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蒙！”
    瓦格哈爾剛剛趕到，龍背上的蘭娜爾見狀驚呼。
    科拉克休墜湖落水，龐大體型掀起千丈巨浪。
    高度超越河穀鎮最高的塔樓。
    “掉頭，梅利亞斯！”
    雷妮絲萬萬沒想到，兩條巨龍這麽快廝殺出結果，半途改變方向。
    “不！”
    韋賽裏斯整個人呆傻住。
    兩條巨龍糾纏墜落的畫麵，無人看清雙方駕馭者在何處。
    科拉克休墜湖，代表戴蒙也陷入險境。
    咕嚕嚕……
    湖水從高處回落，大片龍血染紅湖麵，高溫將湖水煮沸出氣泡，冒著灼熱而朦朧的白煙。
    幾條巨龍嘶吼連連，飛向硝煙彌漫的長湖湖畔。
    沃米索爾降落於此。
    轟——
    瓦格哈爾轟然落地，龐大體型宛若一座墨綠山嶽。
    它的冷漠豎瞳微微眯起，透過硝煙看到一道模糊的龐大身影。
    “嘶嘎——”
    一聲雷霆般的咆哮炸響，是沃米索爾飽含警告的聲明。
    硝煙漸漸散去，夜空恢複寂靜。
    一條青銅巨龍晃了晃龍首，脖子有兩道明顯的焦黑咬傷，不急不緩的爬了出來。
    青銅鱗片依舊堅固，巨大的棕色雙翼抖落塵土。
    彷佛沒事龍一樣。
    眾人屏氣凝神，緊盯著龍背之上。
    “停下，沃米索爾！”
    忽然，伊蒙略微沙啞的嗓音響起。
    沃米索爾回首瞥了一眼，完好無損的左肩杵地，銅亮豎瞳提防四周出現的幾條巨龍。
    高強度的作戰後，血液仍未冷卻。
    伊蒙一手拍了拍龍背，一手解開緊緊纏繞的龍鞍鎖鏈。
    此時的他略顯狼狽。
    沃米索爾緊急迫降，撞的塵土漫天飛，將他弄的灰頭土臉。
    “下來吧。”
    伊蒙氣喘籲籲，將麵朝下趴在龍鞍上的戴蒙扛起。
    “你還留了一手。”
    戴蒙倉促間撞破了頭，鮮血流過眼睛，說話十分費力。
    他沒想到，還能僥幸不死。
    伊蒙笑了笑，邊走邊說：“體量相近的巨龍搏鬥，拚到最後還是看馭龍技術。”
    科拉克休確實難纏。
    憑借區別尋常巨龍的外在身形，拚著重傷赴死的決心，也要和沃米索爾極限一換一。
    他算是明白原世界中，瓦格哈爾為何會和科拉克休同歸於盡。
    這種以命換命的打法，完全背離巨龍的天性。
    任何一條巨龍第一次對上科拉克休，都要付出相當慘烈的代價。
    “伊蒙，你怎麽樣？”
    蘭娜爾飛身撲過來，雙眸滿是緊張，上上下下打量摸索。
    “我沒事。”
    伊蒙將肩上的戴蒙隨意丟下，噗通一聲砸在地上。
    戴蒙頓時呲牙咧嘴，疼的直冒冷汗。
    相比拽住龍鞍鎖鏈的伊蒙，被對方拉住的他顯然傷的更重。
    明麵的擦拭數不過來，內部起碼斷了幾根肋骨。
    “諸神保佑，你們兩個沒事！”
    韋賽裏斯眼含淚光，踉踉蹌蹌的跑來。
    這遠比他想的一死一重傷值得慶幸。
    “不一定，事情還沒完。”
    伊蒙淡淡說道。
    推開身前的蘭娜爾，抽出空寂女士指向癱軟在地的戴蒙。
    戴蒙目光陰翳，暗中握住一塊石頭。
    砰！
    伊蒙一腳踢出，痛擊他的手腕，石頭脫手飛出，警告道：“你的小伎倆對我沒用。”
    戴蒙暗自咬牙，放棄負隅頑抗的想法。
    “你輸了。”
    伊蒙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口氣說道：“按照約定，你的裏斯是我的，你的孩子是我的，就連你也是我的。”
    這場龍鬥的慘烈程度超乎預料，足夠驚醒家族中裝睡的人。
    到了收獲戰利品的時刻。
    戴蒙嗤笑一聲，直盯盯與其對視，絲毫不見慌張。
    輸了就輸了。
    他和科拉克休能來，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承認失敗，還是選擇死亡。”
    伊蒙心中坦然，手握空寂女士向前幾分。
    “伊蒙，你要幹什麽嘛？”
    韋賽裏斯大驚，急忙想要喝止。
    拚到這一步，非要你死我活嘛。
    雷妮絲神情凝重，看了眼重新爬起的沃米索爾，以及天空盤旋的銀翼和灰影，悄悄給女兒遞了個眼神。
    同一家族容不下兩個驕傲的人，伊蒙和戴蒙兩人注定要分出個高低上下。
    越是到了最後一刻，越不能掉以輕心。
    “伊蒙，你已經贏了。”
    蘭娜爾收到信號，忙抓住伊蒙持劍的右手。
    沒了龍，戴蒙已經失去最大的威脅。
    沒必要染上親人的血。
    伊蒙無動於衷，執著道：“認輸還是去死？”
    “嗬嗬。”
    戴蒙咧嘴一笑，左臂撐地試圖上本身，兩肋劇痛使他半途摔倒。
    無奈之下，蜷縮起雙腿拱動，將頭向後回轉。
    這讓他本就褶皺的衣服滾滿泥濘，更顯幾分敗者窘態。
    可戴蒙心灰意冷，並不在意這些，隻顧著望向身後的長湖。
    大片湖水被龍血染紅，咕嚕咕嚕沸騰蒸發。
    戴蒙怔怔注視，始終找不到那道猩紅魅影。
    長湖很大，長湖也很深。
    深不見底的湖水，足以淹沒一條重傷的巨龍。
    伊蒙沒有阻攔，給他緬懷的時間。
    他不確定科拉克休是否死亡。
    但他很確定，沒有巨龍能在被開膛破肚的慘烈情況下，高空墜湖還能存活下來。
    他珍視每一條巨龍。
    並且尤為喜歡嗜血好鬥，與他名字相契合的科拉克休。
    哪怕最後關頭，科拉克休恢複理智後，毅然決然的選擇犧牲自己，不成為駕馭者求生的阻礙。
    這些伊蒙都看在眼裏。
    “動手吧，小子。”
    半響後，戴蒙收回視線，默默合上眼睛。
    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會為了他去死。
    隻有科拉克休。
    他沒什麽牽掛了。
    “戴蒙，你在說什麽蠢話！？”
    韋賽裏斯大怒，上前就要薅起他的衣領。
    雷妮絲伸手將他攔下。
    龍的死亡，對戴蒙的打擊太大。
    不是伊蒙要殺他，是他已有死誌。
    “你確定？”
    伊蒙擰起眉頭。
    戴蒙徹底擺爛的躺平，嘴角揚起一抹釋懷笑意。
    生死間有大恐怖，最能明心見性。
    妻不以他夫，子不以他為父，兄視他為恥，無人給予半分信任……
    這樣失敗的人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我成全你。”
    伊蒙眼簾低垂，提劍果斷揮落。
    “住手！”
    眾人齊齊驚呼，但架不住他的動作突然。
    千鈞一發之際。
    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馬蹄踐踏聲，似有騎兵奔襲而來。
    伊蒙揮劍到一半，一支羽箭撞在空寂女士的劍身上。
    當啷一聲脆響，空寂女士偏移。
    伊蒙眸光一閃，抬頭望向羽箭射來的方向。
    迎麵是符石城的旗幟。
    雷婭夫人騎著一匹白鹿，四蹄奔跑間一躍數丈遠，迅速疾馳到湖畔。
    她的手裏正握著一張龍骨弓。
    伊蒙深吸一口氣，平靜道:“老媽。”
    “嗯。”
    雷婭夫人淡淡點頭，以最快的的速度環顧四周，分析形式。
    當看到染紅的沸騰湖水時，瞳孔不自禁一縮。
    “別說你也來勸我？”
    伊蒙無語道。
    “你猜對了，誰叫我就是這麽閑。”
    雷婭夫人大方承認，從白鹿身上翻身落地，轉頭走向國王。
    “我申請解除婚姻，這次你有什麽理由拒絕？”
    “你……”
    韋賽裏斯被問的啞口無言，臉色騰的漲紅。
    都什麽時候了。
    “我聽說坦格利安組建了龍族議會，家族成員都有投票權。”
    雷婭夫人盯上在場氣場最相近的雷妮絲，說道：“我和戴蒙的婚姻七國有目共睹，你們應該沒有異議。”
    “你得去問當事人。”
    雷妮絲表示與我無關。
    “了解。”
    雷婭夫人點點頭，看向躺平的戴蒙，忍不住奚落道：“瞧瞧你現在的樣子，穀地的綿羊都不願衝你扭屁股。”
    “我懶得和你鬥嘴。”
    戴蒙像是活了，睜開眼就是對線。
    “我沒你那麽無聊，和自己的兒子還能打生打死，把人丟到峽海對岸去。”
    雷婭夫人依舊的毒舌，隨後正色：“點個頭，當著你國王哥哥的麵，恢複我的自由身。”
    別再嘎嘣一下死了，她就成寡婦了。
    “婊子！”
    戴蒙憋不住罵。
    但是對方主動提出，他也不會不答應。
    扭頭看向韋賽裏斯，虛弱道：“讓我清白的走。”
    韋賽裏斯目瞪口呆，在夫妻倆臉上轉了又轉。
    這都什麽時候了！
    “哥哥。”
    戴蒙以為他不同意，滿懷失望的低呼。
    韋賽裏斯聽的心顫，忍痛低頭：“我以坦格利安的韋賽裏斯一世之名，應允你們的請求。”
    他要是早點答應，或許就沒有今天。
    “多謝。”
    戴蒙眼底泛起一絲亮光。
    “說完了嗎？”
    伊蒙皺著眉頭，不滿道：“說完我要動手了。”
    太不把他當回事了。
    “呦呦~~”
    白鹿滿懷喜悅，低頭蹭到伊蒙身上，伸出粉嫩舌頭舔他的臉。
    伊蒙仰頭翻了個白眼。
    “親王！”
    符石城的騎兵趕來，符文鐵衛威廉翻身下馬，跑到最近單膝下跪，雙手捧著族劍“悲歎”。
    這柄瓦雷利亞鋼劍空中掉落，恰好被他們在湖邊撿到。
    接二連三的打斷，令伊蒙不厭其煩。
    “你殺不了他，小子。”
    雷婭夫人一眼看出兒子的想法，開誠布公的提醒。
    伊蒙撇過頭，將族劍“悲歎”握在手裏。
    “他是你父親，親生的生身父親。”
    雷婭夫人挪動腳步，站在原地擺明道理：“沒有一名正麵人物，有弑父弑親的經曆。”
    伊蒙思索一秒，名聲和幹掉戴蒙哪個重要。
    貌似是前者。
    “我得告訴你，你今天殺了他，明天就要自絕於峽海兩岸。”
    雷婭夫人不講感情，全是得失。
    “聽雷婭夫人的，你已經贏了。”
    蘭娜爾趕忙說道。
    一旁嚇傻了的蘭尼諾終於回神，握住小表弟的左手，訕訕道：“你和姐姐就快訂婚了，雷妮拉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咱們別見血。”
    他快嚇尿了。
    世人常說，每個坦格利安降生時，諸神都會拋出一枚硬幣，決定他是偉大還是瘋狂。
    小表弟平時太正常，都快讓人忘了他源自坦格利安的負麵影響。
    太瘋狂了！
    伊蒙被反複勸說，表麵權衡利弊，實則充耳未聞。
    他隻是在思考一點。
    到底要不要幹掉戴蒙。
    老媽說的對，弑親等於社會性死亡。
    看出他的猶豫，在韋賽裏斯還在傷心愣神之際，雷妮絲果斷出手：
    “戴蒙，想想你在裏斯的家眷，你已經恢複自由了，能給他們一個正經名分。”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戴蒙對生的希望。
    他的妻子瑪拉娜·羅佳爾是個很有書卷氣的淑女，幹什麽都不緊不慢，常常沉浸在閱讀的樂趣中。
    說實話，她不喜歡這種女人。
    相信瑪拉娜對他更多的是崇拜，也沒有太多感情。
    不過拋卻夫妻感情，對方的的確確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一個純正的瓦雷利亞血統的兒子。
    伊蒙撇了撇嘴，最後一遍問：“認輸還是去死？”
    可以放對方一馬。
    沒了龍，戴蒙就是折了翅膀的龍，失去高飛的本領。
    再敢搞事，他會收到黑玫瑰，平淡無奇的意外死亡。
    或是食物中毒，或是易溶於水。
    “你贏了。”
    戴蒙慘笑一聲，說道：“你活的比我強，即使死的人是我，他們首先保護的還是你。”
    “你的嘴是真硬。”
    伊蒙冷笑道。
    輸了非說他贏了，意思是你沒輸嘛。
    沒死就不算輸？
    不過對方已經低頭，沒必要死咬著字眼不放，
    就當保全對方一絲絲自尊。
    伊蒙推開白鹿撒嬌的大腦袋，抬手要收回雙劍。
    就在這一刻，耳畔突然響起一陣囈語。
    “殺了他，殺了他……”
    聲音虛無縹緲，聽不出是男是女。
    即像有人趴在他耳邊說，又像是有人在他腦袋裏。
    “誰！？”
    伊蒙雙眼瞬間縮成針，迅速轉身四處搜尋。
    “殺了他、殺了他……”
    聲音還在響起，比上一秒更急，語氣多出一種催促。
    “裝神弄鬼！”
    伊蒙臉色鐵青，閉上眼睛感知聲音的來源。
    他老早就發覺最近有不同尋常之處。
    孤山突然出現的不明窺視，如何也找不到的監視者。
    都預示了他被“人”盯上了。
    “伊蒙，你怎麽了？”
    蘭娜爾奇怪道。
    “誰在你耳邊說話？”
    雷妮絲更敏銳，從侄子第一句話，掀開古怪舉動的一角內幕。
    伊蒙來回轉圈，得益於屏蔽視覺，聽覺不斷放大。
    囈語聲若有若無，帶著一股無形之力，影響他的精神。
    若非本身精神力強大，怕是不知不覺受到精神創傷。
    “殺了他、殺了他……”
    見他不受影響，囈語聲越發急促，可聲音越來越小。
    伊蒙閉上眼睛，來回轉動方向辨別聲音源頭。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就像是他得了失心瘋。
    “伊蒙，到底怎麽回事？”
    韋賽裏斯神情變幻，幾次詢問無果，忙道：“先控製住他，別讓他亂動。”
    侄子手裏握著雙劍，這麽近的距離一旦發難，在場誰都跑不掉。
    蘭尼諾趕緊行動，想要趁機摟住小表弟的腰。
    就連戴蒙也緩緩爬起，詫異的看著伊蒙。
    “找到你了！”
    突然，伊蒙睜開眼睛，瞳孔迸發出一道光芒。
    那是他精神力的具象化。
    “嘶嘎——”
    沃米索爾低沉咆哮，前來迎接駕馭者。
    伊蒙動作麻利，抬腿頂肘幹翻心機深沉的蘭尼諾，快步爬上龍背。
    他分辨出來了。
    囈語的源頭就在孤山。
    沃米索爾恢複了一些體力，胸前傷口止住流血，扇動雙翼騰飛而起。
    可孤山很大，搜尋不易。
    伊蒙眼神深邃，心底升起多個念頭。
    囈語是誰發出的。
    為何盯上他。
    目的又是什麽？
    透過表象看內在。
    奇怪現象是最近出現的，而他最近經曆的事中，肯定有一個招來囈語的原因。
    火焰之槌/煙海裏的龍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