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蘭提斯。
    硝煙彌漫，黑牆破損，東西兩塊城區一片火光。
    “王子，象黨的兩位執政官一位抓捕，一位被逃了。”
    托雷羅·海恩貴族打扮，卻身穿戰甲，向著年輕的王子匯報戰果。
    時隔多年，他已經晉升為娜·薩星的代理城主。
    海恩家族徹底在君臨紮根立足。
    “辛苦了，托雷羅大人。”
    傑赫裏斯銀發披散，年輕麵孔帶笑，正用臂彎擦拭染血的佩劍“深海”。
    托雷羅交代完畢，從容退下。
    在娜·薩星的洛伊拿水軍與三條巨龍的協助下，瓦蘭提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便被攻破城邦。
    “這就是征服者的感覺？”
    貝妮拉大步走來，環顧著四周火海，故作遺憾：“真是沒有一點挑戰性。”
    “嘶嘎！”
    她的龍月舞盤旋於空，雙翼翼展長達三十米，首尾長有十五、六米，比原軌跡的成長速度快了幾倍。
    傑赫裏斯：……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瓦蘭提斯告破，軍隊該降的降，貴族商人能跑的早早跑路。
    掠走戰利品後，他們也要退出。
    “吩咐人手，審訊被捕的象黨執政官，逼問出龍王遺址的下落。”
    傑赫裏斯對著貝妮拉說。
    貝妮拉恢複正色，點點頭，去找人。
    這是提前商量好的。
    家族的領地已經足夠大，甚至可以說管控不過來的大。
    至今為止，新興起的娜·薩星與瓦爾哈爾，還在指派代理城主管理。
    一位是托雷羅·海恩，一位是前密爾總管黛安娜。
    而父親的直屬領地密爾，也交還由情報總管喬漢娜打理。
    不得已的辦法。
    長湖鎮那邊，羅伯爵士率領次子團不斷不斷擴張，占據大半個爭議之地。
    密爾成為峽海下半區的核心城邦。
    沒有比喬漢娜更有能力，也更適合的總管人選。
    就這，還隻是沿海地區的規劃。
    厄斯索斯大陸的內陸，除了牢牢掌控的娜·薩星，諾佛斯與科霍爾都隻作為附屬城邦存在。
    明麵上侍奉鐵王座，實則隨時有叛亂的風險。
    巴托托與莫爾，也是心思各異。
    王室沒法再占據一座瓦蘭提斯。
    “真是可惜。”
    貝妮拉很快回來，心裏很想像父親和祖父一樣，開疆擴土，青史留名。
    “會有的。”
    傑赫裏斯收起佩劍，輕笑安慰。
    貝妮拉瞥了他的腰間一眼，摸著自己後腰別著的“龍爪”匕首，小聲嘟囔：“這把劍給你真是浪費了。”
    看兩人的盔甲披風和銀金長發，貝妮拉身上處處染血，鬢角的頭發都打綹了。
    傑赫裏斯則不同，除了劍上染血，身上幾乎幹淨。
    一個馭龍指揮戰場，一個親自下陣殺敵。
    受迫於妹妹的勇猛，傑赫裏斯迂回說道：“母親臨走有交代，做事要沉穩，不能衝動冒進。”
    伊蒙接管國事後，第一件事就是對子女的教育改革。
    祖父貝爾隆與伯祖父伊蒙，都成了被家族每個孩子銘記於心的“反麵教材”。
    敵人或許殺不死成熟、強大的上一輩，但總能找機會暗殺年輕、輕敵的下一輩。
    伊蒙鼓勵子女磨練武藝，踴躍參加比武大會。
    但反對他們親自上戰場，尤其是走下龍背。
    “你要告狀？”
    貝妮拉眼神微變，不客氣起來。
    傑赫裏斯輕輕點頭：“會的，好妹妹。”
    “你個王八……”
    貝妮拉剛要發飆，被一直靜悄悄的雷妮亞拉住，免得兩人打成一團。
    小傑固然武藝不凡，但一眾兄弟姊妹+幾個小叔叔，誰沒嚐過貝妮拉的鐵拳。
    猛的一塌糊塗。
    “孩子們。”
    突然，一道充滿欣喜的嗓音響起，是那麽的熟悉，彷佛是最親近的人的呼喚。
    三兄妹動作一頓，齊刷刷扭頭看向一處殘垣斷壁。
    一個黑袍人站在那裏，那人輕輕摘下兜帽，露出一頭烏黑摻雜銀絲的長發。
    “雷妮絲姑祖母！”
    “外祖母！……”
    夜半，萬籟俱寂。
    雷妮絲與三個孩子圍坐火堆，眼角多了一些魚尾紋，麵容依舊和藹可親，講述著這些年的經曆。
    “您還去亞夏和索斯羅斯？”
    傑赫裏斯驚詫道。
    雷妮絲微笑道：“對。”
    亞夏是世界的最東邊，索斯羅斯是世界的最南邊。
    一個被稱為巫師的國度，一個是毫無人煙，充滿危險的原始大陸。
    “真是充滿波折的旅行。”
    傑赫裏斯服了，忙前忙後給姑祖母泡茶、烤肉。
    貝妮拉一臉喜色，趁著外祖母講完，就要開口詢問對方什麽時候回家。
    剛要開口，卻被妹妹悄悄扯了扯衣袖。
    外祖母要回去，自然會回去，裏麵的事不是她們該參與的。
    雷妮絲笑容可親，看著三個長大的孩子，就像看到了伊蒙和蘭娜爾她們小時候，詢問著三人長大的經曆。
    這時候，雷妮亞捧著一杯熱茶，小聲問道：“外祖母，你怎麽會出現在瓦蘭提斯？”
    傑赫裏斯與貝妮拉身體一頓。
    這句話也是他倆想問的，但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雷妮絲沒有意外，神情正色起來：“我想你們攻打瓦蘭提斯之前，也該聽說了龍王遺址的消息？”
    三兄妹對視一眼，齊聲道：“對。”
    “我也收到了風聲，並且找到了傳出消息的人，一路跟蹤打探。”
    雷妮絲把露麵的原因說清。
    傑赫裏斯不住點頭，心裏卻猜的出，姑祖母之所以在瓦蘭提斯與他們碰麵，估計還有擔心他們三個的安危，暗中保護的因素。
    “那我們一塊去找龍王遺址？”
    貝妮拉興奮道。
    雷妮絲笑著點頭：“當然，我摸出了準確位置，正好帶你們一塊去。”
    傑赫裏斯聞言，也高興起來。
    這樣一來，不知省下多少麻煩。
    ……
    幾天後。
    “慢一點，下去要小心。”
    傑赫裏斯位於一處巨大坑洞口，順著坑洞邊緣塌陷的土坡，抓緊繩索一點點下去。
    “王子，我這一把老骨頭。”
    莫爾被兩個士兵夾在中間，望著深不見底的坑洞一陣眼暈，連連擺手想要退縮。
    砰！
    貝妮拉一腳踹在他的後腰上，輕喝道：“下去吧你。”
    伴隨一陣慘叫，莫爾被士兵困在腰上，先一步下到坑洞底部。
    外界，一大三小四條巨龍翱翔於空，俯瞰著下方的荒涼群山。
    這裏是被譽為“死亡之路”瓦雷利亞大道。
    再往東一百裏格，便是古瓦雷利亞半島的邊緣。
    受限於夏日之海的熱帶氣候，瓦雷利亞大道附近全年無雨，土地幹涸到裂開，數千裏不生一根雜草。
    而他們的北方，便是連綿不絕的荒蕪山脈。
    “不敢想象，古龍王們竟然把建築修建在這種地方。”
    貝妮拉也下到洞底，四周皆是殘垣斷壁，空氣彌漫著腐朽的氣息。
    依稀可以看出，這裏曾經有著完善的建築分布，但卻被意外摧毀，泯然歲月之中。
    “都小心一點，不要亂跑亂碰。”
    雷妮絲不敢掉以輕心，派莫爾帶領士兵先行探索，隨時準備撤離。
    莫爾：……
    此時的他，想哭都哭不出聲。
    誠然，麵對瓦蘭提斯的象黨執政官的正名與加冕，他非常心動，並且暗中勾勾搭搭。
    但誰料到瓦蘭提斯那麽不扛打，一碰就碎了。
    萬幸，他密謀的事沒被揭穿。
    可是年輕的王子就像他那可惡的父親和祖父，不問青紅皂白，抓著他不放，帶到了這座龍王遺址，充當起探路炮灰。
    美曰其名：
    你要是鐵王座的忠誠，真龍血脈自然會保佑你。
    你若是心懷不軌，死在了龍王遺址，那就是古龍王們的懲罰。
    “等等，有發現！”
    過了不久，前方傳來士兵的驚喜聲音。
    雷妮絲先行動身。
    那是一處坍塌牆壁後麵的空間，落滿了塵埃與碎石，已經看不出從前的樣子。
    士兵們仔細查探，沒有觸碰到任何機關。
    雷妮絲鬆了口氣，帶著三個孩子進入。
    “這是……瓦雷利亞鋼盔甲!?”
    廢墟的角落裏，一具穿著盔甲的骸骨佝僂著，盔甲抹去灰塵，竟反射出亮眼的水波紋路。
    “還真是。”
    雷妮亞眼睛瞪圓，蹲下身，仔細擦拭。
    盔甲漆黑如煙幕，外表如龍鱗堆迭，前胸後背銘刻著神秘的古瓦雷利亞符文。
    宛若一件蒙塵的神器。
    “這必然是一位出身四十龍王家族的龍王，他被人殺死了。”
    雷妮絲拉起外孫女，目光落在盔甲的前胸位置，那片位置原本鑲嵌了一顆碩大的紅寶石，此刻寶石破碎，胸甲凹陷了一大塊。
    可以想象，盔甲內的骸骨必定碎裂成渣。
    顯然，是在戰鬥中被敵人用鈍器擊中前胸，骨骼內髒破裂而亡。
    遺憾的是，並未在骸骨身邊發現瓦雷利亞鋼武器。
    或許是重傷敗走，連武器都沒來得及拾回。
    “小傑，快來我這邊！”
    貝妮拉發出驚呼，獨自一人趴在另一角廢墟，雙手扶著要倒未倒的斷壁。
    “嘶嘎！”
    月舞不知何時溜進洞底，矗立在駕馭者身後，張開淺綠色的雙翼，探出長著珍珠色犄角的龍首。
    幾人趕到，順著貝妮拉的視線，看到一具完整的巨龍遺骸。
    這具龍骨並不大，約莫隻有二、三十米，也就是小傑的晴天那麽大。
    龍骨有多處碎裂，已經看不出是什麽傷勢。
    它就那樣，如同它的駕馭者那般，蜷縮在布滿塵埃、碎石的角落。
    貝妮拉翻過斷壁，貓腰順著龍骨的肋骨鑽入，捧出一窩灰撲撲的龍蛋。
    外殼布滿石皮，已然了無生機。
    一共四枚，三枚保存完好，一枚從中裂開，裏麵填滿泥土。
    幾人皺起眉頭。
    不確定是龍蛋自然破殼，還是意外碎裂。
    “這處遺址很敗落，已經沒有可用的東西了。”
    雷妮絲命人扒掉前胸受損的瓦雷利亞鋼盔甲，收好石化龍蛋，生出去意。
    傑赫裏斯與貝妮拉還不死心，想在挖掘挖掘。
    “你們看這位龍王遺骸的腐蝕痕跡，最少百年以上，但不會超過三百年，那樣就不會留下骨頭了。”
    雷妮亞小聲說道。
    她是三兄妹裏性格最安靜，最愛讀書的一個。
    從她的話裏就可得知，這位龍王應該是死在末日浩劫前後。
    大概率是末日浩劫後。
    一位僥幸幸存的龍王，遭到了意外襲擊，被自己的龍營救帶走，最終死在這座狹窄逼仄的地底空間。
    而這裏，估摸就是該龍王家族建立的哨所、要塞一類。
    除了龍王與龍屍骸，本身不具備儲藏寶物、書籍的資格。