    這次是暗沉的血腥氣。
    彷佛榨幹血管裏每一滴血液，隨著鱗片開合間散發的熱量一同迸發。
    一人一龍似乎心意相通。
    唰！
    戴蒙躊躇片刻，目光歸於狠色，站起身抽出腰間的族劍“暗黑姐妹”。
    不由分說，他趁著兩條巨龍糾纏之際，飛身躍到沃米索爾的龍背。
    “小子，認輸吧！”
    戴蒙大喝一聲，雙手合握將“暗黑姐妹”舉過頭頂，劍刃距離無限趨於零的揮砍向伊蒙的脖子。
    隻要對方求饒，他可以改變劍刃的軌跡。
    伊蒙愕然抬頭，沒想到對方還真對他用這一招。
    夜幕昏沉，天空隻有遮眼的烏雲。
    暗黑姐妹從身側斜劈而來，銀灰色的細長劍身泛起一抹烏光，彷佛能吞噬時間和溫度，將這一刹那歸於一劍。
    速度之快，常人根本無法閃避。
    “你做夢！”
    伊蒙早有防備，立時暴起反擊。
    千鈞一發之際，雙手並用。
    左手解開腰間的龍鞍鎖鏈，右手抽出佩劍“空寂女士”。
    當啷！
    金鐵交戈之音響起，猶如琴弦繃斷的絕唱。
    空寂女士自下而上斜挑，碰撞上快如閃電的暗黑姐妹。
    兩柄瓦雷利亞鋼劍劇烈相觸，爆出一瞬耀眼的火花。
    正如兩名優雅的女士，在龍背上躍然起舞。
    戴蒙一擊不中，立刻屈膝下腰，橫切對方起身後躍的腰腹。
    伊蒙右手手腕轉動，空寂女士垂直下落，不偏不倚的擋住暗黑姐妹。
    兩次抵擋，消弭了科拉克休為駕馭者創造的良機，也給了伊蒙攻守易行的轉勢。
    右手食指上的龍形空間戒指上，代表雙眼的兩顆米粒大小的紅色寶石一閃紅芒。
    十字形的瓦雷利亞鋼劍“悲歎”憑空出現。
    伊蒙右手“空寂女士”主攻，左手“悲歎”主防，兩柄修長的佩劍使的相得益彰，周身五尺之內無人可敵。
    “該死的。”
    戴蒙一上手對抗，立馬嚐到吃癟的滋味。
    不是他的劍術不夠強，而是本是女士單手劍的暗黑姐妹劍身細長輕薄，根本擋不住勢大力沉的兩柄手辦劍外形的瓦雷利亞鋼劍。
    “嘶嘎——”
    沃米索爾突兀一聲吼，龍背劇烈晃動。
    竟是科拉克休徹底放開防禦，將力量全部灌注在上半身，細長龍頸不斷收縮，勒緊青銅巨龍的脖子。
    尖銳龍吻更是發出嘎嚓嘎嚓的脆響，不惜傷害下顎骨，也要將對手的脖子咬斷。
    也正是這一下，再次為戴蒙創造了有利之機。
    伊蒙站在下風口，龍背晃動腳下不穩，憑借經驗提起族劍“悲歎”橫在頭頂。
    戴蒙站在上風口，天然將位置拔高，調動全身力量將“暗黑姐妹”下劈。
    這一劍出乎兩人意外，居然在龍背再次晃動劈歪。
    暗黑姐妹沒有按照雙方預判的落在悲歎之上。
    而是向左打斜，劃過伊蒙的左手。
    伊蒙當機立斷，鬆開族劍“悲歎”，身後借助腳下的搖晃後退一步。
    刺啦！
    劍刃割破皮膚，鮮血順著手腕流淌。
    伊蒙低頭一看，左手手腕被劃開一道半厘米深的口子，鮮血找到缺口似的流出。
    族劍“悲歎”脫手而飛，已然不知所蹤。
    伊蒙目光微沉，抬手咬下一塊袖子上的昂貴布料，麻利的為自己包紮好傷口。
    他怕疼。
    很怕很怕疼的那種怕疼。
    所以一直在疊加防禦。
    今晚被破開皮膚，似乎是近些年來頭一次受傷。
    但他現在感受不到疼痛，渾身上下一片酥麻，大腦更是清醒的可怕。
    血液裏的戰鬥基因被激發，讓這副身體前所未有的好。
    “戴蒙，你還有什麽手段沒使出來？”
    伊蒙冷靜自如，右手的空寂女士挽了一道劍花。
    戴蒙麵無表情，胸膛微微起伏著喘息。
    拚體能上，他落了下風。
    “嘶嘎——”
    驀然間，龍背上下翻騰，沃米索爾發起反擊。
    在被科拉克休詭譎的纏鬥方式下，它近百年的經驗很快想到解決之法。
    青銅巨龍的腰身如弓弦般弓起，一雙粗壯利爪上蹬，掏中猩紅巨龍的薄弱腹部。
    亮如銅箔的利爪下劃，刺啦一聲將其開膛破肚。
    “嘶……嘎……”
    科拉克休發出爆鳴，腹部被抓的鱗片崩飛，血流不止。
    沃米索爾的反攻還沒完。
    在扯斷對方的左側肉翅後，猙獰龍吻大張，仰天噴出銅水似的滾滾龍焰。
    它的脖子被困住，失去反咬對方龍頸的機會。
    當龍焰攀升到一定高度下落時，扇動一雙巨大的棕色雙翼飛撲上去。
    纏繞在身側的科拉克休完全暴露在龍焰下，硬生生抗住能融化石頭鋼鐵，將沙礫燒成玻璃的可怕高溫。
    隻見一陣帶著烤肉香的白煙冒出，科拉克休的後背大麵積燒傷，猩紅鱗片蒙上一片焦黑。
    就連高價打造的配套龍鞍，也在龍焰下燒成廢渣。
    沃米索爾左搖右晃，試圖將對方甩下去。
    科拉克休不管不顧，咬緊青銅巨龍的脖子。
    它的漆黑獠牙深陷對方的血肉，越咬越緊，越咬越重。
    哪怕拚著生命，也要將對方殺死。
    如此激烈的纏鬥下，龍背上的兩位馭龍者自顧不暇。
    伊蒙站在龍鞍後，左手纏住鎖鏈不讓自己掉落。
    戴蒙站在龍鞍前，一隻腿卡住龍鞍握把，減少晃動甩落的風險。
    一時間，龍與人皆鬥的難解難分。
    尤其是兩條巨龍，它們是昏暗夜空上的兩個巨大黑影，龍焰如此明亮
    以至下方的河穀鎮居民，害怕天空都會起火燃燒。
    銀翼與灰影盤旋於空，似乎被這一幕牽動神經，緊張的咆哮連連。
    但沒有得到指示，它們並沒有貿然上前。
    須臾之後。
    “嘶嘎！”
    河穀地似乎傳來第五道巨龍咆哮，明亮夜空一道紅色閃電轉瞬及至。
    “冷靜，梅利亞斯！”
    雷妮絲騎著它的“紅女王”梅利亞斯倉促趕到，看到兩條巨龍糾纏的畫麵瞪大雙眼，大喊著不敢靠近。
    梅利亞斯經驗豐富，先行降落在長湖湖畔喘息一口氣。
    從君臨一刻不停的趕到河穀地，對體能的消耗遠超想象。
    特別是對本就速度快的巨龍。
    它們的速度，取決於短暫的爆發力，持續不斷的高速飛行極耗體力。
    “這是怎麽回事！？”
    韋賽裏斯坐在雙人龍鞍上，驚恐的仰望夜空。
    從上方的情形來看，他們還是來晚一步。
    雷妮絲不語，一味的撫摸龍背，眼睛也在死死盯著夜空。
    “我們得阻止他們！”
    韋賽裏斯越看越心驚，生怕上方的兩人兩龍有個意外。
    雷妮絲搖了搖頭，沉著臉：“兩條巨龍混戰，單憑梅利亞斯是分不開的。”
    龍鬥到這一步，馭龍者的掌控力微乎其微。
    她和梅利亞斯貿然衝上去，很可能成為兩條失控的巨龍的活靶子，遭到夾擊。
    “沒法子嗎？”
    韋賽裏斯聲音艱澀，喉嚨不自禁上下滾動。
    “等蘭娜爾她們。”
    雷妮絲無奈說道。
    沃米索爾與科拉克休是坦格利安一眾巨龍中的戰力巔峰，隻有年齡最老體型最大的瓦格哈爾敢說穩壓一頭。
    梅利亞斯和瓦格哈爾、海煙配合，才能將兩條巨龍強製逼退。
    可還有一句心裏話，她沒有說出去。
    那就是，夜空上還有兩條圍觀的巨龍。
    密爾之戰時，伊蒙展現過一人馭三龍的壯舉。
    那兩條巨龍觀而不動，說明伊蒙沒使出全力，也可能是提前設下的阻礙。
    “這對混賬父子，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韋賽裏斯痛心疾首，近乎崩潰的捂住額頭低吼。
    為什麽事情會突然演變成如此。
    是戴蒙的自私自利，行事無所顧忌。
    還是伊蒙內心的驕傲驅使，極端的想要弑父弑親。
    “瘋了，他們簡直瘋了！”
    韋賽裏斯聲音哽咽。
    很想馬上質問父子倆，眼裏還有沒有家族，還有沒有他這個兄長、大伯。
    可在悲痛之下，他的內心深深刺痛。
    他明白，他有推脫不開的責任。
    是他的懦弱，讓他對戴蒙和伊蒙都心有忌憚，從來做不到真正的信任。
    無論是戴蒙占領裏斯，亦或者提出解除婚姻，重組一個家庭，都會對他產生威脅。
    他在王座大廳的否決，刻意刁難著對方。
    侄子看出戴蒙被逼到搖擺線上，給了他兩個選擇。
    他狠不下心傷害戴蒙，又不想讓戴蒙如願。
    才是這場內鬥龍鬥的導火索。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天邊遠遠飛來兩條巨龍。
    “飛翔，梅利亞斯！”
    雷妮絲等候多時，連忙催動胯下巨龍起飛。
    梅利亞斯胸膛呼吸粗重，張開雙翼騰飛，迅速逼近夜空混戰的兩條巨龍。
    與此同時。
    瓦格哈爾和海煙並駕齊驅，龐大的墨綠色籠罩半邊夜空，猙獰龍吻張開發出低吼。
    月色下，龍群傾巢而出。
    “嘶嘎——”
    沃米索爾憤怒咆哮，甩不開水蛭似的猩紅巨龍，反倒將自己累的筋疲力竭。
    不過相比身負重傷的科拉克休，它的傷勢顯得十分不起眼。
    它本就有強大的生命力。
    壯碩身軀和堅硬鱗片，更是提供了充足的防禦。
    人們隻聽說過“青銅之怒”的強大破壞力，並不知曉它其實攻高血厚。
    “嘶……嘎……”
    科拉克休傷勢破重，一側翅膀被撕裂，下半身被開膛破肚。
    血液不斷流失，體力漸漸清空。
    兩條巨龍同時力竭，朝著冰冷的湖麵墜落。
    當啷！
    戴蒙在龍背上，還在招招狠辣的進攻。
    兩條巨龍突然下墜，令其短暫的失重跌倒。
    眼看著，就要甩下龍背。
    好在關鍵時刻，指甲扣住青銅鱗片的縫隙，讓身體吊在半空。
    伊蒙左臂纏著龍鞍鎖鏈，僅是晃動幾下，便跪伏在龍背上保持平穩。
    看著即將跌落的戴蒙，緊了緊手中的劍柄。
    兩條巨龍不斷墜落，眼看著接近湖麵。
    戴蒙大口喘息，低頭看了眼下墜的速度，眼裏閃過一抹對命運的不甘。
    這種高度墜落，人和龍都得死。
    想到這，戴蒙閉上眼睛，鬆開滲出血絲的手指。
    他不接受狗屁的命運。
    陌客取不走他的性命，他會自己選擇投入死神的懷抱。
    啪！
    剛一鬆手，手腕被人抓住。
    戴蒙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伊蒙冰冷的臉。
    “沒用的，咱們都會摔成肉泥。”
    他並不感激，隻覺得對方在做無用功。
    這樣死去，起碼兩人能摔成一坨，也算是骨血相融。
    “你覺得你很幽默？”
    伊蒙眼露鄙夷，將對方拽上來按在龍鞍上。
    對方想死，他還沒活夠呢。
    就在兩條巨龍不限逼近長湖湖麵時。
    “飛翔，沃米索爾！”
    伊蒙一聲暴喝，高等瓦雷利亞語中運用束縛魔咒的技巧。
    刹那間，聲音傳遍夜空。
    沃米索爾銅箔色的豎瞳重現光亮，身體不知從何處迸發出一股力量，沉重的雙翼猛然扇動。
    在落水的前一秒，調轉身軀恢複平衡，雙爪劃破湖水再次騰空。
    受影響的不止是它。
    科拉克休被嗜血充斥的意識得到喚醒，它的身軀瞬間被劇痛蔓延，下意識鬆開龍吻。
    一瞬後，回想起到正在廝殺，正欲重新撕咬。
    可豎瞳一瞥，看到了青銅巨龍調轉身軀時，龍背上顯露的駕馭者。
    科拉克休瞳孔閃過一絲情緒，徹底鬆開對青銅巨龍的束縛，整條龍撲通一聲落入冰冷的湖水。
    沃米索爾剛好騰空，在長湖湖麵滑翔而過，又急又險的撞落在地。
    轟——
    蘆葦滿天飛，觸碰四散的龍焰點燃，化作一粒粒火星照亮夜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