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
    韋賽裏斯帶著一大家子人來到龍穴。
    剛一走進青銅大門，伊耿跳了出來，顯擺道：“誰想和我一塊馭龍上天？”
    “切！~”
    傑赫裏斯和貝妮拉一臉鄙夷。
    “你們倆滾去坐船。”
    伊耿惱羞成怒。
    兄妹倆輕哼一聲，不搭理這個孩子氣的家夥。
    “安靜點，龍穴不是你們打鬧的地方。”
    蘭娜爾走過來，認真叮囑兄妹倆懂得敬畏。
    伊蒙並不在意，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伊耿作為王室新晉的馭龍者，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不過是臭屁了一點。
    挺溫馨的一副畫麵，但在場人很少有人走心。
    特指跟在人群後麵的小伊耿和伊蒙德。
    小伊耿5歲了，早熟的他心裏很有主意。
    得知母親去世，昨天下午險些哭暈死過去。
    今早起來臉色刷白，彷佛隨時會病倒。
    百般請求後，才被國王大伯允許隨行去見母親最後一麵。
    伊蒙德則是單純的心思敏感。
    “好了，省著點力氣。”
    韋賽裏斯沒有好心情，平淡道：“今天已經通知豢龍人把你們的龍喂過一遍飽。”
    眾人點頭，各奔龍坑。
    很快，數條巨龍便爬到龍穴之外的空地上。
    正待要出發的時候，海倫娜眸光閃動，突然開口：“等一等。”
    “怎麽了？”
    韋賽裏斯站住腳，語氣溫和。
    他對這個疑似有夢行天賦的小女兒一向很有耐心。
    海倫娜一聲不吭，獨自朝著一個龍坑走去。
    “姐姐！”
    伊蒙德驚呼，想要上前攔住對方。
    他前不久才差點闖入那個龍坑裏。
    海倫娜充耳未聞，我行我素的進入龍坑。
    “伊蒙！？”
    韋賽裏斯和阿莉森皆是擔憂，看向在場馭龍經驗最豐富的伊蒙。
    伊蒙眼神微凝：“相信她。”
    馭龍是一件因緣際會的事情。
    祖父貝爾隆16歲時以蒙麵騎士的身份參加比武大會，連敗數位強敵，惜敗後摘下頭盔，在榮譽下被當眾冊封為騎士。
    彷佛命運的指引，當夜騎馬返回君臨，闖入龍穴輕鬆騎上了無主的瓦格哈爾。
    海倫娜已經12歲，到了原本應該馭龍的年齡。
    旁人能做的，隻有任其施展。
    眾人親眼看著海倫娜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龍坑深處，皆是懸起一顆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一盞茶的功夫後。
    韋賽裏斯臉色漸漸發沉，帶著皮質手套的雙手在身側攥了又鬆，鬆了又攥。
    “會不會是有危險？”
    阿莉森急得團團轉，臉上寫滿了憂慮。
    “稍安勿躁。”
    伊蒙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其多一點耐心。
    龍坑深處沒有動靜，那就說明很安全。
    “姐姐。”
    伊蒙德一臉出神，怔怔的望著漆黑龍坑。
    轟——
    驀地，龍坑深處傳來一道沉重的悶響，彷佛是什麽巨物發出。
    “嘶嘎！！”
    伴隨一道嘹亮的巨龍咆哮，整個龍坑洞口開始震顫，細細簌簌的抖落塵埃。
    眾人瞬間身體緊繃。
    韋賽裏斯和奧托一人一邊，共同將差點衝出去的阿莉森擋在身後。
    下一秒。
    龍坑被橘黃慘雜淺藍的熊熊龍焰照亮，探出一顆淺藍色的威儀龍首。
    隨後，是壯碩的龐大身軀，一雙前肢爪指觸地的淺藍色雙翼。
    “吼——”
    夢火豎瞳銳利，昂首發出聲聲低吼，全身出現在眾人眼前。
    無論是誰，看到這條淺藍色的優雅巨龍時，都不會認為它不夠強大。
    作為家族的二代巨龍，比沃米索爾和銀翼更年長的姐姐。
    夢火的體型已然足夠驚人。
    光是一顆龍首，便足足比一座房屋還大。
    當它完全爬出龍坑時，淺藍色的身軀占據龍穴大殿的一角。
    伊蒙上前一步，近距離觀察這條許久未見的淺藍色巨龍。
    此時的夢火首尾相連已經超過七十米，比孤山龍巢裏的銀翼還要大上一圈。
    顯然，它從未停止過生長。
    “真漂亮啊！”
    傑赫裏斯發出感慨。
    噠噠噠……
    被夢火搞的烏煙瘴氣的龍坑裏，傳出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海倫娜！”
    阿莉森第一時間看見巨龍身後的女兒。
    海倫娜造的灰頭土臉，打理整齊的銀金色卷發重新變得淩亂，頭頂翹起一根呆毛。
    配合那純潔無暇的紫眸，讓人生不出傷害的念頭。
    “嘶嘎！”
    夢火低吼一聲，在銀發少女身前趴下身軀。
    海倫娜見狀一愣，嘴角揚起一抹開心的微笑，輕輕伸手觸碰巨龍的鼻尖。
    夢火沒有拒絕，欣然接受少女的撫摸。
    一切平淡如水，又彷佛理所應當。
    此時的伊蒙：……
    不是，夢火你怎麽連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就這麽輕易把自己托付出去了？
    你當初和我在一塊可不是這樣嬸的。
    夢火似有所覺，回眸瞥見了羨慕嫉妒的親王殿下，一眼認出這個銀發的俊美青年就是曾經調皮搗蛋的銀發幼崽。
    重重打了個鼻腔，毫不在意的繼續享受少女的撫摸。
    意思簡單明了。
    不是我的菜，不愛。
    伊蒙神情木然，嫉妒使人麵目全非。
    “成功了？老天！”
    伊耿眼神詫異，強裝不在意的撇嘴。
    不就是一條將近百歲、體型龐大、外形華美、還能產蛋的成年巨龍嗎。
    他的陽炎……也很漂亮。
    “應當能靠近了。”
    韋賽裏斯第一個坐不住，忍不住笑的上前。
    如果是某個兒子馴服夢火，他或許會心生惱怒。
    但女兒海倫娜馴服夢火，那他認為是天命所歸。
    再好不過的事了。
    “一塊去看看吧。”
    伊蒙嗓音幹澀，決定必須擼一把夢火泄泄火。
    太重女輕男了。
    這是性別騎士、騎士！
    海倫娜摟著夢火的龍首，新建立羈絆的一人一龍各自歡喜。
    “龍穴現在能為夢火提供龍鞍嗎？”
    韋賽裏斯迫不及待的問。
    老年豢龍人認真點頭，吩咐年輕豢龍人去取夢火從前使用的龍鞍。
    有了駕馭者安撫，夢火出奇的溫順。
    龍鞍裝的迅速，是一架黑鋼為骨，特殊香木為鞍，墊著白底黑斑雪豹皮的昂貴鞍座。
    “這皮子不會臭了吧？”
    伊耿酸溜溜的開口。
    “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雷妮拉杏眼一瞪，省的他丟人現眼。
    夢火的第一任主人可是“西太後”雷妮婭·坦格利安，家族第二任國王伊尼斯一世最疼愛的長女。
    龍鞍用的材料，都是當時最好最珍貴的金字塔尖尖。
    能和這副龍鞍並駕齊驅的，隻有伊蒙現在用的黑鋼龍鞍，和她用的特殊龍鞍。
    黑鋼龍鞍來自古瓦雷利亞，曾屬於“黑死神”貝勒裏恩。
    她的龍鞍純粹是父親疼愛，把最好的都給她了。
    以致於伊耿馴服陽炎後，龍鞍的材料不說差，隻能說不在一個水準。
    畢竟黃金做外殼，也就伊耿這個沒出息的家夥想的出來。
    “這次龍石島之行，家族又能多帶去一條龍。”
    韋賽裏斯一陣心潮澎湃，對小女兒說：“海倫娜，騎著你的夢火給大家展示一下。”
    海倫娜猶豫了一會，在伊蒙的推扶下爬上龍背。
    與幾個兄弟不同，她沒接受過係統的馭龍訓練。
    馴服夢火是心血來潮時的決定。
    現下如夢初醒，對馭龍上天心懷忐忑。
    “放輕鬆，係好龍鞍鎖鏈。”
    伊蒙細心叮囑：“相信胯下的巨龍，跟著自己的感覺走。”
    夢火一看就是護住的龍，不會幹出拐帶少女致死的叛逆之舉。
    貝勒裏恩，說的就是你！
    “謝謝，堂哥。”
    海倫娜老實巴交。
    伊蒙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起飛了。
    海倫娜點點小腦袋，有樣學樣的輕拍龍背
    轟隆隆——
    夢火站起身軀，緩緩爬出龍穴大門。
    一路走過，揚起喧囂煙塵。
    當太陽的光芒照射在眼前，蔚藍天空一片寧靜。
    海倫娜深吸一口氣，小胸脯微微挺起，輕喝道：“起飛，夢火！”
    “嘶嘎！”
    得到駕馭者首肯後，夢火昂天咆哮，雙足一蹬騰空而起。
    間隔幾十年，再一次載人飛上天空。
    君臨的清晨。
    百姓們走在大街小巷，為了生計忙忙碌碌。
    忽然，頭頂劃過一道陰影。
    抬頭一看，便見一條淺藍色的巨龍展翅翱翔，邊飛邊發出激動的嘶鳴。
    起初，百姓們還沒在意。
    巨龍夢火常年居住龍穴內，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得到國王首肯，飛出來放放風。
    可這一次不同。
    “快看，龍背上有人。”
    眼尖的人很快發現，巨龍側身滑翔時，龍背上伏著一道纖細身影。
    “是海倫娜公主！”
    “真的是海倫娜，國王的女兒。”
    百姓們大呼小叫，朝著天空上的巨龍招手，向著龍背上的銀發少女歡呼。
    他們是高貴的君臨戶口，可不是七國其它地方的鄉下人。
    巨龍對旁人或許是神秘的。
    但是在君臨居住的人，幾乎每隔幾年都能看到一位王室成員馴服一條巨龍。
    每多一位坦格利安的馭龍者，都代表王國的實力進一步增強。
    他們的好日子全靠這些強大的巨龍提供庇護。
    龍穴門口。
    伊蒙聽到雷妮絲丘陵下傳來的如潮歡呼，笑著眺望盤旋於君臨上空的夢火。
    不得不說，海倫娜和夢火很配。
    他由衷希望夢火能找到一個好的駕馭者，從昏暗的龍穴脫身，恢複自由翱翔的權力。
    夢火的過往太苦了。
    它過往的命運，就如同第一任駕馭者。
    “西太後”雷妮婭·坦格利安是伊尼斯一世最疼愛的長女，一出生就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夢火也是如此。
    時值維桑尼亞王後退居龍石島，瓦格哈爾跟隨主人遠離君臨。
    梅葛一世與哥哥嫂子關係不睦，駕馭“黑死神”貝勒裏恩遠走海外。
    當時的王室，隻有伊尼斯一世自幼相伴的年輕巨龍“閃銀”。
    閃銀是米拉西斯的唯一後代。
    因此，夢火的破殼，象征著王室注入了新鮮血液。
    被認定為“祥瑞”。
    伊尼斯一世為此，特地在君臨大擺宴會，為平民百姓分發食物一同慶祝。
    一人一龍的待遇，曆史上少有可比。
    真要找個類似案例，隻有同樣備受寵愛的雷妮拉和敘拉克斯。
    但雙方的命運截然相反。
    如果說雷妮婭和夢火的出生是高光時刻，那麽她們此後的道路都是下坡路。
    雷妮婭沒有繼承權，很早和弟弟“無冕者”伊耿訂婚，並與之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
    梅葛篡權時，姐弟倆恰好在外被圍，險些命喪平民之手。
    得救後，不甘錯失王位，潛回君臨尋找巨龍。
    雷妮婭騎走了關在龍穴內的夢火，“無冕者”伊耿當場馴服了父親遺留的巨龍閃銀。
    聽上去熱血沸騰，彷佛就要打敗殘暴的叔叔，重新奪回鐵王座。
    然而，“無冕者”伊耿和閃銀很快隕落在了神眼湖垓下之戰。
    “黑死神”貝勒裏恩輕易撕碎了年輕的閃銀，連同龍背上的“無冕者”伊耿。
    至此，雷妮婭和夢火隻剩悲劇。
    一個本該成為王後的……
    “西太後”姑且也算是王後吧。
    被叔叔梅葛強娶，多了“黑新娘”的稱號。
    梅葛一世死後，不僅自己失去了繼承權，連雙胞胎女兒也被家族排擠在外。
    一路借住在各大領主的封地，不斷重複被接待、覬覦、驅逐的流程。
    無容身之處，向弟弟傑赫裏斯一世服軟，求得本該是弟弟兼丈夫“無冕者”伊耿的封地的龍石島居住。
    中年時，接連被女性情人、第三任丈夫背叛，雙胞胎女兒相繼去世。
    雷妮婭徹底失去希望，人生一片昏暗。
    離開傷心地龍石島，流落到赫倫堡借宿。
    赫倫堡當時的主人貧窮也病弱，兩人以朋友的關係維持多年，前者去世時將赫倫堡和微薄家產贈送。
    偌大的赫倫堡，隻剩雷妮婭和寥寥幾個仆人。
    據說雷妮婭晚年時，頭發已經白，成了一個孤僻的老太婆。
    被當地的愚昧百姓稱為“白發女巫”。
    可她最高興的事，就是每天期待能有旅客途徑赫倫堡。
    她會安排像樣的餐食招待，但又礙於身份和驕傲不與之過多攀談，回到房中休息。
    第二天旅客離開，又重新期待下一位旅客。
    就這樣，孤孤單單的走向落幕。
    夢火陪伴主人多年，一直居住在赫倫堡的焚王塔的殘破頂樓。
    雷妮婭去世後，被帶回龍穴關押。
    一關就是幾十年。
    直到伊蒙闖入龍穴，才解開它的鎖鏈，讓它有隔段時間重回天空的放風時間。
    今天，
    “你終於找到命中注定的主人了。”
    伊蒙展露微笑，眼神異常柔和。
    仿佛是在替單了半輩子，終於找到伴兒的好朋友高興。
    “嘶嘎——”
    沃米索爾突然一聲咆哮，側身甩了一下尾巴，蹭到發蠢的駕馭者。
    你高興的太早了。
    “沃米索爾，你這個家夥！”
    煽情戲碼被打斷，伊蒙發火了。
    沃米索爾毫不相讓，凶悍氣場令在場巨龍無不屈身低伏。
    為什麽就蹭你不蹭別人，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我帶你飛了那麽多年，那條妖豔母龍不過小時候拒絕過你一次。
    &nvp。
    沃米索爾能打能抗，躺贏狗！
    “你你你……”
    伊蒙指著青銅巨龍，撂下狠話道：“算你狠！”
    ……
    中午。
    爛泥門。
    一艘龍首撞角的王室大船揚帆起航，駛向黑水灣外的龍石島。
    “嘶嘎——”
    “……”
    一條青銅巨龍翱翔於空，巨大的棕色雙翼籠罩雲頭，為下方大船保駕護航。
    青銅巨龍的身邊，跟著兩大兩小四條巨龍。
    瓦格哈爾氣勢強大，側翼飛在大船的左側，每次扇動略帶破洞的寬大雙翼都掀起一陣狂風。
    夢火飛在最前頭，遠遠看去已成一個黑點，但仍能看出體型之巨。
    兩條年輕的金色巨龍落在最後麵，互為犄角之勢。
    五條巨龍隨行，可謂將排場拉滿。
    “孩子們都長大了。”
    韋賽裏斯滿懷驕傲，站在船頭眺望群龍共馳。
    他的三個兒女都成為了馭龍者。
    再也不用依靠他人，他這個國王也能挺直腰板的下令。
    “其它孩子也會相繼如此。”
    阿莉森笑道。
    此時，伊蒙德和傑赫裏斯一群小家夥都在船上，羨慕的望著逐漸遠去的幾條巨龍。
    “你覺得把海倫娜嫁給伊耿如何？”
    韋賽裏斯突然冒出這樣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